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果不其然,没两秒,正道之光就走了上来。
但是
乳腺问题不属于我们科室的专业范畴,所以我们开不了相关的检查单。就算是想破例,电脑系统也不允许。
不过这都是小事,主要是病痛在您身上,我们这些不专业的,要是错医了,耽误的是谁,我想您也清楚。
如果不想耽误病情,还是请您抓紧时间,重新去普外挂个号吧。实在抱歉。
安寻绝不是个毫无原则的人,秩序在她眼里虽不能抢在生死之前,但不得不承认,通常情况是,遵守医规是必要,且有助于行医救人的。
她也知道,如果现在给这个病人看了,苏问的处境会有多难堪。因此即便是再一心为患者着想,眼下这件事,她也不会让步。
你女人还来不及还嘴,就被安寻那冰冷又坚定的眼光震慑住,明明句句平和,却字字尖锐,让人无力反驳:算了,就当我今天倒霉!
见女人终于罢休被薛风带出了门,苏问才唉声叹气地拿起那削了一半的苹果,继续转动了刀子,还不忘调侃一嘴:稀客啊,什么事让您安主任大驾光临?不会是猜到了我这儿有人闹事吧?
安寻坐了下来,心平气和道:我来,是有件事儿想跟你聊聊。
说吧,啥事儿啊?苏问眉梢一挑,漫不经心地啃了口苹果。
小恩她以后可能都要住我那儿,那边房子就空了一间,你不是正在找房吗?就搬到我这来儿怎么样?言语间,还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被听成施舍。
你说,姜亦恩以后都要搬去跟你住?你俩成了?苏问两眼放光,整个人都立直起来。
安寻也是没想到苏问什么话都能找到别样的重点,往身后看了一眼,犹豫片刻还是去把门关上了。
你少造谣了,我跟你说正事儿呢。
苏问笑得狡黠,心想着近水楼台好吃瓜啊,这么大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干呢!突然觉得手上的苹果也索然无味了,高挑着眉,翘着二郎腿往后一靠。
行呗,我考虑一下咯!
转而,又不甘心地俯身上前问了句:真没在一起?你们了昨晚,啥也没发生?
安寻顿然羞得耳根通红,支支吾吾说了句没有。确实也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转而,想到苏问之前说过的话,心里多少有些疙瘩,沉吟片刻,还是小声问道了句:苏问,你说和我恋爱的人,是不是真的很倒霉?
怎么会!苏问手一挥笑道,猛然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你不会是因为我上次说的那句话吧?哎呀我那是开玩笑的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姜亦恩以后真的在一起了,你觉得,我能给她幸福吗?安寻望向苏问,眼里一半期待,一半紧张。
苏问愣地差点没抓稳手上的苹果,她还从来没见过安寻这样畏手畏脚,想到她之前那高傲得旁若无人得样子,不得不说,心里有点暗爽。
你这个冰坨子可算是有人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问!安寻本就是破天荒拉下脸面才问道这么一两句,被这放肆一嘲笑,羞得无地自容。
诶呦我的寻寻!她要是爱你,你当然能让她感到幸福啦!苏问边说还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但我还不确定她的想法。
安寻凝了凝眉,她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丫头到底把她当作什么角色。尽管姜亦恩酒后说出的那句你是我哪门子长辈着实让她心里一颤。尽管有时候,她也幻想过那丫头对自己依赖从来都不单纯。
哎呀我实话告诉你吧,那丫头喜欢你,很早以前就喜欢了,一天天的把我消息都发爆了,全是问道你的事,你要是真的动心了,别犹豫,冲就完了!
你说什么?安寻这一刻只觉得头脑发懵,脑子里闪过太多信息,根本理不过来。
苏问看着那呆滞的眼神,哼笑一声,心想着看来学神的脑子,也有短路的时刻啊:你不信?我给你看啊!
于是翻出聊天记录,全部抖露出来。
安寻一一翻看着,小丫头几乎每天都在跟苏问发消息,从最开始问询自己的喜好,到提醒苏问关注自己的一日三餐。还有几乎固定一日三问的:有没有睡午觉,手术连台了吗,什么时候下班。以及,对那一两张模糊不清的偷拍感恩戴德
有时候苏问故意捉弄,小丫头甚至是央求着讨好,只为了知道自己下手术后有没有腰酸背痛。
怪不得,每次下了手术,桌上都有一杯刚好温热的水;怪不得,每次耽误了午餐,就一定会收到一份匿名的下午茶;
怪不得,每次累得瘫坐在手术室门口,就一定会碰到刚巧路过的小丫头;怪不得,那天一临时加班,回家小丫头就做好了晚餐。
安寻算了时间,就连住院的那些日子,每天不过就离开小丫头那么一会儿,她都至少一天问了苏问十个关于自己问题。
心里,是难以言喻的心疼和自责,如果不是自己以前总是冰冷对待她的消息,如果不是自己一味逞强不肯暴露半点脆弱,她又何须如此。
她一直以为心动是偶然,如今看来,却是那丫头默默努力后的,来之不易的,必然。
以后,不许和我未来女朋友暗线联系了。
苏问瞪大了眼,直勾勾看着安寻出门的背影,心想着这吃的哪里是瓜啊,分明就是糖啊!
姜亦恩刚刚收拾完行李,刚打算看看她苏大哥有没有发来关于安姐姐的情报,还没来得及解锁,那张低眉书写的美人锁屏上,弹出两条绿框,头三个字,是她对照片里那人的爱称。
「寻宝宝:没有手术,摸鱼ing」
附之,一张自拍。
作者有话要说:苏问:小丑竟是我自己。
姜亦恩:那酒指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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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夜晚, 一个轻窕曼丽的身姿从酒吧出来,低领黑裙,每走一步, 白皙就在开衩的裙摆间若隐若现, 裙身上的亮片在门口的彩光下尽显斑斓,让那完美越发迷人心窍。
女人酒红色的头发卷着轻盈的大波浪, 眼线勾勒着那双狐狸眉眼,红唇烈焰飞舞。这样的女人,像是随时会邂逅一段来去自如的爱情, 像是多数人会为之疯狂, 却又带不回家的野马。
谁能想到, 女人的职业是医生。
这个酒吧的工作, 是苏问的第二份兼职, 和她每周末晚上去给高中生家教那份风格截然不同。也好在这个清欢市格调最高雅的酒吧里,没有那么多鱼龙混杂,也没有那么喧闹嘈杂, 她只需要在昏暗的一角,安静地抱着吉他唱几首情歌, 如此而已。
手里拿着这个月结下的工资,去跟烟草店老板买了一包店里最受欢迎的女士香烟,带双爆珠的那种,这是她奢望已久的消遣。
到江边,苏问孤身望着对岸的绚烂, 眼里泛着泪水点点, 贝齿轻咬,两颗爆珠在唇齿间留香,是葡萄和香橙的酸甜。她第一次尝到这样的味道, 不禁苦笑,吞云吐雾,于她而言居然也是奢侈。
车灯在她的背影上一晃而过,一辆白色捷豹在桥下不远处找了个能停车的位置,另一个女人从车里下来,手拿着风衣外套风尘仆仆赶来,一把将她裹进温暖里。
苏问,你不知道现在是十月末吗!穿成这样合适吗?!就不知道换了衣服再出来吗?!
苏问掐了手间星火,背过女人吐出她最后一口烟雾,对她的怒斥无动于衷。望着江对岸,眼里仍然是水光点点,笑得凄美。
敏敏,你看见对面那栋大楼了吗?那是清欢市最繁华的商贸中心。我爸以前就在那里,有一间靠窗的办公室,回头就能看见最好的江景
但是,更好的在上头,你看见楼顶那个餐厅了吗?就那儿苏问指了指,原本含媚的眼里荡漾着些许的萧条:那是全清欢市最贵的江景餐厅。小时候每周五放学,我就和我妈在那等我爸下班。当时也没觉得那牛排有多好吃,整天闹着吃路边摊,哼,哪想得到有今天
李敏望着眼前的女人,一时间消磨了心中那点怒意,随她看向对岸灯火,心里也无尽凄凉。
我今天下午,在医院碰到梁萧景了,就挂的我的号。还做出那副假惺惺的样子,没得叫人恶心。苏问勾了勾嘴角,冷笑。
梁萧景?就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朋友?
李敏隐约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还是因为大学的时候,听苏问自己口述。
那年,苏问亲手织了条围巾送给梁萧景当生日礼物,被生日派对上几个女孩冷嘲热讽了一番,玩笑间还把围巾扯得不成样子。梁萧景只觉得丢人,让她下次来不用再带礼物,把围巾胡乱收进袋子里,退还给她。
那本是她最后一个相信不会因为家庭变故而失去的朋友,就此,全军覆没。
那天晚上,苏问淋着雨回的宿舍,捂着头大哭了一场,第二天就烧得意识不清。安寻知道了缘由以后,亲手把那条被人践踏撕毁的围巾修补好,放在了苏问枕边,也开始放下孤傲,尝试着叫苏问一起去上课,一起吃饭。
李敏听到这些故事的时候,已经是事发两年以后了,苏问是笑着说出口的,她以为她早就过去了。今天才恍然明白,有些痛就宛如手心倒刺,不碰不疼,却依然在,加害者可能早就忘了,于受害者而言,却没有那么容易忘记。
苏问,别再看江对岸了,
李敏一把将那沉沦在过去纸醉金迷虚幻里的女人拉回,对上那荡漾的眸,深情款款。
看我吧
指尖,交织进缕缕秀发里,稳稳扣住那人的脑袋,猝不及防地吻落在那红唇上,随之,愈演愈烈。
苏问惊直了眼,没敢迎合,可那层层递进的力度,撩动着水色,挑逗着矜持,吻到她发慌发软,难以克制的,在唇齿间溢出几声轻叹。她想推开,阻碍在那人双臂的手却欲拒还迎,抓得好紧,好紧。
敏不要
刚错开一秒,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又被吞噬,言语也再无法继续。江上起风了,身子却变得燥热,她知道,再吻下去,她会沦陷,会不甘于此。
李敏!你疯了!苏问秉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推开了李敏。怔怔望着,不知道再做出什么反应是合适。
我就是疯了!我疯了才会等了你十年!你非得要我耗到人老珠黄才满意吗!李敏眼中带泪,唇角沾染了那烈焰的红,神色凄怆,似乎要把心里全部的委屈宣泄进滔滔江水里。
她最大的委屈,是不甘。
不甘一生就这样草草过了,不甘爱得那么浓烈,却藏得那么微茫。
她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听话惯了,循规蹈矩惯了,过了三十还没有稳定的感情,对她来说已经是大逆不道了,如果没有苏问,她大概也会听从家里的安排,找个宜家宜室的男人结婚吧。
可是看见了最爱,哪里还能退而求其次。所有人都劝她回头是岸,却没有人告诉她,要怎么做才好?要怎么回头,才能不痛。
再不宣泄,她怕是真的要疯了。
你清醒一点吧!你以为长情的戏码在我这管用吗?安寻吃这一套,是因为她荒芜的是情感不是物质!苏问撕扯着嗓音,在江风里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李敏,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你跟我在一起,只会拉低你的生活水准你知道吗!
安寻放下过去很难,而她,是真的拿不起未来。
苏问,你还不懂吗?我活到这个年纪已经什么都不缺了,我要的是爱!
爱顶个屁用!
富余的时候,她也以为钱不重要。可是当她喝下过期三天的牛奶,拉了两天肚子,下次只要没有变味,还是会硬着头皮喝下的时候,她知道,贫穷真的可以让一个人的生活过得毫无底线。
而爱,不可以阻止牛奶过期。
房我有,车我有,你要吃牛排我就带你去吃,就算不能日日挥霍,节假日破费一次又有什么难。那些债总会还完的,两个人还,总比一个人快不是吗?
可我凭什么拖累你?就凭我爱你,而你也刚好爱我吗?这种鬼话,现在的小女孩都不会相信了吧!苏问一时心急,脱口而出,顿然泪水沾襟,一发不可收拾。
你承认,你爱我了?
是江风呼啸造成的错觉,还是江水连绵冲洗了伪装,她第一次,听见苏问说爱她。大脑嗡嗡作响,好像什么风什么浪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爱我啊
如果不是来之前见过安寻,李敏大概没有信心去相信这些话。
还是下午的时候,安寻从苏问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掉头离开的李敏,看她满眼落寞,手里还紧紧抓握着一片钥匙。恍然间才意识到,李敏原本要奉上的好意,被自己截了胡。为了弥补,安寻擅作主张透露了苏问学生时代说过的秘密:
她说过,等以后有钱了,就去找学生会那个傻子谈恋爱。
人对爱的憧憬,从来都是美好的,可她也没有想到,父亲会丢下巨额债务跑了,让她本就拮据的生活,雪上加霜。让以后有钱,成为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爱又怎么样?等你连一顿好饭都吃不起的时候就会知道,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爱。苏问嗤之以鼻,眼里的萧条加重了几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言不由衷的气话了。
你怎么就知道是拖累?你根本什么就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你凭什么替我做选择?!苏问,你说的对,我就是个傻子我就是脑子坏了,才会期待你这个木头有一天能看懂我!
苏问见眼前的人儿哭喊得狼狈,心里咯噔一下,手上本能地想去扶住她,拥抱她,可理智,又让那来不及伸出的手,退得一干二净。
你以为我不知道宿舍浴室里没人吗?你以为安寻真的很擅长撒谎骗人吗?你以为我咬着牙在学生会一干就是四年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帮一个兼职晚归的傻子瞒天过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