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面面相觑,“杀吗?”
鄢正朗声道:“杀他一次,便又如何!”山林间回音阵阵。
一个站起来,两个站起来,三个站起来,最后所有人站起来,齐声道:“对,杀他一次,便又如何!”
情兽一族,跪得太久了!是时候该反抗了!
这一瞬间,所有人心灵相通,都同时想到一句话,不知道是谁先开口,随即众人异口同声:“日月山海,天地万阔,争其一方,立我万民!”
鄢勿闭上眼,心跳咚咚如鼓――是了,这才是他曾经一开始想要创造的情兽族!
鄢勿看向鄢枝,道:“你是对的。”
“您也是对的。”大部分族人强烈的族群认同感,无处不在的团结力,族人之间的信任友善,等等等等,无一不是鄢勿的功劳。
因此才有了此刻的一呼百应。
“死而后已。”鄢勿道。
“永不后悔。”
这边。
悬月门和暗部尚未查出什么,谢瞳已复命。
“鄢黎、鄢月失踪,七仙院全力寻其消息,梨胭几日前在七仙院驿站落脚,去过一趟相国寺,之后全速赶去锦城,暂未回京。”
鄢宝确实没有说慌,但也没有把事实说完。看来契主对无鄢字的情兽,已经可以算作控制力失效。
相国寺……
谢瞳僵了半天,晏沉越是不说话,她的心便越往下沉,沉到她产生幻觉,听到晏沉冰冷的命令:“杀了他。”
她蓦地跪下,贴地长拜,二十年来,她只有在他册封太子那天行过此等大礼,她声音冷凝如常,然实则有细不可闻的颤抖:“鄢宝可作为我们监视情兽一族的工具,暂时还有些用处,可不必早杀。”
晏沉回过神,谢瞳大礼在下,话钻入耳中。他默了两息,亲手将她扶起,“好。”
谢瞳再次跪下去,声音发抖:“谢太子!”
“退下罢。”
“是!”
晏沉静坐半晌,喝了一盏茶,起身道:“去槿阁。”
槿阁,后院里离太子住处最远的楼阁,现里面住着皇帝赐的鲛人女。
鄢妩没料到他会来,更没料到脑满肠肥的熹帝会有这么俊的儿子。
芝兰玉树,衣冠楚楚,眼神虽冷,但眉目温和,可谓貌比潘安。
他虽盯着她看,然她闻不到任何□□之味,也没有任何厌恶之情。
她在他眼里,好像就是一个平凡普通的村姑,不,或许连人也不是,人对人总是有感情的,他仿佛在观察一个物件。
毫无感情。
鄢妩奇了――这是二人第一次见面罢?
她虽常常为人类的目光反感恶心,然此人也太过了些。她长这样,他竟半点波动也无?
有意思。
鄢妩故意慢半拍起身,轻纱微滑,露出半截香肩,又欲拒还迎扯上,轻咬红唇,顾盼含羞,“鲛人女拜见太子。”
太子身后有一婢女,其吐息、脚步、身姿皆为练家子所有,她躬身颔首,默默站在离太子半丈之处。
晏沉背过身,“查。”
门被关上,婢女走到鄢妩身边,行礼道:“得罪。”
她眼疾手快腰带一扯,鄢妩一身薄衣悉数剥落。
“你――”鄢妩顿了顿,什么都不再说,温顺配合她查看。
婢女检查得极为仔细,没有放过一个地方。
一柱香后,晏沉身后传来婢女的回复:“耳后有鳞,未见其他。”
“帮她把衣服穿好。”
“是。”
又一柱香后,晏沉坐在槿阁主位,鄢妩跪在堂下。
“你叫什么名字?”
“妾没有名字。”
晏沉眉头一皱,“不要称妾。”
鄢妩一愣:“那叫什么?”
“随你。”
她是被赐给他做妃的,难道他要她――“本宫?”
一个眼刀飞来,槿阁温度徒然冷得人打颤,她赶紧垂下头,“奴婢知错。”
晏沉再次盯她半晌,一言不发离开。
鄢妩起身,媚眼半垂,她这几日安分守己,绝没有做任何会暴露身份的事,太子怎么就突然怀疑起她身份来?还是只是谨慎起见,每个人都要受此盘查?
鄢枝去锦城已六日,死没良心的,也不知给她捎个信,总让人心中惴惴。
她边想边往阁楼上走,刚进门,桌边就坐着才骂的人。
她下意识关上门,无声道:你怎么来啦?
二人对视一眼,俱化作狐形,额头相触――鄢妩便知道了这几日发生的事。
鄢妩也把一刻前晏沉的异常说与她。
鄢枝几息前才躲过各类高手进入房内,没有见到太子长什么样,正好与晏沉错过。
鄢枝道:“若这几日你确无异动,时间便往前看。”
“再往前我在东宫,不仅受皇宫封信限制,而且那时太子莫名病好,东宫万众瞩目,我亦不敢轻举妄动。”
“再往前呢?”
“就是我去相国寺祈福了。”红眼白狐偏偏脑袋,叹道,“唯一出格之事便是屏退众人一人诵经……这太子不会因为那么久的事怀疑我吧?!”
鄢枝道:“太子府守卫森严,比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侍卫、暗士外,连奴婢也是习武之人。这太子,是极度谨慎警戒之人。”她凝眉,“不管他为什么查你,往后你都要更加小心。”
“好,我知道了。”
第四四章 他的身份
鄢枝又道:“锦城秘地暴露, 族长已带族人迁往阳城。到达阳城后,族长会亲自训练所有族人, 能力超群者将优先支援楚都。你既已被赐给太子, 重回皇宫困难,如今之计, 便只能从太子入手。”
鄢妩明白她的意思,叹一声道:“我倒是觉得重回皇宫比勾引太子容易。”
鄢枝蹙眉,“怎么说?”
“这太子心冷似铁, 毫无怜香惜玉之情。我也不知怎的,对他莫名有点儿怕怕的,总感觉一不小心就会被杀掉。”鄢妩缩了缩脖子,“还不如从琉尾洲使团处想办法,隔三差五进一次皇宫, 勾引勾引老皇帝, 兴许消息还要多些。”
“皇宫里有封印, 你对皇宫也不熟,多次刻意进宫,容易引人怀疑。”鄢枝顿了顿, “且老皇帝虽好色,然既已当着百官将你赐予太子, 太子又是狠角色, 老皇帝断不敢做出格之事。你去勾引他,不过平白让他占便宜。”
“而且鄢莺在皇宫各处找了五年,什么都没找到, 我怀疑――”鄢枝不甚确定,“钥匙或许不在皇宫。”
“那在哪儿?”鄢妩觉得不可能,“这么重要的钥匙,皇帝不可能把它放在自己检查不到的地方。且皇宫有封印,对我一族的限制最强,皇宫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鄢枝也认同鄢妩的话,“算了,可能我多想了。”
“不过你说的也或许是一种可能。”鄢妩想了想,“太子既是下一任皇帝,不可能对这些一无所知,更有可能太子府也有两把呢,狡兔三窟嘛!”
二人对视一眼。
鄢妩叹气:“一想到要勾引太子,我好怕啊。”
鄢枝道:“也可不勾引,太子既是不近女色之人,那就从其他方面入手。”
“比如?”
“投其所好。”
鄢枝从太子府出来,去到七仙院驿站,宝宝尚未出来,只留了消息说一切如常。
鄢黎鄢月依旧没有消息,鄢枝心里越来越慌。
可千万不能有事。
当下最紧迫的两件事,一是赶紧找到鄢黎鄢月,二是找到解药。
解药。
鄢枝顿了半晌,最终朝暗部飞去。
暗部此刻。
壹一跪在大殿中央,复命道:“找到了。”
屏风后的人一顿,“在哪儿?”
“暗部大牢。”
“谁抓进去的?”
壹一顿了顿:“宗首领。”
“什么时候?”
“半月前。”
晏沉鄢枝决裂那日宗恣意外捉住鄢黎鄢月,秘密将其关进死牢,欲作试毒之用。
他后被晏沉打成重伤,养伤半月,一直未曾把这二人放在心上,更不知道晏沉在找此二人。
今日伤稍好,他来暗部处理公事,这才知道他无意间捉的情兽是晏沉要的,赶紧让壹一前来禀报。
“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