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眠回得快,名片当即推送过来。
【你怎么了吗?】
不等逢夏打字说明缘由,林意眠新消息跳出来。
【你直接加他微信问,报我的名字他会给你加急处理,他要是说不明白我再帮你找别人。】
攥紧手机的边缘,逢夏打字打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最后只是干涩地发了俩字。
【谢谢。】
林意眠回得也快,是一个她之前“骂人主播”的时候粉丝给她做的表情包。
【谢屁。】
逢夏轻笑起来。
应是林意眠提前打电话交代过的缘故,律师同意申请得快,她把问题和签约的合同发过去,对方几乎是秒回。
【您稍等,我看看合同。】
没多会。
【您确定要解约吗?】
【我得先准确地告诉您,这个合同对您不利的地方太多,打起官司来时间战线很长,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私下和解。】
逢夏和华希签过两次合同,一份mcn机构的代理合同,一份是艺人经纪代理合同,两份都是十年约。
这些年,她可以说是看着华希发家的,她太了解华希的做派,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放走她这样一块即将待宰的肥羊。
华希把阿诚调走撤资源,无非就是要她去低三下四的道歉,老老实实继续听他们的安排,打的更多是趁着这次把她收拾服帖的心思。
但她从来,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有丝毫变动。
【没什么私下和解的可能。】
律师圈画出条款的内容,写明合同期内如果违约需要缴纳1.5亿的赔偿金,以及签约期间对艺人所有的投资成本。
合约期间艺人和代理公司的分成为三七,逢夏三。
【可以从霸王条款这里打。】
【但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合同的各个条件对我方都太不有利,这是长战线的事情,短时间内很难有明确的结果,而且您是艺人的身份,最好还是能达成私下和解。】
再仔细地问了些细节上的问题,逢夏约了律师时间面谈。
她疲惫地按着小腹的位置。
阿诚的语音也弹过来了。
“夏啊,要不我们就去跟华姐服个软,你说如果你真的解约你事业怎么办?你现在前途一片大好,刚有点名气,还有好莱坞沾边的预备作品,何必这么葬送自己的职业呢?”
“华姐的公司是出了名的狠辣不留情面,你想想公司有多少的无名爱豆和签卖身契有什么区别?就连想解约都得是巨有钱的家底才办得到,更何况是你。”
“华姐之前对你真的很好,你去乖乖跟她认个错,她肯定会原谅你的。就这么放弃,你甘心吗?!”
这条消息逢夏没回,她头疼地把手机往床边一扔,在业内混的这两年她不是一点没听过华希的手段,想要解约的小糊艺人不在少数。
她说她是被人负过,现在的年轻人花花肠子一大堆,并没有她想的那般简单。
被华希弄到终身锁在公司,无法出现在大银屏放弃梦想的人不是个例。
逢夏知道,如果华希想,她也只能落到这样的下场。
这场游戏里终究还是资本家占上风。
她无奈地蜷着身,在脑海里思考回答陈彦老师去做个正儿八经的舞蹈演员的可能性。
漫无目的地畅想半天,心里又觉得憋着一股气。
她不玩娱乐圈也得是自己不玩,这样被人用霸王合同锁着一辈子灰溜溜的放弃,又有什么意思。
可现实总是如此。
没有靠山的人注定寸步难行。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没完没了的长吁短叹。
731安静地在她床边摇着尾巴,眼神似是很是不解的一直看向她。
逢夏摸着731的大脑袋,低声开玩笑:
“宝贝啊,你这么帅,要不跟姐姐一起回家,去吓吓他们算了。”
“――想吓谁?”
这道声音响起的瞬间,她便像逃亡似的本能钻进被窝里,用宽大的被子将整个人都藏起来。
没走成,还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急速运动促使心跳不安的运作,等做完这一连串,逢夏才感觉自己真的就差把此地无银三百两贴在脑门上了。
她又没怎么,没事有什么好心虚的。
这样一直躲着才很奇怪吧。
小心地扯住被窝的一角往下拉,露出一双打探军情的眼睛往外看。
男人松懒地倚着门边,他似是刚出门回来,身上的衬衫不染纤尘,鼻梁间架着一副金丝细边眼镜,眉眼微扬,密长的眼睫带出绮丽的光影。
眸光相接。
他似是轻笑了声,真向她探讨起答案的语气:
“是带731吓人,还是看到我吓人?”
“……”
逢夏扯下被子,笑得乖纯。
“那……肯定是731,你怎么会吓人。”
说完她安抚似的摸了摸731的脑袋,默念对不起。
它主子是有点吓人在身上的。
宋疏迟的眸光扫过桌面上没动的药。
“拿上。”
“洗漱完出来吃饭。”
逢夏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用着最慢的动作磨蹭完,才慢吞吞地出去坐在餐厅边。
比起上回,这次都是清淡的粥。
她心里还记挂着事情,不知该和他说什么,全程吃饭的时候氛围都静得吓人。
大概只剩下731摇尾巴的动静。
逢夏不习惯这样的氛围,偏生她什么都不主动说,他也就什么都不问,就这么斯文儒雅地坐在对面吃饭。
衬得她的埋头分外滑稽。
还是受不住,逢夏没话找话。
“那个……昨天谢谢你的带我回来。”
宋疏迟:“客气。”
逢夏犹豫:“我昨晚一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还是谢谢……”
他应得直接:“没什么麻烦。”
“……”
逢夏自认社牛的人生,第一次没找到任何一个话题可以继续往下聊。
她默默垂眸,“那我等下就直接回去了。”
“穿这个?”他问。
逢夏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逡巡到自己身上,她身上不是昨天那件红裙,白衬衫经过一夜折腾皱皱巴巴的,不安分地半滑落到上臂的位置,露出圆润的肩颈和锁骨线条。
――她就这么没有察觉,这么穿着这衣服跟他吃了半场饭。
耳垂的报警器在瞬时点燃的冒红烟,她迅速地将衣服调整好,声音越发的小:
“这衣服,昨天,你换……”
静静的,没听到任何回答。
对面的男人唇畔微弯,慢条斯理地继续做着手边的事情。
不说话,就这么动作,好像答案都在不言而喻里。
她一口气随着他的动作被提到了极点,心跳声似乎越来越快,她实在憋不住地抬眼,撞入他的眼波。
他眸底的兴味转瞬即逝:
“别胡思乱想。”
“阿姨换的。”
“……”
如劫后余生似的放松下来,不知为何,逢夏最近总感觉,他最近――分外喜欢逗着她玩的感觉。
有点像给小猫咪喂食前,拿着零食晃晃悠悠半天,让她急得不行,再安抚似地亲昵的顺毛摸。
好像,她是他最了解的怀中猫。
心跳的频率紊乱,她不是能憋得住事情的人。
现在,昨晚,混乱难缠的事情总想要一个最清晰的答案。
逢夏径直看着他的眼睛,对视的时间长一秒,好像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攥紧筷箸的力道便多一分。
偌大的空间,好像缩小到连彼此呼吸都会交融的大小。
她不知道自己在试探什么。
像猝然炸开光怪陆离的烟花,她想到阿诚的那句“你没有靠山,玩不过他们。”,也可能是顾泽西说的“除了我没有人能护得住你。”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