刚刚医生已经出来交代过,因为不能确定豆豆具体的用药成分和剂量,只能先用最基础的镇定剂抑制着。目前孩子虽然症状稳定下来,但还在昏睡中。大家暂时都做不了什么,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走廊尽头的窗半开着,初夏的晚风吹进来,带着让人头脑清醒的凉爽和静谧。
钟潭倚在窗边,对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夜色发呆。手里一支烟捏了很久,却没有点燃。
虽然在刑侦一线摸爬滚打多年,早已见识过各种触目惊心的黑暗和令人发指的罪恶,但今晚的所见仍然超出他的预期。本以为只是一桩普通的杀人案,没想到背后竟牵扯出如此骇人的犯罪网。
本来锁定的嫌疑人何莉,先是手机信号可疑地出现在那个酒吧,然后又突然消失踪迹。而刚刚杨毅带来的消息,似乎又将目标指向北屏乡。
北屏乡……对了,刚刚在车上,林暮山好像说到那个男孩也来自北屏乡?
至于林暮山,他对幕后的黑手到底了解多少?他上次暗中追查的那个人,是否也和这起案件有关?为什么他每次都是单独行动?是不信任身边的人吗?如果今晚自己没有碰巧在那里撞见他……
想到这里,钟潭没来由恍了下神。脑海里乱糟糟的画面一点点沉下去,转而浮现在眼前的,是那天在内网上看到的那张简单到苍白的简历,还有简历上那张身穿制服、神情冷峻的证件照。
他下意识的回头望向坐在旁边长椅上的人。
没想到下一秒,却撞上一道同样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那目光里,有疲惫,有思索,有探究,似乎……还有一闪而过的某种其他情绪。
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远处的高架桥上,一辆满载的货车拖着长长的鸣笛驶过。
林暮山收回目光。
钟潭却没有移开注视。
他还是酒吧里那身装扮。绸缎质感的v领休闲衬衣,白皙的脖子上挂着银质吊坠,金边眼镜已经摘下,微卷的头发经过这一晚的折腾,带着一点好看的凌乱。在医院冷冽的灯光和苍白的墙壁下,面容显得有些疲惫和倦怠,却不知怎么的,让人不忍移开目光。
一阵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初夏夜晚独有的让人微醺的清甜。
钟潭一阵恍惚。
几小时前揽过自己的手臂,似乎还在腰间残留着温度。吐在耳边的酒精气息,仿佛从未散去般久久萦绕。还有那双含笑着看向自己的眼睛,眼里那种从未见过的表情……
钟潭感觉胸口有点发热。
“钟队,”林暮山突然开口,“关于北屏乡,你们还有其他发现吗?”
“啊?哦……”钟潭搓揉着手里快要燃尽的烟,努力拉回思绪。想了想,突然笑了:“嗐,你看,你这两天拒绝跟我沟通,多少情况来不及跟你同步!周局说得对,咱俩还得多交流,保持紧密合作。”
林暮山挑了下眉。
钟潭自顾自说着:“你看今晚要不是我,你多危险……”
林暮山嘴角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今晚好像是我给你解围的吧,钟队长?”
“……”
那样的笑容,带着些许玩味,仿佛一片柔软的羽毛,若有若无地挠在钟潭心尖上。
钟潭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有点发紧,似乎连呼吸都有点乱了节奏。
“咳、都一样……”他赶紧转移话题,“哦,你是说北屏乡……”
大脑切换回工作状态的钟潭,在几秒内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理清了脉络。语调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还记得我们在南洋天街的碎尸现场,发现的那个粉色发圈么?它的主人找到了,但是失踪了。失踪得很诡异,我们顺着线索,查到她父亲的情妇何莉有很大嫌疑。我今晚去伯爵壹号本来就是为了找她。而她的老家,就在北屏乡。”
“你是说,这个何莉也可能在伯爵壹号出现过?”
“嗯。严格的说,是她的手机信号在那里出现过。不能百分百肯定就是本人。”
林暮山靠在椅背上沉思片刻,说:“那个男孩倒是说起过,他们那里好几个孩子都来自北屏乡。”
钟潭思索:“难道那里……”
“对了,”林暮山想起什么,“北屏乡是在嘉云的北边吧?”
“对啊,隶属本省最北的屏州市。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一个细节。刚才在酒吧里和你说到的,伯爵壹号背后的那个组织,他们就是在北边发迹的。这么看来,有没有一种可能……”
林暮山说到这突然停下了,脑子里浮现出那天晚上自己跟踪的那辆黑色奥迪一路向北狂奔的画面。难道,他们也是同一个目的地?
钟潭陷在对线索的思考里,没注意到林暮山的异常反应。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揉捏着烟蒂,自言自语道:“之前我打算先摸清楚何莉在嘉云的情况,再去她老家看看。现在看来……大概等不到那时候了……”
就在这时,林暮山的手机振动起来。
“山哥,我找了你一晚上,怎么手机都打不通啊?你没事吧?”电话那头传来胖子焦急的声音。
“什么事?”
“哦,你让我查的那个黑鹰团伙,我刚有了些消息。他们老大就叫黑鹰,但是常年待在老家不出来。他有个弟弟叫灰豹,专门帮他出面打理各地生意,算是二当家。但最近两个月,有人看到这兄弟俩频繁往返嘉云和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