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冲被军区医院当成了国宝来保护,荷枪实弹的哨兵真是里三层外三层,层层把关严防死守。
“凭什么不让进去?我是来看新兵连战友的。”门外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在成冲听来,心里不禁一震,这个声音真是有些久违了。
“凭什么?没有医院首长的允许,外人谁也甭想见别人。你一个新兵蛋子,说话倒是挺横的!”门口的哨兵铁面无私,一口回绝。
“到底是我横还是你们横?来你们医院看望一下受伤的战友,前后过了你们三道岗,还被你们的人盘问过四次,到现在还不让进去,到底是谁在横?你们这是干什么?把我当成国际间谍么?”那个声音不依不饶,音调渐渐高亢起来。
“哈呀!你个新兵蛋子,你这是要上天呀!你他妈是哪个单位的?要看望病人就走程序去,院长办公室在四楼!去吧!”门口的哨兵依然拦着不放,口吻也渐渐变得强硬。
“老子是猛虎团的,咋啦?老子现在就要进去,看你们能把老子咋啦!我还就不信了,难道你们还真敢开枪不成?”那个声音刚落,紧接着门口便传来了一阵推搡的声音。
“你敢!”随即便听见了拉枪栓哗啦啦的声音,“难怪!都说你们猛虎团是整个西北军区最牛的团,猛虎团里的兵都是整个西北军区最鸟的兵,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儿是医院,不是你们的营区,不是你们的训练场,懂不懂?还有,你他妈最好嘴巴放干净点,一个新兵蛋子,就一口一个老子,你他妈是谁他妈的老子?”门口的哨兵顷刻也激动凶狠了起来,矛盾似乎越演越烈了。
“成冲你个狗日的,还不快滚出来列队迎接老子,记得戴帽子扎腰带,你家孟大爷来看望你来了,你他妈的要是再不出来,老子可就要拆门了。”那个声音忽然避开哨兵,直接朝病房里面吼了起来。
虽然病房的门还关着,但是仅凭声音,成冲也能猜它个八九不离十,然而有了前面被人偷袭的凶险后,心里难免多了几分慎重。而听见对方说自己是猛虎团的兵后,成冲心里一紧,越发有了把握,因为猛虎团原本就是他新兵连所在的团,他原本就属于猛虎团的兵,猛虎团算是他的娘家。
及至听见对方自报名号“孟大爷”以后,成冲立马准确无疑地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这是新兵连战友孟浪倒了,一定是那个狗日的,绝对不用怀疑。
“是烂人孟浪么?”成冲兴奋地坐了起来,扯着嗓子就朝门外喊去。
“狗日的!不是老子还会是谁?还不快把门打开,到门口列队迎接老子,记得要戴帽子扎腰带,要庄严,要严肃,还要活波,要像那么回事儿!否则看老子不捶你。”孟浪声音很明显也带着几分兴奋。
成冲心里一阵暗喜,心想,新兵连时,他跟他扯了三个月,孟浪这厮都不承认自己是烂人,想不到此刻却爽快地承认了。
成冲顾不得右腿伤口的疼痛,急忙支撑着床架站了起来,然后一瘸一拐地向门口走去,一把便将门打开。
门外,一名面容英俊着常服的新兵被两名哨兵挡在数尺之外。
“烂人!果然是你!总算承认了!这回可是赖不掉了吧!”两个新兵连战友见面那一刻,成冲嘻嘻哈哈地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完全无视正在门口站岗执勤的两名哨兵。
“你他妈的什么时候住院了,是不是觉得医院里清闲,想着法子住进来偷懒的啊?妈的!这种烂招你都用!”孟浪双眼也无视哨兵的存在,直接跟成冲若无其事地边打招呼边扯淡。
“甭扯淡了!快进来!快进来!”成冲扶着门框,打招呼让孟浪进来。
“进去什么呀进去!你自己进去吧!把门关上!这个新兵蛋子不能进去!”一名挂一期士官军衔的哨兵指着孟浪对成冲说道。
“嗨!班长!他是我新兵连战友,新兵连时我们俩睡过一张床的,他今天是专门来看我的!你就让他进来吧!”成冲见双方已经闹得有点僵了,连忙从中打圆场。
“不行!看望病人需要得到医院首长的许可,否则,谁也不能见!更不能进去!”那名一期士官一口回绝,不留一丝余地。也不知他是当兵当久了,当成了死脑筋,只知道无条件执行上级的命令,还是为刚才的拌嘴泄愤,找回尊严。
“老子偏要进去,看你们能把我咋的!”孟浪也犟了起来,当兵的就是这样,最怕聚在一起争勇斗狠。
“你进去试试,问问老子的步枪答应不答应!”那名一期士官怒骂横对,刷的一声持枪对准了孟浪。
孟浪全无惧色,嘴角居然还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哈呀!还来真的哈!来!往这儿打,往胸口打,你他妈要是不开枪,老子看不起你!”
孟浪边说边拍自己的胸口,表现得相当有种,天塌下来当被盖,地陷下去当湖海,这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新兵连时,跟成冲一起海捶新兵连班长的正是这厮,要知道,他们俩的新兵连班长肖勇可是一个当了七年兵的老侦察兵油子,军事素质好得没边,在团里面也狂得没边,结果却被这两个新兵蛋子海捶了一顿,丢脸都丢到外婆家了。
然而那名一期士官也不示弱,毕竟他是个老兵,还是一名士官,而且此刻还是在他的地盘上,况且他手里还有一支足够吓唬人的八一步枪。
两人随即气势汹汹地越贴越近,谁也不服谁,圆瞪着眼睛怒火中烧,情绪激动,形势一触即发。
成冲见情况大大地不妙,连忙瘸拐着上前劝解,对着那名一期士官说道:“我说班长,我只是住院治伤,不是关禁闭,我新兵连战友来探望我是好事情,你们凭什么不让他进去?没道理呀!”
“我,我……”一期士官一时语塞,老实说,他这样做确实是没道理的。然而他毕竟是士官,是老兵,当然不能在新兵面前低头,但见他圆瞪着双眼,蛮横无理地说道:“老子就是道理,老子是奉了首长的命令来保护你的,首长说你不能见人就是不能见人!怎么样?”
成冲一听顿时也火冒三丈,这叫什么话儿,居然搬出首长来压人,上级有命令是不假,但命令终究是死的,人却是活的,首长的意思是为了病人的安全,但不是将病人囚禁起来。
“孟浪,走!这个伤咱不治了,咱回去!治个伤,还被人关禁闭了!”生气的成冲随即瘸拐着向前,扒开挡在面前的一名哨兵,拉着孟浪的胳膊就往外走。
“你不许走!”一期士官一看这架势就急了,首长让他保护病人的安全,如果病人直接就这么走了出去,那么医院的首长非拔了他的皮不可。
“老子就走了,怎么着?你不是有枪吗?有种你就开枪啊!”成冲拉着孟浪的胳膊回头淡定地说道。
“不准走——”两名哨兵的八一步枪都举了起来,上前一步,齐刷刷地对准了这对新兵连战友,气势越发嚣张。
被人用枪口顶着,情况于这两个新兵连战友而言,真是大大的不妙。可是这两名新兵也绝非善茬,他们俩人混在一起,天底下,基本上没有什么不敢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