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九点。
肿瘤中心刚开完例会,林菲推开办公室大门,将褐色纸袋放到桌上:“周教授,咖啡。”
周煦挽着袖子,正在一丝不苟执行七步洗手,事毕抽了张消毒巾擦干水珠,才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林菲还没走,小心地拆开袋子,拿出纸杯,又捧出一小块蛋糕:“咖啡记你账,蛋糕算我请的。”
周煦瞄了眼纸袋,暗纹的藤蔓印花底上烫金的“MoonRiver”字样,是医院对门的那家店。
“连续半个多月都这家,有这么好喝?”他倒不挑剔咖啡口味,提神而已。林菲以前都买附近一家连锁面包房的,最近总是拎着这个褐色袋子给他送。
“很好喝啊,甜品也很不错的。咖啡师也长得很帅――啊,我是说,陈医生她们几个总是拉着我一起去,我就顺道……”林菲结结巴巴给自己找补,她可不想周煦觉得她是那种只看脸的人。
要看,也得看周煦这个水准的俊脸。
“知道了。谢谢。”周煦的心思根本不在她的辩解上,抽出一迭资料放到桌上,“下午我要去住院部查房,你把这份文件送去给李医生,就说要更改的部分都圈好了。早上我也发过邮件给他,纸质版给他备用。”
林菲下意识拿起文件,最后挣扎着补了一句:“周教授,那家店真挺不错的,不信你去看看……”
周煦微微皱眉:“知道了。”
他冷着脸的样子一向很唬人,林菲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尴尬。周煦暗叹一口气,尽量把脸色放得和缓:“知道了,你出去吧。”
门关上了。
周煦揭开纸杯盖子,浓郁的黑咖啡香气热腾腾地冒出来,他想着自己是该好好做下表情管理了。这些年里没什么让他难过的事情,也没什么让他开心的事情,一成不变的平平淡淡,让人忘了哭也忘了笑,把面目和表情都磨平到模糊。
他很有些怀念以前那种鲜活的,充满不可预知的日子。
周煦决定下班后去林菲说的咖啡店看看――找一点未知的新鲜。
江含月正蹲在吧台后面拣玻璃渣。开业一个月,她已经砸碎了四个店里的杯子。
MoonRiver的男色招牌调酒师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盯着自家老板如临大敌地拿个小镊子拣那一地碎渣,还要出口嘲笑:“小江总,好玩儿的哦?非要学调酒呗?非要高难度呗?非要砸自己的资产呗?”
江含月没好气地拿手肘往后一撞,正撞在李尧的膝盖骨上,痛得他“嗷”一声后退。
“去,去给我站门口当保安去。”
李尧大笑,起身收拾柜台里花花绿绿的洋酒瓶子。刚到八点,客人不是很多,他还可以抽空休息休息。没良心的江含月宛如大资本家,玩了招一鱼两吃,让他白天做咖啡晚上调酒,美其名曰“复合型高级人才的特设岗位”。
好在工资开得足,每周还能有个闭店单休日,他也就果断上了贼船。
在哪不都是打工人?何况小老板生得妩媚动人,配上一截花臂更是又野又性感,很符合江城这地方的气质,实在是个麻辣尤物。
李尧看着江含月把装满玻璃渣的塑料袋用胶带绑好,贴好“碎玻璃”纸条再丢进垃圾桶,心叹一口气:如果小江总脑子能好使点,那可真就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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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教授:我可真会找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