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祈宴顿时恼了:“本王喝不喝酒轮不到你来管!本王的话看来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一再挑战本王的底线!”
“殿下还有所谓底线吗?”
温瀛阴着脸,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言语间带着刺,讥讽凌祈宴。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凌祈宴,他一巴掌重重拍到酒案上,震得那些碗碟酒杯哗啦作响,倾倒一片,再滚落地上。
夏之行将手边一个倒了的酒壶扶起,低声劝:“殿下息怒。”
凌祈宴怒瞪着温瀛:“滚下去!”
温瀛不为所动,冷声再次提醒他:“殿下醉了,该回屋歇下了。”
“滚!”
沉默对峙片刻,温瀛霍然上前,攥住凌祈宴的手腕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凌祈宴身后下人大惊失色试图阻拦,温瀛冰冷的目光扫过去,竟叫这些人齐齐愣了一瞬,凌祈宴已被他攥入怀中,一个弯腰用力扛上肩。
凌祈宴拳打脚踢,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生!你放开本王!本王要杀了你!本王一定要杀了你!”
温瀛强硬地将他扛回屋中,直接扔上床。
“你敢!”凌祈宴双目通红,以为他又要像上回那样对自己,怒不可遏,“你再敢碰本王一下,本王立刻叫人来将你拖出去,别以为你是举人是解元本王就不敢动你,本王就算当真杀了你也没人敢置喙!”
温瀛眼中弥漫起血色,用力握紧拳,哑声问他:“殿下又要收人进府中吗?殿下既觉得丢脸觉得耻辱,为何还要收更多的人进府中?是不是只要能让殿下得趣,无论是谁,殿下都愿意舍身?殿下就这般不自爱?”
凌祈宴一阵气血上涌,倏然起身,一巴掌扇上温瀛的脸,咬牙切齿:“你给本王滚!”
脸上立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温瀛往前一步,目光森冷,周身都是压不住的鸷戾:“殿下除了一个滚字,还会说什么?”
凌祈宴被他盯得不由心慌,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回过神愈是勃然大怒:“来人!”
江林几人躬着身子进来,脑袋几要低到地上去:“殿、殿下……”
凌祈宴瞪着温瀛,咬着牙根狠声下令:“将这人给本王拖下去!”
几个持剑的王府护卫进门来,将人架住。
温瀛依旧死死盯着他,凌祈宴冷笑:“你是当真不怕死吗?”
温瀛的神色中没有丝毫惧意:“殿下要学生死,学生不敢不死。”
“那你就去死吧,拖下去!”
见凌祈宴像是要动真格的,江林赶忙出声劝他:“殿下息怒,这人毕竟是今科解元,无数人都盯着的,若是死在了毓王府中,免不得惹人非议,悠悠之口难堵,陛下那里,说不得都会亲自过问,您三思啊!”
余的下人纷纷附和:“殿下息怒,殿下三思!”
凌祈宴闭了闭眼,理智终于被拉回些许,狠狠瞪着到了这会儿看似依旧毫无悔意的温瀛,这人压根不怕死,他甚至吃定了自己不会当真要他死。
温瀛黑沉幽深的双眼始终盯着凌祈宴,那里头翻涌着凌祈宴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东西。
凌祈宴忽然就觉得厌烦,厌烦了温瀛这个人,更厌烦了被他以下犯上一再地欺压。
他是堂堂毓王殿下,没有谁敢这样对他,这个人却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没脸,让他觉得势弱,甚至羞辱他,他厌恶透了这种感觉。
他确实不会当真要温瀛死,哪怕气到头上,最多也不过是再打他一顿板子,可越是这样,他心里那口气就越是难消。
他不是非这个人不可,不过是一件能让他得趣的玩物而已,如今这人越了界线,让他不满、不高兴、不痛快了,他又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僵持半晌,凌祈宴深吸一口气,示意那些护卫退下,回视温瀛,平静又漠然道:“你也退下去吧,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本王乏了,要歇下了。”
温瀛深深看着面前的凌祈宴,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下,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当愤怒都消退之后,他这个人在这位高高在上的毓王殿下眼中,从此就再不值一文。
凌祈宴这样的人,心是焐不热的。
沉默许久,温瀛低下头,告退出去。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江林这才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殿、殿下,奴婢等伺候您安寝。”
凌祈宴疲惫“嗯”了一声。
心不在焉地由着人伺候梳洗更衣,江林小声提醒他那位夏举人还在外头候着,问他要如何安置,凌祈宴没劲道:“给他安排个院子住下吧,没事别来烦着本王。”
江林应下声。
将人都挥退熄了灯,凌祈宴倒进床里,瞪着眼睛望了片刻床顶房梁,翻过身,沉沉睡去。
第37章 扫地出门
翌日一大清早,凌祈宴被传召进宫。
太后今日在宫里办赏菊宴,邀请了各府的年轻女眷们,再特地派人来将凌祈宴叫去,就为了让他瞧一眼自己的未来王妃。
被宁寿宫的大太监引领着过去,听罢对方说的,凌祈宴笑道:“祖母有心了。”
尚未走近,便闻得阵阵娇笑声,太后正被十数小娘子们簇拥着,在园中品茗赏花。
通传之后,凌祈宴目不斜视地走上前,与太后请安。
太后笑着与他招手:“宴儿,过来。”
凌祈宴走去太后身边坐下,祖孙俩说了几句话,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众女,小娘子们俱用团扇遮了半边脸,又似对他好奇得很,纷纷偷眼打量他。
坐于左侧首位的那个便是那林家女林玉兰,在凌祈宴的目光扫过去时,那小娘子羞涩地低了眼,即便用团扇遮着,也能瞧见她微红了的耳根。
凌祈宴轻勾了勾唇角。
指婚的懿旨还未下,但已与敬国公府打过招呼,敬国公府未必愿意这门亲事,不过太后定下的,皇帝也默认了,他们只得接受,倒是这位林家小娘子,像是对凌祈宴十分有好感,想必是乐意嫁给他的。
凌祈宴却无所谓,对他来说,娶谁都一样,如果合得来,那再好不过,合不来,那就各过各的就是。
太后并不知道他们那日已在公主府里见过,今日办这场赏菊宴为的就是让他们互相看一看,如今瞧见俩人这反应,心知有戏,顿时眉开眼笑,愈发高兴。
在场的都是女眷,凌祈宴不好久待,又与太后闲聊几句,正打算寻个借口离开,凌祈寓却突然来了。
他是不请自来。
进来后先看了凌祈宴一眼,目光落到一旁的林玉兰身上,微微一顿,眼中有转瞬即逝的阴翳,很快又收敛无踪,没叫任何人察觉。
凌祈寓上前一步,与太后请安。
凌祈宴看到他就烦,起身直接告退了。
没等他走远,凌祈寓那厮竟也跟了出来,将他叫住:“大哥,说几句吧。”
凌祈宴不想理他,凌祈寓直接道:“大哥若不想与孤说,孤只好去与父皇母后说一说大哥的事情了。”
“你敢!”凌祈宴霍然转身,怒目而视。
凌祈寓半点不以为意,扯开嘴角冷笑:“没有什么是孤不敢的,大哥如今知道错了,为何还要做这样自甘下贱、有辱身份之事?”
凌祈宴顿时火冒三丈:“本王何错之有?本王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孤只是关心大哥罢了,不行吗?”凌祈寓不忿叱问,“那人是给大哥下了什么蛊?不过是个乡下来的穷书生,就值得大哥这般另眼相待、以身饲下?!”
“你给本王闭嘴!”
“大哥敢做不敢认?孤说的话可是戳到大哥的痛处了?!”
“与你有关吗?”
凌祈宴怒极之后反而平静下来,对着面前这个所谓亲兄弟,只有满腔根深蒂固的厌恶:“本王做了什么,都是本王自己的事情,你即便是皇太子又如何,管天管地还能管别人的床笫之事?哪怕是父皇母后他们也管不着!”
“是吗?”
凌祈寓晦色布满面,沉下声音,牙缝里咬出这两个字,再话锋一转:“那位敬国公府的小娘子呢?大哥喜欢否?”
凌祈宴拧紧眉,此刻凌祈寓看他的眼神,有如那吐着信子的毒蛇,阴沉森寒,叫他分外不适,回答凌祈寓的还是那句冷冰冰的:“与你无关。”
“若是被敬国公府上的人知晓,堂堂毓王殿下,竟是个兔儿爷,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心头怒火瞬间又蹿起,凌祈宴一步上前,猛地抬手掐住凌祈寓的脖子,发了狠地将之按到身后的宫墙上,猩红一片的眼中尽是滔天怒气:“你再说一句试试!”
“兔、儿、爷,大哥就是这种破烂货色……”
凌祈寓被掐得涨红了脸,还在故意激怒他。
一旁候着的众下人大惊失色,纷纷扑上来拉凌祈宴,凌祈宴疯了一般,两只手都按了上去,端的是往死里掐的架势。
凌祈寓用力扣住凌祈宴的手,已快喘不过气来,一双满是怨毒的眼睛却死死盯着他。
七八个太监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将凌祈宴拉开,拼命拦着才没叫他又冲上去,凌祈寓靠着宫墙粗喘着气,眼里逐渐又覆上了那种阴森森、叫人汗毛倒竖的笑意。
凌祈宴一脚踹开挡在自己跟前的东宫太监,咬着牙根警告凌祈寓:“你非要不让本王好过,本王也不会让你好过,咱们走着瞧。”
凌祈寓启开唇,嗓音沙哑,邪笑着吐出一句:“孤很期待。”
凌祈宴彻底没了搭理他的兴致,冷漠地转开眼,就要走,凤仪宫的宫人过来,说皇后娘娘传他们过去。
凤仪宫。
凌祈宴刚走进门,沈氏的呵斥声随之而来:“跪下!”
凌祈宴不动,冷声问:“儿臣又做错了什么?母后无缘无故又要罚儿臣?”
“无缘无故?你还敢说无缘无故?你刚才在外头做什么?!你想掐死寓儿不成?”
宫里到处都是眼线,众目睽睽下,他在宫道上将皇太子按在墙上往死里掐,只怕这会儿事情已传遍了阖宫上下。
凌祈寓在沈氏面前,又恢复了那副恭顺懂事的好儿子模样,劝她道:“母后息怒,大哥也不是有意的,我俩闹着玩呢。”
“你还帮他说话!”沈氏呵他,“也就你是个傻的,你看他是跟你闹着玩吗?他恨不能掐死你,他好取而代之你的太子之位!这畜生压根没将你当他的兄弟!”
“难为母后还记得太子是儿臣兄弟,”凌祈宴嗤笑出声,“儿臣还以为母后早忘了还有儿臣这个儿子。”
“你放肆!”
凌祈宴不屑道:“母后何必动怒,他不好好站这里嘛,没死没伤的,就值得母后这般怒盛?”
“你给本宫跪下!”
凌祈宴后打了个哈欠:“抱歉了母后,儿臣不孝,没兴趣在这里听您和太子一唱一和,您想罚儿臣也得问问祖母答不答应。”
听到凌祈宴提太后,沈氏顿时怒极:“本宫是后宫之主,你是本宫生的,本宫为何不能罚你?!你少抬太后出来威压本宫!”
她平生最痛恨的就是那个老不死的,偏她的亲生儿子只会胳膊肘往外拐地气她!
凌祈宴满眼漠然:“母后要罚儿臣也得有个理由,儿臣没做错什么,是母后您的宝贝儿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儿臣,儿臣没掐死他就已经是给母后您留了面子,母后您既知道自己是中宫之主,又何必动辄这般大惊小怪,与那些市井泼妇何异,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沈氏差点没被他一番话气晕过去:“你这个不孝不悌的畜生!你敢辱骂本宫!你竟敢辱骂本宫!本宫竟生出了你这么个畜生来!本宫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畜生来克本宫!”
沈氏已然歇斯底里,凌祈寓亦沉了脸,责斥凌祈宴:“大哥怎能这般与母后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