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艰难而且棘手的选择题,就这样被成冲和孟浪两人抛给了,猎鹰特种大队的大队长石锐上校。
然而,面对这么一个艰难而且棘手的选择题,石锐却并没有表现得十分为难,而且,他此刻的抉择,几乎大大的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甚至让人大跌眼镜。
但见他微笑着望了望眼前疲倦不堪的成冲和孟浪两人,隐隐点了点头,暗自思忖了片刻,转而紧锁着眉头,目光中带有几分深意地望向了一个满脸暗疮的二期士官,继而居然指着他说道:“你,出列——”
“我??”这名满脸暗疮的二期士官,一时完全没弄清楚状况,惊愕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莫名其妙地回道。
“没错!就是你,因为你已经被淘汰了!”石锐点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他那目光中原本就带有的几分深意,此刻似乎更浓了。
“我被淘汰了?”这名满脸暗疮的二期士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奇地仿佛白天里碰见了鬼,转而理直气壮地分辩道:“凭什么淘汰我?我,我可是所有参选官兵中的第一!”
“没错!这次选拔,你确实是第一个抵达终点的。”石锐很淡定地肯定他的话儿道,接着说:“你个人的军事素质确实也不错,甚至也确实有可能成为该批官兵中各方面综合素质的第一名。老实说,你确实很优秀!”
石锐先是给予了对方很大程度上的肯定,但是世故些的人都知道,这是领导们对下属谈话时的一贯套路,而谈话的重点,全部在谈话的后半部分,也就是急剧的转折之后,即“但是”后面的重要内容。
果然,石锐的话锋一转,说道:“但是,你能告诉我,和你一起来的你的那些战友们,他们现在在哪儿呢?”
“他们?”这名二期士官很显然感到十分的诧异,他万万没想到石锐居然会问他这个似乎不关痛痒的问题,毫无心理准备的他几乎不假思索,并且也表现得若无其事地回道:“他们,他们,谁知道呀?他们的军事素质都比较差,也许都已经被淘汰了,也许还在往这边赶过来的路上,总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好一个他们的军事素质差,跟你有什么关系呀!”说到这里的石锐,冷冷地一笑,好像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一般,接着说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的军事素质差,才显得你很优秀是吗?其实,这一路上,我们都在用我们自己的方式跟踪每一位参选选手。你确实是够优秀的,不过,那是建立在你的其他战友对你的鼎力帮助之下!”
这名二期士官顿时愕然,手足无措,圆睁着一双疑惑万分的眼睛,痴痴地望着石锐,仿佛根本就不认识他似的。他万没想到,猎鹰特种大队的人,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所以,一时语塞得竟不能对答。
石锐没有理会他的疑惑以及表现出来的点点异常,继续冷笑一声,说道:“我不说我是什么狗屁军官,什么领导。单单从我这个当了二十几年兵的普通老兵的角度,听见你刚才说的这几句话儿,以及看见你说这句话儿时那若无其事的态度。我的第一感觉,是心寒,是非常的心寒,简直是心寒至极!”
“你的战友为了协助你,为了帮助你,他们却一个个被淘汰了,甚至为了掩护你,为了快点让你脱身,他们主动留下来给你断后,这才让你有幸提前赶到了终点。可是,你竟然说是那因为他们的军事素质差,竟然还说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相信不单单是我,即便是你的那些战友,或者是其它千千万万的战士们听了,也同样会心凉如水,心寒至极。”石锐摇摇头,说话的语气中,带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失望。
这名二期士官听石锐如此说,心里不由得一震,脸色随之也微微一变,但是事实已经如此了,此刻也不可能再改变什么了。故而,他梗着脖子,坚定信心,打算一条道走到黑。
继而,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承认我刚才说话确实有点欠考虑,我收回我刚才所说的话儿。但是,这并不能否认我是此次特种兵选拔第一的这个客观事实吧?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呵——”石锐继续冷笑一声,接着语气继续非常平和地说道:“当然,我们从来都不会否认任何士兵的成绩和努力。这也是我刚才为什么一直都在肯定你,肯定你个人的能力,以及你的单兵军事素质。”
“那就好——”给石锐下了一套的这名二期士官,以为石锐已经上套了,转而理直气壮地继续说道:“既然你们肯定了我的成绩,肯定了我的个人能力以及个人的单兵素质。那么,你们就不能再淘汰我,我记得,我们所有人在参加这次特种兵选拔开始之前,你曾经亲口跟我们所有人说过,而且还特意强调过,你只要前五名,对不对?”
这名二期士官此话一出,所有人顿时都愣住了,想不到此人心机居然如此之深。他在说前面一句话时,就已经为后面要说的话儿做好了必要的铺垫。并且还搬出对方之前说过的话儿来堵他自己,从而让对方无法反驳。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随着这名二期士官的话儿,齐刷刷地转向了石锐,所有人都急于想知道,面对这么个几乎令人无法反驳的难题,猎鹰特种大队的大队长石锐上校到底该怎么给他一个合理的回复。
只有此刻疲倦之极,并且难受至极的成冲和孟浪两人,依旧还在自顾自地大口喘气,大声喘气,根本顾及不了其它。
当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暗暗地为大队长石锐捏了一把汗之时,石锐却依然淡然一笑。那种淡然的笑仿佛是长辈对晚辈的宽容之笑,笑得很是和蔼,笑得很是自信,笑得很是大度。
淡然地微笑了好一会儿之后,石锐接着皱了皱眉头,说道:“当然,一口唾沫一个钉,我自己说过的话儿,我自己当然记得。不但现在记得,而且还会永远都记得!”
“既然如此,我是第一,妥妥的前五,所以,根据你之前说过的话儿,你们不能淘汰我!”见此刻的石锐已经完全上套了,这名二期士官,果断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呵——”石锐依旧心情轻松地微微一笑,不过,在他此刻的微笑之中,隐隐还带有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他无意识地扭了扭脖子,郑重地说道:“我要前五这话儿当然不错,但是你不要忘记了所有人参加这次选拔的一个大前提。那便是,我们要选拔的是特种兵,而不是选拔奥运会冠军,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然而,没等此刻已经瞪大了疑惑双眼的这名二期士官回话,石锐丝毫也不停顿地继续说道:“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特种兵与奥运会冠军在本质上的区别吧?并且,我还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们只要前几’这句话儿,我几乎每年都会对着所有的参选官兵说。而且,我还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当我说完这句话儿以后,每年都有那么几个不那么优秀的参选士兵,为了我的这句话儿,费尽心机,不择手段,甚至踩踏着自己战友的肩膀和脑袋,努力冲到了最前面。而你,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而已。”
石锐的这看似异常平淡的一番话儿,顿时大大地出乎了在场的所有人的意料。而此刻的这名二期士官,在感到异常诧异的同时,隐约还有几分上当了的感觉,想不到,自认精明的自己,老早就钻进对方早就设置好的套子里了,自己却还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很聪明。
渐渐回过味儿来的这名二期士官,顿时恍然大悟,此刻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被人摆了一道的怒火以及不爽。故而,死鸭子嘴硬地继续争辩道:“无论怎么样,这都改变不了我是第一的这个客观事实,我不但是前五之一,还是第一。你说的这些话儿,不能成为淘汰的我理由。”
“呵——”不慌不忙的石锐,继续冷笑一声,转而一字一句地郑重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改变任何的客观事实。如果你这次是参加奥运会比赛,那么,你肯定是第一,如果你是参加军区的某些比武,你也许也能拿一个名次。但是,如果你是参加我们的特种兵选拔,很不好意思,你在利用你的战友,并且将你的战友利用完之后,还抛弃你的战友之时,你已经被淘汰了。无论你后面的成绩会有多么的靠前,会有多么的优秀,都不能改变这个结果。”
脸色渐渐变得冷峻起来的石锐,没有再理会这名一期士官那阴一阵晴一阵的脸色,继续郑重地说道:“再退一步说,即便你这次侥幸通过了我们的选拔,成为了我们大队的一分子,但是,我依然会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们没有任何一个特战小组会接纳你,会容纳你。因为,我们大队不会有任何战士,愿意和你这样的人一起上战场。”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你觉得你很了解我吗?这只不过只是一次特种兵选拔而已,你凭什么就如此武断地给我下结论?为什么会没有人愿意跟我一起上战场?要知道,我的单兵军事素质,以及各个军事科目,都不比其他人差。我这次拿下了第一就是最好的证明。并且,在战场上,没有什么会比过硬的军事素质以及过硬的军事技能更靠得住的了。”这名二期士官此刻虽然已经知道最后的结果了,但是依旧没有放弃,还在做着徒劳无益的争辩。
“你错了——”石锐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冷峻,语气也随之严肃起来,稍稍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无在现实的战场上,你的战友才是你的依靠,依托,甚至依赖。单兵军事素质固然重要,但是,单个军人,无论其战斗力有多么的强悍,永远都比不上一个紧密团结的作战团队。这也正是军队这个特殊团体的特殊属性,以及无数军人的难能可贵之处。军队是一个严密团结的有机体,它要求军中的任何一分子,都要相互紧紧团结,都要相互密切配合,都要彼此紧密协作。为了实现一个共同的战斗目标,齐头并进,一往无前!”
“这,这,这一切我都承认……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我就不懂得和战友团结,不懂得和战友配合和协作……”这名二期士官依旧还在坚持着,尽管,他的理由已经越来越苍白,越来越乏力了。
“也许你也懂得这些,但是你这次表现出来的,却实在让我们大开眼界。尤其是相比起这两个士兵来说……”石锐说话间,转身指了指此刻依旧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成冲和孟浪两人,接着说道:“相比起这两个士兵来说,你实在是差得太远太远了。你刚才可能也看见了,他们明明知道只有最后一个名额了,但是他们俩依旧没有放弃已经伤了腿的班长,依旧还在竭尽全力,搀扶着他们的班长往前冲。即便是到了最后的时刻,到了最后的关头,他们俩还在想着对方,而不是自己,这才让他们俩同时抵达了终点。”
“你说的是他们两人?”这名二期士官,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跟随石锐的手指,突然也指着仰面躺在地上的成冲和孟浪,接着十分不满地反驳道:“他们这两个上等兵怎么能跟我比呢?我当兵时,他们俩可能还在穿开裆裤呢?他们的军事素质和军事技能,无论哪一样,恐怕都不可能跟我相提并论!如果我是败在这两个鸟上等兵的手里,我不服,我不服……”
石锐那如鹰隼般的眼神,凌厉地一扫这名二期士官,冷峻着脸蛋接着说道:“也许你说的也有些道路,他们俩在军事素质上或者军事技能上,确实有些地方不如你。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军事素质和军事技能不行,我们可以继续练嘛?一年练不好,咱们就练他个两年,两年练不好,咱们就练他个三年四年。我们不是每年都在玩命地练兵吗?再说,也没有哪一个士兵,是一入伍,就能成为实力强悍特种兵的,还不都是练出来的吗?不过!有一样,却是不那么容易练出来的,甚至,连改变丝毫,都不那么容易!”
“那,那,那是什么?”这名二期士官这时候其实已经知道是什么了,但是心里依旧不心甘,所以脱口而出地问了出来。
“人品,或者说天性。我们都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我们在选拔任何一名特种兵时,除了必要的军事素质和军事技能之外,我们还非常注重每一位加入我们的士兵的品质。兴许,在你的眼里,你可能觉得这一特性并不重要,你可能也并不注重这一方面。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不看重的,我们却偏偏看重,并且,还要求极其严格。这,你总该明白了吗?”石锐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虽然有意的仿轻快,但是,每一个字,却落得极其的沉重。并且语气极其坚决,容不得人有丝毫的反驳空间。
这名二期士官顿时语塞,虽然,此刻的他已经感到非常的生气甚至还有些尴尬和难堪,但是,他依旧没能坦率地接受这一残酷的客观事实。他纠结了好一阵子,接着仿佛深闺怨妇般,用极其幽怨的眼神望了望仰面躺在一旁的成冲和孟浪两人,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为了这两个鸟上等兵,我不服,我严重不服……”
面对这名二期士官近乎无赖般的表现,石锐宽容地皱了皱眉头,他没有跟对方计较,而是悠远地睨了他一眼,接着,将脑袋转到其它方向去了。
而这时候,已经获得解脱,重新获得自由的王耀,已经快速赶到了终点。吃了成冲和孟浪两人大亏的他,原本就很是愤怒的他,见眼前这种情况,二话不说,猛然冲了过来,一把提起了这名二期士官的胸襟,冲他怒吼道:“你他妈有什么不服的?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们大队长说话?好好回想一下,演习对抗时,你们他妈的好好的一个团,全机械化装备,可是还没拉出营房,就已经被我们三两下给打残了,你他妈有什么不服的,你们他妈有什么资格不服的……”
这名二期士官顿时被王耀那强大的气势,以及咄咄逼人的气场给彻底震住了。他先是一愣,转而仿佛哭泣一般,冷笑了一声,接着软软地挣脱了王耀的手,突然转身,猛地朝地上跪了下去,继而一把将自己脑袋的头盔摘了下来,斗气似地往前面扔得远远的。
接着无比无奈,无比凄怆,无比遗憾地仰面向天,情深意切地咆哮道:“特种兵呀!特种兵呀!狗日的特种兵,老子这辈子都他妈无缘啦!老子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啦……”
场面很是震撼,几度令人动容!
为了当一名特种兵,无数的士兵,无数的战士,无数的有为青年,都在兢兢业业地努力着,都在望眼欲穿地向往着……
成冲和孟浪两人此刻虽然还在气喘吁吁,但是,由这名二期士官,他们俩很快想到了班长肖勇。班长肖勇也被淘汰了,此次也是他生平最后一次参加特种兵选拔,也同样被淘汰出局了。
在一定的程度上,他们俩有着很大的相似之处。
淘汰了这名二期士官之后,剩下的这五名士兵就全部通过这次选拔。当然,这也仅仅只是此次选拔的初选程序,后面还有一连串难关在等着这五名士兵。
这五名士兵不是别人,他们分别是蛙人陈正,炮兵杜磊,伞兵苏武刚,以及成冲和孟浪。前面三人,都正面或者侧面跟成冲和孟浪两人见过面,已经不面生了。
这样的结果着实令人感到意外。
而令成冲和孟浪两人更为意外的是,就在他们俩仰面躺在地上,粗声粗气喘得天翻地覆死去活来之时。王耀以及那名被孟浪开枪伤了英俊面容的特种兵,正站在两人的不远处,目光神秘而且复杂地望着他们两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