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 第八更“那你是我娘吗?”
云莺瞧他年纪小,趴在墙头着实危险,走了过去,这一次他倒没跑,不过却警惕的看着她,那双眼眸犀利如鹰,让云莺惊了一惊,这个小郎君一看就非池中之物。
“墙头危险,你下来,你是喜欢白鹤吗?你进来看。”云莺也不知他是否能听懂,只是莫名的,看他的眼神有些怜惜。
这样小的年纪,怎会有如此警惕的眼神,仿佛是对这世间所有人都抱着提防的态度,若是殿下的子嗣,应是不缺衣少食,可他瞧着却有些瘦弱。
裴瑜打量着云莺,他认识她,昨日父王回府时,他就瞧见了,父王牵着她的手,父王还笑了,父王从不对他笑。
现在父王连白鹤都给了她,父王真偏心。
半月前裴瑜见到那几只白鹤便喜欢上了,日日去和白鹤玩,可是今日再去,就看见一群人把白鹤抓了起来,他一路跟着,又到了这里。
云莺怀疑他会不会说话,想着小孩子嘛,倒也好哄,她走了几步,将长桌上的糖酥饼端上,踮起脚尖递过去,“你想吃这个吗?”
她记得自己幼时便格外爱甜的东西,薛母每每给薛承煦,她也会想要,却吃不着,薛母不会给她,除非薛承煦吃不完。
裴瑜咬着唇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糖酥饼,咽了口口水,他午膳只吃了一点,又跑来跑去,早就饿了,却不伸手,反而奇怪的看着云莺,问她,“你是父王的娘子吗?”
云莺一愣,他口中的父王是殿下吗?他真是殿下的子嗣?
“算是吧,你又是谁?”她是秦王妾室,似乎也不算秦王的娘子。
“那你是我娘吗?”
“啊?”云莺傻眼了,险些没端稳碟子,将一盘糖酥饼摔到了地上。
这小郎君怎的一回事,见人便认娘?
“你是吗?”裴瑜望着云莺,有些执拗,似乎一定要等一个答案,在他的认知中,他是父王和娘生的,所以父王的娘子就是他的娘,她好看,如果她是娘的话好像也不错。
云莺摇了摇头,“我不是,你不认识你娘吗?”这般年纪也记事了,总不至于连他娘都没见过吧。
“我认识!”裴瑜忽然凶狠的瞪了云莺一眼,显然十分不满云莺说他不认识娘亲。
说完,裴瑜没再看云莺,转头从墙头跳了下去,云莺瞧见竹林摇曳,她放下了胳膊,糖酥饼一块儿也没少,心头疑惑不已,他到底是谁呢?
云莺摇了摇头,罢了,然后总归会晓得,她将糖酥饼放下,眼瞧着太阳落山了,也不晓得殿下今晚是否还会来芳菲苑,她得让人准备着。
虽说她身子有些受不住,可若是殿下不来,她还真有些不安。
云莺在等消息,王府后院其他姬妾也在等消息,众人都在等殿下今夜会去哪个院子。
从前殿下哪也不去,众人从无期待,可如今殿下入了后院,总得雨露均沾,宠幸其他姬妾才是,圣上和贵妃娘娘不是盼着殿下开枝散叶,总不能把宝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主子,可要传晚膳?”妙彤从屋外进来,瞧见陈庶妃对着一盏琉璃灯出神,从昨日夜里到今日,她都是这般,妙彤也晓得她心中不好受。
陈庶妃是最早入府的,又管着后院,无论如何,殿下进后院,也合该给陈庶妃个面子,来浮青院才是,可殿下回府两日,连见也没见过殿下。
殿下从不进后院,却又对后院姬妾的行事管的极严苛,从不许姬妾擅自求见,也不许献媚争宠,殿下极其厌烦,可若是不能求见,又不能献媚争宠,连殿下的面也见不着,只能待在后院苦熬日子。
“殿下去哪了?”陈庶妃揉了揉眼睫,眼底有些乌青,昨夜一夜未眠,现下困,又不困,也不知在等什么。
妙彤垂了垂脑袋,“殿下还在扶风堂,但芳菲苑已掌灯了。”
这便是去芳菲苑歇息之意。
“呵,又是芳菲苑,云氏当真如此讨殿下的欢心吗?”她瞧着除去姿色出众些,也别无旁的好处。
“奴婢不知,但殿下一时新鲜也是有的,待过了新鲜劲,殿下一定会记得主子,毕竟主子还管着后院,殿下一定会给主子这个面子。”
哪个男人在床榻间不是食髓知味,昨夜芳菲苑闹到半夜三更,可见殿下喜爱云庶妃,怕是暂时无法舍弃,但花无百日红,云氏迟早会成为昨日黄花。
“只怕这新鲜劲一直过不去,再出第二个苏贵妃。”陈庶妃双眼迷茫,作为苏家的远亲,她自然晓得圣上待苏贵妃是何等情深,殿下又是圣上与苏贵妃的皇子,兴许也会如圣上一般一往情深。
“不会的,主子多虑了,即便是圣上待贵妃娘娘那样好,宫里不也有那样多的皇子公主,殿下迟早得开枝散叶,不能独宠一人。”
陈庶妃摇了摇头,“那因为圣上和娘娘相遇太晚,更是因为原先有太后阻拦,外戚坐大,圣上没得选。”
可如今,外戚之祸已被圣上解决,再无人能拦得住秦王殿下。
“主子……”妙彤还想再劝,陈庶妃抬了抬手,“传膳吧。”
她早该想到今日,还记得几年前,她即将入秦王府时,殿下找过她,劝她莫要答应入府,那时殿下便告诉过她,不会宠幸于她。
可她没得选,父亲执意如此,且她自小便倾慕殿下,年轻气盛,只想着待她入府,对殿下关怀备至,殿下终有一日会被她所感动,可殿下连一个关怀备至的机会也不给,她入府次日殿下便回了西疆,连一句道别也无。
之后圣上与娘娘等安排的姬妾一个接着一个入府,她也害怕过殿下会宠幸旁人,可殿下没有,贵妃娘娘又将后院管家之权交予她,她重新燃起信念,总之殿下谁也不宠幸,她也不觉得难受。
可如今,殿下变了,宠幸了云氏,且宠爱有加,连圣上赏赐的白鹤都送去了芳菲苑,这让陈庶妃如何平心中怨气。
云氏到底哪里与旁人不同?
裴烬也不晓得莺莺有何特别之处,只觉着见到莺莺心情便好上许多,瞧她笑眸盈盈,将柔荑放入他掌心时,便觉着疲惫尽数消除。
“今日做了什么打发时光?”
“看了会账簿,殿下送了好多奇珍异宝在库房,我还来不及去看,还听凝玉讲了些上京的趣事。”
上京太多贵胄了,她记得脑袋都要疼了,又想着她许是没机会出门,记不记也无大碍。
“对了殿下,今日有两家女眷送来贺礼,莺莺也不知该如何回,照着差不多的价回了。”
她只是一个妾室,云莺也不明白为何她从未在上京露过面,竟也有人送来贺礼,着实奇怪。
不过听凝玉说,外头对她似乎有颇多流言,最多的竟说她是裴瑜的娘亲,所以才会被殿下宠爱,似乎众人都觉着裴瑜是殿下的子嗣。
“无非是讨好你,你回了他们反倒忐忑。”那些人耳目倒灵通,莺莺昨日才到京,今日便有人送来贺礼。
云莺想起那双似狼眸凶狠的眼睛,鼓起勇气道,“殿下,莺莺今日见着瑜小郎君了。”
“你去前院了?”裴烬略微惊讶。
“并未,他来了芳菲苑,来了两次,趴在墙头,我瞧着有些危险,想让他下来,可他不理,殿下,他是您的子嗣吗?”
“你想什么呢?”裴烬笑了笑,倾身靠近云莺,热气喷洒在她鬓边,“昨夜本王可是初次,难不成莺莺想赖账?”
云莺闻言心头跳了跳,语无伦次,“我没,殿下,有人……”
这还有侍从呢,被人听见多羞。
裴烬可不在意,极其霸道,“有人又如何,王府里本王想如何便如何。”
云莺鼓了鼓唇,“是,殿下说的极是,那小郎君是哪来的孩子,莺莺瞧着有些瘦弱,是不是无人照看他?”
“本王捡的,你喜欢他?”似乎女子偏爱孩童,可裴瑜那性子,和一般的孩童着实不同。
云莺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不过听到殿下说非他的子嗣,云莺心头有些喜悦,那块大石头放下了。
“只是瞧着他有些可怜,看我时眼神警惕,递给他糖酥饼,他似乎想要,可最终却没拿。”
裴瑜的眼神让云莺想起了幼时的自己,似浮萍一般飘荡着,无父无母,生怕哪一日便遭了难。
原来是殿下捡的,那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罢,不过他命好,进了秦王府,衣食无忧。
“你喜欢孩子吗?”裴烬在膳厅的圆凳上坐下。
云莺在裴烬身旁坐下,“自然喜欢。”哪有母亲不爱自个的孩子。
裴烬瞧着她,忽然问,“若是日后王府有其他姬妾生的孩子,你喜欢吗?”
云莺心中一沉,殿下这样问是何意?是怕她会害殿下的子嗣吗?
主君们皆厌恶善妒的女子,若不然“七出”中也不会有“妒”这一条,善妒是可以被休弃的,也是不被世人所喜的,义母曾说,即便妒忌,也不能表露,没有主君喜欢善妒的女子。
云莺抿了抿粉唇,似蝶翅般的长睫眨了眨,指尖攥着袖口,自认为思忖了个十分得体的回应,“殿下是莺莺的天,殿下的孩子自然也是莺莺的孩子,莺莺一定视如己出。”
这话忒假,可却是无数男子想听见的,谁不是盼着后院妻妾和睦,异母子女亲近如手足。
云莺自认为这话说的十分识大体,找不出丝毫错漏,即便日后殿下有其他子嗣,她也不会去害他们,稚子无辜,她下不去手。
可她这话一说出口,裴烬的面色倏然便冷了下去,连握着云莺的手也用了些力道,似笑非笑,“莺莺可真是贤惠。”
第36章 . 第九更“莺莺真乖。”
云莺咽了口口水,她若是真把这话听进耳朵,那她便白活了,分明殿下是不悦的,可她却不晓得殿下为何不悦。
她都如此的为殿下考虑,如此的“大度”,殿下怎会不悦呢?
她原想开口挽回一二,秦王却松开了她的手,“用膳。”
云莺点了点头,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坐着用膳。
这顿晚膳,两人都十分安静,比起午膳时的温馨,只剩下尴尬蔓延,云莺着实不懂殿下为何又恼了,难不成殿下喜欢善妒,心狠手辣,会加害子嗣的女子?
殿下的口味可真独特。
云莺没想明白,却在一个时辰后的拔步床内被迫改口。
裴烬炽热的大掌钳住她,微凉的玉扳指贴在肌肤上,热与冷交缠,烫的她战栗,昨日折腾一场,云莺原以为殿下今日不会再来,却不曾想他今日比昨日还狠。
云莺如在云端飘荡,不上不下,可就在此时,裴烬却停了下来,微微倾身,深邃双目犀利的望着云莺湿漉漉的眸子,“莺莺,若是本王与其他女子如此这般,你会难受吗?”
云莺的神思瞬间从云端跌落至地狱,殿下这话问的,与方才那句话有异曲同工之意,皆是一个“妒”字。
不该在主君面前表露“善妒”,是她一直以来所学的,刻在骨子里的念头,她颤着声道:“莺莺不敢善妒。”
“是吗?”裴烬冷笑一声,眸中闪过凶狠。
“殿下!”云莺瞳仁睁大,眼前一片虚无,脑中混沌。
之后裴烬不紧不慢的吊着她的胃口,不肯给她个痛快。
云莺咬着牙,漂亮的桃花眸盈满了泪水,原先还能忍着,可随后遍体酥痒,仿佛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的肌肤,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不得不开口求饶,嗓音妩媚动人,“求殿下饶了莺莺。”
“那莺莺知晓该如何求吗?”
“殿下……”云莺嗓音颤抖。
“本王想听莺莺说实话。”裴烬勾着嘴角,笑容阴恻恻。
“莺莺、莺莺会难受,莺莺善妒,不喜殿下与旁人的孩子,求殿下怜惜……”她的气息极快,心口起伏,一声又一声,令她不得不妥协。
她这话说出来,若是旁人,必定会觉着她是个歹毒的女子,一定会厌弃她,可裴烬听着,却犹如天籁,低低的笑了,“莺莺真乖。”
海棠红晕润初妍,杨柳细腰舞自偏。1
江边浪潮涌入,天边月色融融,拔步床内韶光正好。
直到昏昏欲睡之时,云莺也不曾想明白,为何殿下会喜爱“善妒”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