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元旦假期他难得回了一趟家。他把那对银色耳钉当成了护身符,随时随地都装在口袋里放好。宋云真也跟着来了,礼貌地送了宁曦两大箱补品。
“你们先吃你们先吃……”宁曦将炖得烂糊的肘子端上桌,“你爸单位临时出了个案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没回来正好。楚扬边扒饭边想,正好趁着那老东西没回来之前赶紧把饭吃完,到时候他就能眼不见心不烦地一走了之,赶在零点之前回家……
将近12点了,江心岛照常放起了烟花。楚扬坐在沙发上陪宁曦看无聊的跨年晚会,又忍不住地想起去年的跨年,沈知安牵着他的手穿梭在人挤人的中央广场上……
他颤着心,又给电台投了一封跟去年一模一样的稿件。
不求别的,只求对着彼此,依旧是爱人。
他本来刚想着要走,楚煜文却在离零点还剩十五分钟时破门而归。宁曦端着水小跑着去迎接,楚扬坐在靠近门的沙发上,无意间听到了他们在玄关的对话――
“什么案子啊,还让你亲自去?”
“哎,别说了――”
“我早跟你说了那姓沈的一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家,闹出人命了。”
第61章 阑风长雨p
“你说什么?”
跨年晚会似乎进行到了嗨歌热舞环节,dj躁动的鼓点胡乱地揉成一团。楚扬捻着指尖走到玄关处,正好跟楚煜文来了个对视。
楚煜文微张着嘴,似乎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昂……你在这啊――”
“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闹出人命了?”
宋云真应声而来,一旁的宁曦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把楚扬拖走。
她低头拉住楚扬的手臂:“那个,我有个事跟你说,你先跟我去客厅――”
“你放开!”
楚扬吼着甩开了她的手,宋云真一个趔趄,差点磕到墙角。他攥紧了拳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楚煜文,再一次低声颤着开口――
“什么‘闹出人命’了?”
楚煜文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地低头嗤笑了一声:“你真想知道?”
“如果死的人是他,你要怎么样,殉情吗――”
还没等楚煜文嘲讽完楚扬便一拳头呼了过来,老刑警一个反手将他的拳头握住,利用间歇的惯性一把将楚扬推到身后的鞋柜上。他推搡的力道越来越大,又像押犯人似地擒住他不断向后撞的胳膊肘,死死地用臂力把他扣在身下。
“云真,你先回你们家去。”
楚煜文边跟宋云真说着又对着大惊失色的宁曦使了个眼色。由于再怎么劝也无济于事,宋云真无奈地关门走了。楚扬不断的用空出来的那只腿向后踢着,但楚煜文力气实在大得出奇,无论他怎么反抗还是挣脱不了。
“想逃啊……”
那人的气息浓重地扑在他耳畔。楚煜文一个膝盖朝他的小腹上撞去,随着身后的鞋柜发出一声巨响,楚扬被重重地摔在了柜子上。他捂着痛得发热的小腹,摁着的指尖顿然间冰凉。
“扬扬!”
宁曦立马冲上前去扶住他。她实在是忍受不住了,眼泪一滴一滴往外流:“你干什么啊!你看打得他――”
楚扬脸色惨白,用紫青的嘴唇郁郁地开口:“所以,到底是谁死了?”
“你告诉我……”他瘫坐在一堆乱散下来的鞋里,裤脚都被蹭的有些脏了,“我已经跟他分手了,半年没有见过面,没有去找过他,以后也不会……”
客厅里放着的跨年晚会好像进入了新年倒数环节,观众和一众主持人齐声呐喊,无不一的十分热闹。楚扬忍着小腹传来的阵阵剧痛,四肢僵硬。楚煜文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那双占据大半部分眼白的灰黑色瞳孔掠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他偏过头去,声音平静了下来,似乎对儿子这样认错的态度十分满意。
北京时间12月31日下午15:28分,在江荔市周边县的一栋自建房别墅内发现两名男性尸体。经身份核查,一名死者名叫杨国昆,男,46岁;另一名死者名叫沈愈,男,45岁。现场被发现时屋内留有明显打斗痕迹,两名死者腹部钧被刀具多处捅伤。其中,沈愈的大腿处还留有一处明显的枪伤。经查,该案件背后涉及黑社会性质组织以及非法枪械买卖,情节恶劣,目前该案件已由县级派出所转至江荔市公安局,与类似案件并案侦查。
1月1日本该是一众亲朋好友登高望远的元旦佳节,但这天荔山上并非像往常那样人山人海,中央广场的灯笼也并非连成一片的张灯结彩。上天给这山水洲城降下一阵绵密的小雨,雨点像磨成针状的岩石,不断击打这千疮百孔的城市。
微博的同城头条在第二天如约报道了这起刑事案件。不出意外的,网上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有人在骂政府这几年只顾着专注经济发展城市建设,美名其曰秉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但国民素质不但没有得到提高,犯罪率反而还不降反升;还有一些闲人把关注点放在自建房和非法枪械上,觉得这是城镇发展不平衡造的锅,一致认为江荔这几年光顾着打造市区“一线城市”,实际上却只是在吸周边小县城的血,根本没有考虑到这种政策的弊端……
楚扬被软禁在房间里,被楚煜文逼着在家里待上一天才能出去。阴雨天四周漆黑,卧室里一如既往的没有开灯。他靠在床头,心不在焉地打开宠物监控看出租屋里正在埋头吃狗粮的博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