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地向北飞行,抵达首都机场之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好在飞机上有午餐供应,在这三四个小时,并不算漫长的旅行时间里,两人草草地吃了一顿跟美味完全搭不上边的午餐。所以,当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两人并肩走下飞机之时,还不至于出现肚子饿。
由于当时登机的时候,成冲没有及时地出现,所以闵婕自己也不能确定飞机抵达的时间,故而也就没有提前通知家里人前来接机。
为了不麻烦家人,两人只好搭了一辆出租车,径直驶出了机场,向繁华的大首都飞驰而去。
虽说爷爷病了,但是这时候的闵婕好像并不急着回家,仿佛导游一般,带着成冲从五环绕到四环,再到三环,从东跑到西,再到北。出租车沿着各大繁华区或者政治商业中心区绕行,闵婕便手指着这些区域,向成冲饶有兴致地做着简短的口头介绍。
诸如这片商业区如何繁华啦,在她小的时候这一片是多么的荒凉啦,前面的那栋高大的写字楼,占了一个老戏台子的地儿,后来就这么着被拆了,现在在整座城市当中,像那样的戏台子再也找不出来了云云。
令成冲感到有些惊讶的是:此刻的闵婕,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介绍起来兴致颇高,与平常那个冷峻沉默的利鹰,几乎判若两人。
不过,说来有些惭愧,这时候的成冲虽然已经二十岁出头了,但是生平还是第一次进京。对于眼前的这座京城,对于首都所在的这座城市,成冲一直都只在书上或者电视上电影中见过,这一次亲眼所见,在惊叹其繁华的同时,不免又有一丝小小的失望。
毕竟,眼前的这座被所有国人称之为首都的城市,跟印象中确实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亦或者,在多数没有见过首都真面目的国人来说,对首都的期望太高,当见到面前的这座城市也不过如此之时,心中产生一丝失望,甚至失落,那自然也是在所难免的。
对于多数国人而言,心中的首都才更为雄伟,更为完美,也更为神圣。
或者说,心目中的那座首都,她更符合首都所必须具备的那些特点,更能满足心中对她的无限企盼,无限期望。她即便再雄伟,再完美,再神圣,都不为过。
大概见眼前出现的景象多半大同小异,并无多少新奇以及特点,与沿海的其它大城市相比,也并无太大的差别,也有可能因为成冲有点为闵婕爷爷的病情有些担忧,在出出租车沿着繁华区域绕了好一阵子之后,成冲终于对着闵婕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这也没有什么好绕的,好看的了,大同小异,并没有什么特点。咱们现在能不能先去医院探望爷爷,这会儿你怎么就不着急了呢?”
正介绍得很是有些起劲的闵婕,听成冲这么一说,不由得一愣,神情明显暗淡了下去,转过头儿来,疑惑地望了成冲一眼,说道:“这件事情是急不来的,即便是我自己的亲爷爷,想去探望他一次,也需要提前预约,在得到医护人员的同意之后,我们才能前去探望……”
“什么?”成冲顿时大为疑惑,天下间,居然还有这样的奇事,亲孙女去看望生病的爷爷,居然还需要得到医护人员的首肯之后,才能前去。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闵婕看出了成冲心中的疑惑,苦笑一声,接着说道:“爷爷在医院里有专门的病房,也有专门的医护人员负责,他们说了才算,即便是亲人,在这方面,也得遵守医护人员定下的规则,说这是为了爷爷的身体好。”
“这到底算不算医护人员借着治病的借口,对老人家实施软禁呢?”不解的成冲,连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胡说八道什么呀?爷爷的身份特殊,这也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才这么做的。什么软禁不软禁呀!多难听!”闵婕的脸色一肃,如此回道。
听闵婕这么一说,成冲顿时就回过了味儿来。
是啊!闵老将军确实身份特殊,更何况已经是年近百岁的高龄了,特殊人物需要特殊的照顾,那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去探望啊?”成冲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恐怕要等医院的通知,原则上,一两天就可以见一次,但是也不是绝对的,这个具体要视爷爷身体的健康状况而定。”闵婕将目光望向了车窗外,明显有些失落地如此答道。
成冲拉住了闵婕的手,语气认真地安慰道:“那好吧!我一切都听你的,你说怎么着,我就怎么着。”
闵婕回过头来,低头看了看左臂上的军用手表,说道:“咱们先回家吧!这时候,我老妈也该下班了。”
“我能不能先不跟着回去见你老妈了。”原本一路轻松的成冲,猛一听见立刻就要面见家长了,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
毕竟,这是第一次见面,心里有些紧张和忐忑,也实属正常。
“怎么?你怕了?”闵婕听成冲这么一说,顿时就有点想偷笑。
“谁怕了?我才不怕呢!”成冲连忙挺了挺胸脯,底气十足地回答道。
对于军人而言,生死尚且都不怕,居然会怕这件事情,那岂不遭人笑话。所以对于军人而言,激将法永远有效。
闵婕微微一笑,接着说道:“那就对了,不过,你也不用怕,我老妈是军中的高级工程师,专搞军工技术的。专业程度高,逻辑性非常强,但是为人却非常的和蔼。不像我老爸。”
“你老爸?你老爸难道今天不回家么?”成冲不由得再一次好奇起来。
“我老爸那才叫一个威严,那叫不怒而威,我从小就特别怕他,他是从基层部队,一直摸爬滚打走到今天的,哈哈!比你都吓人。不过,你今天运气好,不会遇见他,他这几天出去了。”闵婕一语双关,既客观地介绍了自己的老爸,又趁机打趣了一番成冲。
不过这个时候的成冲根本不在乎,听闵婕这么一说,他变得更为好奇起来,接着问道:“出去了,去哪儿了?今天不回来吗?”
“具体去哪儿了,这我也不知道,前天老妈在电话里跟我说的,说这几天老爸要出国一趟,具体去哪个国家没有说。等下回家后再我问我老妈吧,她应该清楚。”闵婕冲成冲淡淡地一笑,毫无所谓地如此回答道。
军人,还是高级将领,居然还出国?军人出国?出国做什么?
闵婕刚刚说完,这一连串的疑问,即刻就出现在了成冲的脑海当中。
他越发疑惑不解地望着身边的闵婕,好奇心爆棚地继续问道:“出国去做什么?是带领部队与其他国家的军队联合演习?还是带领部队出国执行维和任务?”
“都不是啦!你是查户口的吗?一定要问足十万个为什么是不是?”闵婕没好气地回了成冲一句,接着转过头去,对着前排的出租车司机说道:“师傅,前面那个路口右拐,然后在下一个红路灯出现之前,一直直走。”
说罢,又转过头来,对着成冲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说道:“你就甭问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回去问一下我老妈不就什么清楚了吗?”
这时候的闵婕,之所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一来,她也确实不知道父亲前去哪个国家,二来,这件事情,多多少少还具备着一定的保密性。此刻当着出租车司机的面,能少说,当然就尽可能地少说。
见眼前的闵婕这般模样儿,立刻回过味儿来的成冲,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出租车飞驰向前,半个小时之后,停在了一座门口嵌着军徽,两侧还有哨兵站岗的部队大院之前。
“到了,就这儿了!下车吧!”出租车刚一停下来,闵婕便立刻打开了车门,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成冲连忙付清车费,提着闵婕的那个小携行包,也利索地下了车。
“你们就住在这儿?门口居然还有士兵站岗,真没劲儿!他们现在还认识你吗?”成冲指着门口那两个站岗的新兵问道。
尽管早就听说闵婕从小就是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的,但是猛不丁来到了这儿,心里不免还是有一丝惊讶。
“这叫什么话儿呀?我从小就是在这座大院里长大的。我有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了,那两个新兵恐怕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他们的领导,还认识他们领导的领导。”闵婕远远地冲那两个站岗的新兵笑了笑,如此说道。
因为成冲和闵婕两人都穿着军装,并且两人的肩膀上都还挂着中尉军衔,所以门口站岗的那两个新兵,一见到两人,便立刻挺直了身子,端端正正地冲两人敬了一个军礼。
成冲连忙将手中的携行包往地上一放,当即回了一个军礼。可闵婕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大咧咧地冲那两名站岗的新兵挥了挥手,犹如阅兵时的首长一般,滑稽地问好道:“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那两名站岗的新兵见这个漂亮的女中尉,如此模样儿,并且还他们如此的打招呼,表现得十分的熟络,一时之间,想笑却又不能笑,想回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真的像阅兵那样回答首长好吧!
“同志们放松一点,不要紧张,我们不是来查岗的,你们的张排长呢?哪儿去了?他今天没有值班吗?”闵婕和成冲两人快步走了过去,闵婕依旧对着那两个站岗的新兵开玩笑。
这时候的闵婕说自己不是来查岗的,却偏偏又在问张排长哪儿去了,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吗?这玩笑叫她给开的。就这样,还叫人家放松一点,不要紧张呢。
对于这两名站岗的新兵而言,大领导,大首长反而并不那么可怕,而有时候,令他们十分忌惮的往往都是一些小小的尉官。因为,军中的绝大多数的臭参谋烂干事,全都是一些尉官,这些人能够直接管着他们,并且专挑哨兵的毛病,谁能不忌惮?
听见闵婕这么一问,眼前的两个站岗的新兵越发的紧张了起来,其中的一名新兵连忙再一次举手敬礼,同时对着闵婕回道:“报告,张排长现在已经是我们的连长了,今天,今天不是他值班。”
“得了!你别逗他们俩了,看把这两个新兵同志给紧张得!”成冲随即劝说了闵婕一句,接着转过头去,对着那两名哨兵说道:“没事儿,我们这是回家,不是来查岗查哨的。”
从新兵蛋子一路走到今天的成冲,对于新兵同志面见军官时的心理深有体会,故而指了指闵婕说道:“她是在跟你们开玩笑呢!不要紧张。”
那两名哨兵再一次挺直了身子,郑重地冲两人再一次敬了一个军礼。
而这时候的闵婕,却已经拉着成冲的手,嘻嘻笑着快速冲了进了大院。
“你知道吗?跟哨兵开玩笑,没事逗逗哨兵,是我多年以来,一直秘而不宣的一种取乐方式。嗨!你是不知道,我们小的时候,可吃了他们太多的亏了。有一回冬天,大冷的天,有个哨兵,愣是骗我陪他站了大半宿的哨,你说气人不气人。后来我们也学乖了,反正他们只能站在门口不能随便走动,我们就找他们开玩笑,呵呵!”拐了一个弯儿之后,闵婕这才停下脚步,对着身旁的成冲嬉笑道。
“难怪——”成冲也笑了笑,“可是,你小时候的哨兵,跟现在的哨兵,都相差好几茬人了。你把之前的怨,撒在如此的哨兵身上,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啊?”
“谁管这个呀?现在也有其他的大院小孩被他们忽悠呢?他们也不算吃亏。反正部队大院的小孩,与哨兵之间,就是一对天生的冤家,相互斗智斗勇,那才叫其乐无穷呢!”闵婕毫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大咧咧地如此说道。
这座部队大院在繁华的首都,算不上有多么的高档与豪华,但是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区中心位置,却实实地占了很大一块地。里面所修建的房屋算不上高,多半是以五六层楼高的楼房为主,辅之以一些上世纪的古色古香老宅,分布两旁。
整个算得上是一种新旧并存,互相衬托的这么一种格局。
两人顺着大院中间的那条主路,继续往里面走,闵婕一边往里走,一边向成冲自己的介绍着。讲的多半都是她小时候发生的那些有趣的事情。
成冲没有想到,这个一向冷峻沉默的恋人,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丰富多彩的童年,并且还有活波开朗,甚至还有些无法无天的过往。
或者说,她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后来入伍当兵,常年抱着一支狙击步枪反复的训练,不断地跟自己较真较劲,这才影响到了她的性格。
有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是常年的特种训练,应该另当别论。
“到了没有啊?”往里走了好一会儿之后,成冲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
“就到了,你看前面——”又拐了一个弯儿,闵婕向前方虚指了指,说道。
顺着闵婕的手指方向看去,眼前出现的景象,顿时就让成冲愣住了。
因为,一座堪称精致的小院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门口居然还有哨兵在站岗,属于典型的院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