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卿,不知可有实证?”高康祥转向徐少卿问道。
“高主事,你家是否有一位族侄叫高松翼的,在帮你做事?”徐少卿问道。
一听到高松翼这个名字,洛文柠忍不住心揪了起来,高松翼没经过高康祥的允许,私自去金府参加宴席,又单独与金主事碰面,她预感会有不好的事情,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高康祥皱着眉头答道:“这倒是有,他只是在帮我打理几个铺子而已。”
“高松翼私下贩卖朝中原本应登记在册的官粮,大理寺接到举报,今日已在他家中将他抓获,经过大理寺的审讯,他交待,此事是与金主事勾结,里应外合贪墨库中官粮。”徐少卿冷哼了一声。
“什么?不可能?”高康祥大惊失色,说道:“下官与金主事虽同在户部做事,但平日毫无私交,我那族侄怎么可能与他勾结!”
“徐少卿,下官冤枉啊,我不认得什么高松翼,他肯定是乱攀咬,也许,也许是高主事贪墨后,交予高松翼去贩卖获利的,那高松翼却诬陷到下官头上,实乃可恨!”金文栋忙高声喊冤,还不忘推脱罪名。
“金文栋,你!你岂可平白诬陷我!”高康祥指着金文栋骂道。
“难道不是吗,高松翼是你的族侄,跟我有何关系,我都不认得此人,我怎会与他勾结,肯定是你教他这样说的。”金文栋扯着嗓子说道。
“你们都给我闭嘴。”严尚书简直要气晕过去了,他的手下,在他的府里,在给他母亲贺寿的时候,被大理寺带走了,明日让他有何面目去上朝!
“二位主事也莫争吵了,跟我去一趟大理寺,等事情调查清楚了,自会还你们一个清白,在这里吵也吵不出真相来。”徐少卿不耐地说道。
“好,走就走,我高某人问心无愧,没做过的事情,我怕什么!”高康祥将手背在身后,昂起头说道。
“父亲,父亲。”高松宇忍不住跑了出来,焦急地看着高康祥。
“松宇,此事为父没做过,你回家去安心等着为父回来,把家中老小照顾好,切莫冲动行事。”高康祥看着幼子嘱咐道,这孩子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秉性还是善良的,除了做事情有些冲动,其他都还好。
高松宇在高康祥镇定的眼神中,也逐渐平静下来,点了点头说道:“是,父亲,我知道了。”
“徐少卿,请吧。”高康祥现在倒是很急着去大理寺走一趟,洗清自己的嫌疑。
徐少卿看高康祥的眼神,带了些敬佩,拱手说道:“高主事,请。”
金文栋却还在挣扎:“徐少卿,我冤枉啊,你们不能乱抓人啊!”
徐少卿嫌弃地看了一眼金文栋,一挥手说道:“带走。”
便有两人过来架着金文栋就走,高康祥看着还在嚎叫的金文栋摇摇头,大步往前走去。
洛文柠目睹了全部的一幕,她转过头对九娘和婉娘说道:“二位姐姐,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了,今日的酬劳烦请二位领一下。”
说完,还未等九娘和婉娘反应过来,洛文柠跑回大厨房,拉上刚刚收拾好东西的大力转身就跑。
“阿柠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大力也听到了前院的嘈杂声,不过她没过去看,她惦记着自家的东西呢,要收拾好莫丢了。
“崔姐姐家出事了。”洛文柠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答道。
“啊?出什么事了?要紧吗?”大力也是一阵惊慌。
“我们先过去看看。”洛文柠说道,刚刚徐少卿说高松翼被抓了,应该也就是今日的事情,得赶紧去看看崔姐姐,她家里只有个生病在床的婆婆,不知道咋样了。
洛文柠一出尚书府,便看到今日早上叫的马车正等着,于是忙拉着大力上了车吩咐:“大叔,去南郊。”
“嗯?姑娘,今天早上不是从安城巷来的吗,不回家吗?”赶马车的大叔很热心地问道。
“对的,大叔,麻烦您快些,我们去南郊有急事。”洛文柠着急地说道,不过这位大叔也是好心确认。
“好嘞,姑娘,你俩可坐好了啊,大叔我要拿出绝活了。”大叔说完,扬起鞭子一挥,马车就跑了起来。
洛文柠和大力紧紧抓住车厢内的扶手,在车里摇摇晃晃的,心想这大叔速度还真快啊。
马车一路风驰电掣,狂奔到了南郊崔秀儿家。
洛文柠下了马车就往前冲,大力跟在后头付了马车的费用,大叔笑呵呵地说道:“姑娘,下次有活记得叫我啊。”
大力点点头,也顾不得说什么,跟在了洛文柠的后头。
崔秀儿家的大门是敞开的,院子门口里围了一群邻居,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没想到高松翼居然犯事被抓了啊。”
“是啊,平日里高松翼的娘老是炫耀儿子会挣钱,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没想到挣得是这种钱。”
“诶,是怎么回事啊?”
“你不知道?”
“我刚回来嘛,这不看你们都在这里,就过来瞧瞧。”
“高松翼今儿早上被大理寺抓走了,说是私下贩卖官粮。”
“哦呦,私卖官粮,要死了,这可是重罪啊。”
“对啊,官粮都是户部在管,他能从户部运出官粮?”
“他那个族叔不是户部仓部的主事嘛,那要贪墨点官粮,还不容易?”
“对对对,他是给他族叔打理铺子的,我还以为他真的会挣钱呢,原来都是贪来的。”
“我说,若是真的勾结朝廷官员贪墨官粮,这得是什么罪啊?”
“反正就是重罪,不会轻的。”
“哎,高松翼媳妇可怜了,嫁过来才半年多,就碰上这种事情,这可怎么办。”
“是啊,平时老听见她婆婆骂她,怪可怜的。”
“她婆婆本来就生病了,这下好了,上午见到高松翼被官府带走,直接就晕过去醒不来了。”
“高松翼媳妇一个人可怎么办!”
洛文柠听到这些议论,忙扒开堵在门口的邻居,带着大力冲了进去。
“崔姐姐,崔姐姐。”洛文柠一边喊着一边找人。
崔秀儿听到声音,从她婆婆房中走了出来,脸上有泪痕,神情是慌张的,她见到洛文柠,不由地过来抓住洛文柠的手,流起泪来:“阿柠,你来了。”
洛文柠反握住崔秀儿冰凉的手,说道:“崔姐姐,别哭,我来了。”
崔秀儿点点头,慢慢镇定下来,她上午一个人经历了高松翼被抓、婆婆晕倒这些事情,心里是慌的,但此时见到了洛文柠,感觉心中有了依靠。
洛文柠往崔秀儿婆婆房中看了一眼,见大夫正在诊治,便示意崔秀儿快进屋子,看看大夫怎么说。
大夫刚好也诊治好了,他收起药箱,说道:“哪位是家眷?”
崔秀儿忙上前一步,说道:“大夫,她是我婆婆。”
“嗯,你婆婆最近可患有疾病?”大夫问道。
“有,去看过大夫,说是患了伤寒,喝点药就好了。”崔秀儿说道。
“病人伤寒并未好转,已影响到肺部,再加上今日大受刺激,喘症加上厥脱,情况大为不妙啊。”大夫说道。
“啊?那如何是好?”崔秀儿急着说道,虽然婆婆对自己不好,但毕竟是一条人命。
“我开药方,你去抓药,我刚刚已经施了针,等她醒过来喂她喝,只是再也不能经受刺激了,否则可能心症再次发作,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大夫说道。
“好,好,多谢大夫。”崔秀儿拿出酬金递给大夫,感激地说道。
洛文柠在旁边听得心里咯噔一下,这估计是心梗的毛病,心脏有问题,在现代都很危险,别说是在古代了。
送走大夫,洛文柠让大力帮忙去抓药,自己拉着崔秀儿到堂屋,问道:“崔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高松翼确定做过贩卖官粮的事情吗?”
“我也不知道啊,你晓得的他回家也从来不跟我多说话。”崔秀儿说道。
“崔姐姐别着急,大理寺会审理的,若是抓错了,马上就会放回来的。”洛文柠安慰道,没敢告诉她高松翼已经在大理寺认罪了。
“希望是抓错了吧,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崔秀儿叹气道。
“但是崔姐姐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万一这件事是真的,你得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洛文柠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还能怎么办,家里一个病重的就够我忙了,若是高松翼真的犯事了,那是他活该被抓起来,我也不会为他伤心!”崔秀儿气愤地说道,有好好的差事不去做,偏偏要做那违法的事情,这样的人有何可为他伤心的。
洛文柠见崔秀儿思路倒是挺正确的,没有要死要活,还是很看得开,心中的担心好了一丁点。
“嗯,崔姐姐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也别太担心了。”洛文柠说道。
“我知道的,谢谢你,阿柠。”崔秀儿感激地说道。
“你跟我客气什么,你婆婆的病先吃两副这个大夫开的药看看,若是还没什么效果,我再想办法。”洛文柠拍着崔秀儿的手说道。
“没事的,这位大夫在京都也是很有名气的,有了他的诊治,应是无大碍了,阿柠,你忙你的,别太担心我这边的事情,我能处理的好。”崔秀儿忙说道,她知道阿柠忙,家里的这种破事怎么好让她跟着操心。
洛文柠见崔秀儿缓过劲来了,也知道这种事情着急也没用,她点头说道:“那行,我先回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探点消息,有消息了我再来看你。”
洛文柠带着买药回来的大力,离开了南郊。
皇宫御书房内,当今皇帝正勃然大怒。
东宫太子、大理寺卿、户部尚书、御史大夫,大大小小官员跪了一地。
“皇上息怒啊,小心气坏龙体。”大理寺卿樊安义叩首劝解。
“朕息怒?你问问朕的东宫太子,他能不能让我息怒?”皇帝气得青筋暴起,呵斥道。
“父皇,父皇,儿臣实在是不知情啊。”太子俯首哀求道。
“你不知情?重阳节皇家寺庙内,你俞家族人霸占田地打死平民,你也说不知情,现在你那外祖家表兄、户部侍郎俞景辉,指使户部金文栋贪墨官粮,你还说不知情,你到底知情个什么东西?你这个太子是怎么当的!”皇帝一把将桌上的折子扔到太子身上,恨声骂道。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冤枉,也许是那金文栋随意诬陷的。”太子吓得瑟瑟发抖,他表兄做的坏事,他哪里知道啊。
“皇上,太子殿下,大理寺获悉此案后,立即加派了人手,连着几日没日没夜的审理,已经掌握了充分证据,事关重大,臣不敢出差错。”大理寺卿樊安义见太子质疑,忙叩首禀报。
“樊安义,你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说一遍,正好户部尚书也来了,让他也听听他管的好户部!”皇帝的怒火烧到了户部尚书身上。
严尚书忙叩首不敢说话。
大理寺卿樊安义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前日一大早,大理寺便接到举报,有人贩卖官粮,臣立即派了大理寺徐少卿将人捉拿归案,经过审讯,贩卖官粮的人犯交待,官粮是户部主事金文栋运出来让他贩卖,徐少卿立即又去了尚书府捉拿金文栋,由于人犯是户部主事高康祥的族侄高松翼,平日给高康祥打理生意铺子,所以也请了高康祥回大理寺问话。”
说到这,樊安义看了严尚书一眼说道:“这是严尚书知晓的,那日凑巧严尚书母亲大寿,徐少卿是从寿宴上将人带走的。”
严尚书连连点头,还是不敢言语。
樊安义继续说道:“将金文栋和高康祥带回来之后,没多久金文栋便认了罪,扯出户部侍郎俞景辉,供述是他指使自己贪墨官粮,并且替自己掩盖罪行,然后交给高松翼出售获利后分赃。”
“高康祥有没有涉案?”皇帝平静了一些,坐在龙椅上疲惫地问道。
“禀皇上,高康祥对此事不知情,所以已经将他放回。”樊安义说道。
“俞景辉和金文栋涉案,可有掌握确凿证据?”皇帝问道。
“禀皇上,证据确凿,是大理寺上下连夜至户部调取证据的,严尚书也知道。”樊安义说道。
“既然证据确凿,太子,你怎么说?”皇帝目光看向太子,一脸的失望。
“父皇,父皇,俞景辉该死,请父皇狠狠降罪责罚。”太子此时唯有撇清自己的关系,万不敢为俞景辉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