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这是在嫌少吗?我说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见面礼而已,后面回报肯定只会越来越丰厚。干咱们这行的,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如果你觉得纸币太多,太麻烦,不方便携带,那么,你看看这些个玩意儿怎么样?”说到这里,中年男子顺手从抽屉里一根一根地往外拿金条。
继而慢腾腾地将那半尺来长的金黄色金条垒在桌子边缘上,动作缓慢而且随意,仿佛是在搬弄世间极其寻常普通的物件一般。而那七八根金条垒起来,金光灿灿一堆,很是壮观,很是诱人,当真很容易让人动心。
不过,倔强并且早就坚定了信念的成冲,望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一举一动,却越发觉得反感,甚至隐隐觉得还有点恶心。
虽然说金钱可以买到许多东西,可以带来许多的实惠与便利,但是金钱并不是万能的,并不能买到世间的一切。而这时候,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用金钱来诱惑自己腐蚀自己,那简直是对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自己的最大的侮辱。
他强压住心头的不快,冷眼看着眼前这位中年男子的一举一动,仿佛过去站在舞台下看大戏,看表演一般。丝毫也没有为之所动,反而还有一种云端里瞅厮杀般的超然。
见成冲这副表情,中年男子依旧没有生气,而是自顾自的微微一笑,顿了顿,转而对着成冲,依旧和蔼可亲地问道:“怎么?难道真看不上这些吗?”
见成冲依旧神情不改,依然冷眼旁观,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中年男子继而改变了口吻,说道:“那么,你觉得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事情,或者说,最值得为之付出的事情是什么?”
成冲依然一声不吭,继续冷眼旁观,好像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儿似的。
见此状况,中年男子有点无奈地冷笑一声,转而仿佛自问自答一般,说道:“也许你会说是什么理想,什么信念,什么奉献吧!但是这一切在我看来,全都是些虚的,全都是假的,全都是不那么靠谱的。这一切都是些虚无缥缈的浮云,看不见摸不着,有了不多,缺了不少,这都是那些自认为高尚的人自我标榜的吹牛大话,听听可以,但是不能当真。你说是不是?”
停顿了片刻,见成冲依旧冷冰冰的扮演雕塑,中年男子转而继续自己的长篇大论:“要我说,我就没有那么高尚,没有那么大度,没有那么纯粹,那是因为我不喜欢吹牛,不喜欢漫无边际的说那些个大话。我们还是来说点现实些的问题,要我说,抛开世间的一切虚伪和客套,人生在世,最重要,也是人人所拼命追逐的,就是一个利字,无论那些个高高在上的人说得多么好听,最后都会回归到这个字上面来,你说是不是呢?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儿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呵——”
听见中年男子的这些话儿之后,成冲情不自禁地冷笑了一声,他想起来了,中年男子的这番说辞,几乎跟王耀之前的说辞是一致的。试图用自己的观点,来说动自己,改变自己。
可是,人各有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之所欲,亦勿施于人。你说的这些话儿,不过是一厢情愿地阐述自己的观点和为人的追求罢了,为何要强行让人接受你的观点,成为和你一样,危害人类社会,遭人唾弃的人呢?
无比倔强的成冲,岂是中年男子这么三言两语可以说得动的,他真的打错了如意算盘,他长得不咋地,想得却太美了。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仿佛受了奇耻大辱的中年男子,一时竟没能忍住,语气突然变得十分强硬,对着成冲,厉声地责问道。
想着自己苦口婆心长篇大论地说了一大通真情真意语重心长的劝慰话儿,眼前的这个华夏特种兵不但没有丝毫领情,反而还冷笑了一声。而且还笑得那么的令人反感,笑得那么的令人难堪。
这让这位中年男子很是有点挂不住脸了,此刻即便再好再淡定的心理,再好的脾气和修养,恐怕也难以完全控制住自己奋起的情绪。
“这个社会一直都很现实,难道这还要我来说吗?人类社会一直都是这样,从来就没有改变过!”明显有些愤怒的中年男子,迅速绷紧了脸蛋,目光敏锐地继续说道:“只要有了钱,就有了一切,要豪宅有豪宅,要豪车有豪车,要女人就会有一大把的女人,要什么就有什么!如果没有钱,那么就什么也不是,简直寸步难移,不要跟我空谈什么理想,空谈什么信念,那全是些骗人的大鬼话。有钱才有了一切,有钱才是王道,钱,钱……”
说完这些之后,依然心有不甘的中年男子,话锋一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继续说道:“你说你当个什么特种兵,到底能得到些什么好处?每天累死累活,甚至整天在凶险之地上行走,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可你又能为你自己,或者为你的家人争取到什么呢?你能让你自己,或者让你的家人有尊严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吗?就算你牺牲了,你的家人也只能得到一个冷冰冰的噩耗,至于其它的信息及细节,一概全无,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以为自己干的都是些光荣而艰巨的事情,可是,你们干的每一件事情,除了你们的部队和你们自己知道之外,另外还有谁会知道呢?事情干成了,你们能得到的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奖励或者勋章。如果失败了,你们也只会悄无声息的牺牲,默默的消失,就连你的家人,都没有完全的知情权,你明白吗?这就是真正的特种兵,一群只知道为了祖国和人民,只知道付出和奉献,而没有自我的愚蠢群体。你好好想想,你这样做,到底值得吗?”
中年男子的这番话儿,让成冲听得云里雾里,虽然中年男子说得有些偏激,但是也并不是绝无道理。他确实说出了许多为了祖国和人民而牺牲了自己,奉献了自己一切的特种兵客观事实,以及埋藏在各自内心深处的淡淡的无奈。
可是,那又如何呢?
倔强无比的成冲,早就把祖国和人民的利益放在了第一位,放在了心中最为神圣的位置上了。无论如何,无论遭遇什么,都绝对不会背叛祖国和人民,都会对祖国和人民绝对的忠诚。
见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已经彻底动气了,知道自己这次恐怕逃不过一死了。虽然此刻在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无奈,有些遗憾,但是他绝不后悔。
何况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之分。
为了祖国和人民而死,伟大而光荣,死得其所。
他无怨无悔。
不过,他不能白死,即便是死,也一定要拉上一个叠背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突然疙瘩一声,眼前忽然一亮,目光逐渐转向了一旁的王耀。心里顿时竟轻松明白起来。
是的,自己即便是死,也一定要为祖国,为人民,更为军队,清除这么一个败类,扫除这么一个臭虫,清理这么一个害群之马。
这也算自己用自个的生命,为祖国和人民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了。
“如果你加入我们,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我们以后可就是过命的朋友,生死的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关键是有钱一起赚。赚了钱,咱们就要什么有什么,要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百无禁忌,多么的快活,多么的自在,是不是?……”中年男子劝慰诱导的话儿还在不断地响起,声音也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激动。
“那好,我愿意,我愿意加入你们!”忽然,成冲的目光一聚,张开嘴巴,铿锵有力地如此说道。
现场顿时出现了数秒钟的宁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形势大反转,着实远远地超出了置身一旁的王耀和中年男子的预料。他们俩一时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们俩万万没想到,这个经历了一系列非人般的折磨,苦苦熬过了一系列残酷的考验,却一直没有服软屈服的成冲,此刻居然如此爽快的答应了,并且还答应得如此的干脆,如此的利索。
“你说的可是真的?”一旁的王耀和中年男子,几乎同时睁大好奇的双眼,异口同声地问道。
中年男子惊奇地直接从那把古朴的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而王耀也面露惊奇的双眼,似乎还带有一丝满意的微笑,探着脑袋认真望向成冲。
“当然是真的!”成冲说得十分坚决,不过他还有后招,继而接着说道:“但我有个条件,你们必须先答应我,我才会心甘情愿地加入你们。”
“是什么条件?你尽管说!”王耀和中年男子几乎又是同时向成冲发问,关切之情,迫不及待之意,溢于言表。
中年男子见自己的话儿被王耀争先恐后的抢了去,转而作势瞪了一眼王耀,接着继续和蔼可亲地对着成冲问道:“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别说是一个条件,就算是十个,二十个,只要我们能够做到,我都答应你。”
说完,面带微笑,用极为企盼的眼神望着成冲,急切想知道成冲的条件。
成冲却不慌不忙,他先是望了一眼眼前的中年男子,接着转头望了一眼站立在一旁的王耀,冷笑一声,迅速转过头来,对着中年男子,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先干掉王耀,并且由我自己亲自动手,只要你们答应了我这个要求,我就心甘情愿地加入你们……”
这时候的成冲,早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先干掉王耀这个没有脊梁骨的叛徒,这个臭虫,这个害群之马。而自己一旦获得活动自由,那么,自己一定会拼尽全力,给这群毒贩以最大的杀伤和打击,即便是搭上自己的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成冲的这个要求顿时让现场再次静默了数秒钟之久,再次远远地超出了王耀和中年男子两人的预料,这完全是他们俩始料未及的。
中年男子的双眼睁得奇大,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反应最为激烈的当然要属王耀本人了,他那原本面带微笑的脸上,笑容一时竟收不住,干巴巴的僵在了那里,哭不是,笑也不是,极其尴尬,极其复杂的存在着。
半晌,王耀和中年男子才从石化中,缓缓走了出来,渐渐回过神来。两人互视了一眼,面面相觑,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尴尬,有些复杂。
这时候,两人才隐约明白此刻成冲的真实意图。
此刻,成冲如此简单明了的意图,如何能瞒得了眼前的这两个精明似狐狸的人呢?
“哈!你这是在开玩笑吗?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跟我们俩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好一会儿,缓缓反应过来的中年男子,冷淡地一笑,仿佛看穿了一切似的,表情倨傲地如此说道。
“那你他妈的还跟我谈什么呢?啊——”成冲见自己的这点小算盘落空了,原本就打定了主意的他,顿时勃然大怒。
由于双脚可以着地,可以勉强借助一些力气,盛怒之下的他,顿时什么也不管不顾。双腿肌肉猛然绷紧,利用双腿极其有限的活动范围,猛地一蹬地板,他的身子连带着绑缚他的木质椅子,整个都腾空而起,越过并不很高的办公桌,向正前方的中年男子猛扑而去。
由于身子的其它部位都被绑缚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故而在身体腾空而起之时,成冲迅速转身,用坐下的木质椅子,向中年男子迅速砸了过去,速度极快,但是力量却非常有限。
这次突如其来的剧烈变故,完全不在中年男子和王耀的预料之中,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甚至无法相信,即便是在戒备如此森严,被绑缚得如此严实的情况之下,成冲还会发起如此生猛攻击,如此刚强的攻击,甚至堪称不要命的攻击。
这时候的中年男子再也没有刚才的那么淡定那么镇定了,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在那惊慌失措之下,出于自身趋利避害的本能,慌忙往侧面躲避。
可是他此刻所坐的那把古朴的太师椅,不同于其它现代的椅子,那把太师椅两侧的木质扶手极高,顿时将他卡在那里,一时无论是往左还是往右,都动弹不得,不能轻易移动丝毫。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见自己躲无可躲,中年男子只得连忙弯下腰去,挥手低头躲避,哪知他的脑袋刚刚低了分毫,成冲所坐的那把木质椅子已经向他直接砸了过来,一条椅子腿,跟他的额头来了一次亲密的遭遇和邂逅。
顿时一抹鲜血,顺着他的额头,快速流了下来。
而经过这么一砸,迅速落地的成冲,却再也难以获得力量,徒劳地挣扎了片刻,就被一拥而上的其他武装分子以及一旁的王耀,七手八脚地压得死死的,再也动弹不得。
只有他的嘴巴还是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咆哮着……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呐?”脱离险境的中年男子,惊魂未定地用一块白净的手帕捂住自己额头上的伤口,一般愤怒不已地对着王耀厉声指示道:“你抓回来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呀?怎么人人都跟毛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没有一个懂事上道的。不要了,一个也不留了,全都拉出去枪毙,全部枪毙,一个不留……”
这时候,已经受伤的中年男子已经被成冲那超乎寻常的举动给激怒了,彻底的被激怒了。他不再浪费任何的口舌,也不再留任何的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