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没那一万两黄金林氏也不敢不遵命,秦王殿下是真的做到了,用一万两黄金带走了莺莺。
看着这场大火,它不会烧伤任何人,只会烧毁云莺的过往,此后,世间再无扬州第一美人云莺,有的只是秦王府云莺,这样也好。
有这般为莺莺打算的秦王,兴许她会有新的际遇,林氏露出欣慰的笑容。
官船一路行了七八天,云莺从起初的兴致冲冲到无聊至极,今日下雨,倚靠在窗边看着雨珠往下落倒有些兴趣,只是看着看着,险些睡着了,再清醒过来,连雨也没了,又雨过天晴。
秦王似乎很忙,哪怕同在船上,每日也不怎么能见到他,而她已无聊的把一本医术翻来覆去的看了三遍。
绿皎没有回京,这艘官船上,除去几个厨娘,只有她一个女子,别院的丫鬟秦王都没带上,她去上京之后怕是除去秦王及他身旁的玄凌方定等是一个都不认识了。
想着是不是再睡会,有嘈杂声越来越近,她抬眼望去,是一个码头,人来人往。
正看着呢,身后传来秦王的声音,“很无趣?”
云莺偏头看过去,抿了抿唇,有些颓丧,“殿下,还要几日才能到啊?”
她是有些无趣。
裴烬见她蔫蔫的眸子有些好笑,伸出手,“还要五六日,走吧,下船了,改走官道,坐马车。”
“可以下船了?”云莺连忙起身,她虽不晕船,可还是觉得脚踏实地更舒服一些。
“嗯,我们先下去,看你待的腻味了,带你去逛逛。”
云莺忙把手递了过去,“殿下,这是哪啊?”
“蓟州宝灵县。”
云莺没听过这个地方,默默地跟在秦王殿下身旁下了官船,她一下船,就有不少人的视线往她身上飘,云莺自个没察觉,她正忙着呼吸清新空气,在官船上总觉着有一些腥味。
而裴烬方才还带笑的面容注意到那些视线打量后突然沉了下来,垂眸看了一眼云莺,她在船上待了这几日,没见过太阳,肌肤更白嫩了,加上之前受了惊吓,补药一直吃着,脸色红润,桃花人面,引人垂涎。
他冷戾的眼神扫过众人,那些人触及到他的视线都连忙低下了头,一看这个人就不好惹,不过小娘子倒是挺漂亮。
“莺莺,你的帷帽呢?”他不喜欢别人觊觎他的人。
“殿下,能不戴吗?”云莺可怜兮兮的仰头望着秦王,她很少出门,这些日子待在船上,只能看两岸的风光,如今能看见本地风俗,不想戴帷帽。
她眨了眨那双乌溜溜的桃花眸,讨好似的摇了摇两人交握的手,这么多日了,她早就想的清楚,秦王殿下很受用她的撒娇。
果然,裴烬一看见她软软糯糯的和他撒娇,实在不忍心拒绝,她一定不知自己撒娇时有多诱人。
他瞥开视线,清了清嗓子道:“那便戴面纱。”
“好。”戴面纱可以露出双眼,云莺听话的戴上了面纱,还仰起头给裴烬看,“殿下看可好?”
一人仰头一人低头,四目相对,裴烬狭长的双眸微微皱起,莺莺这双眸子太美了,遮住容颜,更凸显这双桃花眸。
“尚可,走吧。”裴烬收回视线,罢了,这几日她很乖,不想扫她的兴。
两人如寻常百姓一般走在宝灵县的街道上,这边有个码头,靠山临水,还算繁华,有许多云莺从未见过的小玩意,风景也和扬州大不相同。
两人逛了半个时辰,最后裴烬带她到了一处不算精致的院子里,她正想着秦王在这样的小地方也有别院吗?
推开门就瞧见院子站着一家子人,一看见两人来连忙跪下问安。
“免礼,都起来吧。”
“谢殿下。”
“莺莺,这是云县丞。”
云莺一惊,也姓云嘛,她屈了屈膝,“见过云县丞。”
“哎,不敢不敢,姑娘折煞下官了。”云县丞连忙躲开。
“云县丞,她是你的女儿,受你的礼是应该的,莺莺,将面纱取下。”
裴烬的话让云莺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的取下面纱,“殿下,您这是何意?”
难不成是为她寻到了亲生父母?可怎会如此巧合同姓云。
裴烬的手搭在她肩上,“本王为你新换了个身份,日后你便不是扬州云莺,而是蓟州宝灵县云县丞之女云莺,这是你的父母,你还有一个姐姐已出嫁。”
云莺茫然的望着秦王,一时之间难以理解这话。
过了片刻,她才明白,云县丞家有两女,小女自幼体弱,甚少见人,上月病逝了,因着年纪还小,今年方十五,又不曾订亲,云家便没有大肆发丧,而秦王得知这一消息,便让她顶替云县丞之女的身份。
云莺心中了然,她的身份拿不出手,风月女子到底不是良家女子,若是入了秦王府,许会被人诟病,如今秦王为她换个身份,也是为她好。
可她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殿下这是嫌弃她的身份吗?
可是身份再如何变,她还是云楼的那个云莺,是风月女子,若是日后被人揭穿,殿下会嫌弃她吗?
她在扬州也算小有名气,这样明目张胆的替换身份,真的保险吗?
云莺的心思往下沉了沉。
“莺莺,本王这个安排可好?”裴烬摸了摸她的脑袋,她看起来还没有接受。
云莺点了点头,莞尔一笑,“谢殿下为莺莺筹谋,莺莺很欣喜。”
无论如何,官员之女比风月女子好太多,她不该奢求太多的,过好眼下才是要紧。
“那便好。”裴烬也很满意,虽说这个身份低了些,可日后云县丞还能再往上升。
莺莺虽有他庇佑,可若想在秦王府占有一席之地,一个得体的娘家也很重要,可以堵住悠悠之口。
云家显然求之不得能有这样一个“女儿”,云夫人将云家的一对传家玉牌给了她一个,还有一份云家的族谱,这是做足了准备,免得穿帮。
两人在宝灵县住了一晚,云夫人甚至教云莺学了几句当地话,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而云莺身上必然带着些扬州气息,对外的解释是有一老道曾说扬州利于“云莺”养病,遂在扬州住过几年,这样便不怕云莺露出马脚。
方定对此也是十分的感叹,还在西疆时,主子便让他去找与云莺姑娘同名同姓的女子,最好是官员之女,年纪不相上下的,还真被他找着了。
主子对云莺姑娘可真是好。
离开宝灵县,一行人坐马车前往上京,几日之后,就在云莺坐的昏昏欲睡之时,马车终于到了京城门口。
隔着帘子,云莺都能听见热闹嘈杂之声,她掀开一角往外瞧,只瞧见人头攒动,都在排队进出城门。
不过秦王的马车一路放行,连停顿也无。
“上京真繁华。”扬州也算是繁华富饶之地,可和上京比较,略逊一筹。
这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房屋鳞次栉比,人烟稠密,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先回王府,改日有空再带你出来逛逛。”裴烬握住云莺的手,他也有一年多没回京了,似比从前更繁华了些。
云莺点了点头,放下帘子,端正的坐着,很快就到秦王府了,她开始紧张,那个她要住一辈子的地方,是何种模样呢?王府里的人好相处吗?圣上和苏贵妃又是怎样的?她能在秦王身边一直待下去吗?
有太多的未知等待着她。
渐渐地,嘈杂声褪去,马车的隆隆之声格外清晰,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方定的声音传来,“主子,到王府了。”
云莺卷翘的长睫不安的颤了颤。
第26章 .回京“云氏赐为秦王庶妃”
裴烬先下马车,转身将手递出。
云莺一手提着裙摆,试探着将柔荑搭在他的掌心,从马车上下来,就在她的绣鞋踩到青石地砖时,忽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惊的她身形一歪,倒向了裴烬。
裴烬一只手钳住她纤细的腰肢,一只手捂住她的右耳将她往自个怀中靠,低低的笑了下,“胆儿可真小。”
云莺靠在他怀中,能听见他的胸腔震动,羞的满脸通红,又闹了个大笑话,一双漂亮的桃花眸可怜的眨巴着。
很快,爆竹声停下,裴烬才松开她的脑袋,戏谑道:“怎的还怕放爆竹,那秦王府日后岂不是不能放爆竹了?”
云莺不满的撇了撇唇,低着头道,“莺莺不怕,只是没准备,被吓着了。”
裴烬敛了敛笑意,“走吧。”
两人转身,王府门前已经跪了一地的人,“恭迎殿下回府!”
“都起来吧,不必摆这么大阵仗。”裴烬仰头看了一眼王府的匾额,一年多未回,还真有些不习惯。
“请王爷跨火盆,去去身上的晦气,这是贵妃娘娘的吩咐。”王府长吏杨福躬身道。
裴烬看着眼前的火盆,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一个大男人,还真不信这东西,可母妃的心意又不好违拗,抬脚跨了过去。
“莺莺。”裴烬转身抬了抬下颌示意云莺也跨个火盆。
云莺试探着伸出足尖,一步跨了过去,生怕把自个的裙子烧了。
裴烬扶了她一把,握住她的手,“回家了。”
从扬州到上京,从云楼到王府,终于将人平安带回,前世之憾,今生已弥补。
云莺点了点头,默默地跟在后面,大致扫过一眼,除去几个丫鬟,不曾看见王府的女眷。
王府正门十分大气,朱红色的实榻大门,旁边还有两个闭合着的偏门,匾额上刷了金漆,三个笔力遒劲的大字――秦王府,与秦王的字有些像。
裴烬注意到她的视线,主动解释,“这是父皇赐的匾额,本王的笔法师承父皇。”
云莺了然,“怪不得觉着与殿下的字有些像。”
曾听旁人说秦王是圣上最喜爱的皇子,连书法启蒙都亲自教授,可见是真的喜爱。
裴烬牵着她的手往里走,似乎是怕她丢了。
杨福看着这一幕惊讶的险些将眼珠子掉下来,殿下一年未回,怎还带回来一女子,如此亲近,这还是那个不近女色的秦王殿下吗?
虽先前也从玄凌那听得几句,可到底不是亲眼所见,无法想象,如今人在眼前了……还是无法想象。
他自殿下开府就在王府伺候了,见过的名门闺秀不少,可却没一个有这位姑娘的容貌,也难怪殿下喜爱。
他紧了紧自个的弦,看来王府即将要迎来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女主子。
云莺跟在裴烬身旁,往里走是一座高大的琉璃双龙戏珠八字影壁,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美轮美奂。
她曾在话本子里见过,龙纹是圣上可用之物,连东宫太子也得避讳,可殿下身旁似乎不缺龙纹,譬如他腰间系着的龙纹墨玉佩,又如这座双龙戏珠影壁。
绕过影壁,是一个带池子的大院子,池子上方有一座拱桥,池子里居然养了几只白鹤,她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自个看错了,竟真是白鹤。
那几只白鹤瞧见裴烬等人,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来,还叫了几声,叫声清脆,舒展着翅膀,翩翩起舞,通体雪白,十分可爱,云莺的眼睛都亮了。
裴烬挑了挑眉,“你喜欢?”
“殿下,它们不会飞走吗?”
头一次见在院子里养鹤的,让云莺想起了“梅妻鹤子”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