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问得着急,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
“你是被放出来的,还是偷跑出来的?”
宋疏迟揉了揉她的长发,慢笑了声,斯文问:
“有什么区别吗?”
“那当然有,前者我们不用跑,后者我打算带你跑。”
逢夏说得挺认真的,看向他的眼,那样子就跟“拐卖贩子”的劲儿差不多。
“私奔知道吗?”
这会儿他是真被她弄笑了,桃花眼潋滟出蛊惑的光影,在昏黄夜灯的反射下那点温柔看得人心口发软。
“不用私奔,你就这么一直站在我身边。”
意思是。
他把所有事情解决了。
这段感情见得了光,他会让他们有牵扯。
她耳朵泛起潮红,虚幻的不真实感让她除了眨眼睛之外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她又重新贴在他身上,闷闷道:
“……你以后不准骗我。”
“好。”他说。
逢夏:“以后也不可以和别的女孩儿说话,也不可以看她们。”
他轻笑了声:
“好。”
“我喜欢你,很喜欢你,特别、特别也只喜欢你,以后也只会爱你,所以――”
逢夏一字一顿道:
“宋疏迟,你只能是我的。”
她总是会有很多理智时时刻刻警醒,就像总觉得他们之间跨越不过去的阶级,不该在他身上留下脏污的墨汁,不该让洛希极限来临。
可又不对,吸引力法则是相互的。
她的世界总是保护自己为先,可他的世界却总是保护她为先。
不要躲避。
如果世界注定会脱轨,我们必定要相爱着跌入末世。
/
逢夏晚上没有吃东西的习惯,她最近不是失眠就是没吃东西,体重比起之前还要轻,纤薄得好像这风雪天在硕大些就能将她吹跑。
她本来没想出门的,最近闹的事情太大了,她的知名度已经到出圈的地步了。
宋疏迟给了她选择,要在外面吃还是要回他家老宅。
这个时间点都是如狼似虎的长辈,逢夏没这么强的心理素质,果断选择前者。
他们住的地方就在后海,沿街出去吃喝玩乐遍地,逢夏胃口小又紧张真的被人认出来再闹点什么来,吃两口就觉得吃不下。
更多的是好奇他是怎么出来的。
她问,但他没说清楚。
只是游刃有余的勾着唇,温声说他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兜得住底。
她可以随便闹。
答案没得到,逢夏走了圈小吃摊贩反倒是真的有点儿吃饱了,她咬着糖葫芦,另一只泛着冷意的手心被他牵在手里。
她目光偶尔会看向地面上一起被路灯拉得缱绻的身影,灰长的影子渐渐融合,她就靠在他身边最紧密的位置。
有时候女孩子的点很奇怪。
只是牵着手压个马路,心情里好像也要飞出一千万只翩跹的蝴蝶。
后海这条街经常会有卖场的街头艺人,大年初四过年的氛围减淡了不少,年轻人大多都在外面疯玩,三三两两为成群看表演。
她目光在那停了半秒,他就已停下步伐让她看。
小哥哥用电钢自弹自唱,唱的是粤语歌古巨基的《爱与诚》,他的嗓音提起来很有颗粒感,唱这种苦情歌便好像真的是场痛彻心扉的苦恋。
逢夏一动不动。
宋疏迟视线扫过她:
“有这么好听?”
“确实挺好听的,我好难在江城听到有人唱粤语歌。”逢夏反应过来什么,笑着卖乖,“但肯定没有你唱的好听,你的粤语本身就很好听。”
她其实没听过宋疏迟唱歌,她倒是常常听身边人艳羡过,他会的乐器很多,小提琴演奏最出彩,其他也不逊色于旁人,天赋感拉满的选手。
她很喜欢他的声音,不含着过分的磁性听起来黏糊,也不会太沙哑给人攻击感强,不疾不徐如清风坠夜。
像闷热夏季第一杯薄荷汽水,鹅绒冬夜最璀璨的摇曳的火星。
学校论坛里讨论过,这声音就算不唱歌都能将女孩儿听得五迷三道的。
就是可惜谁也没有这个福分听过,没有人配要让他要唱歌哄着的。
他一眼能知她的言外之意,眸色晕着笑,问:
“你想听?”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有点儿。”
《爱与诚》进到高/潮,到那句“别再做情人”时,逢夏很清晰地感知到那边有镜头在对着她拍。
没有任何声音出现,她却好像本能地感知到大年夜那天山崩海啸似的声音,偏开头,急速将口罩往上拉。
她自己在无所谓,但他在,今天再被拍肯定还会闹出事情来。
宋疏迟垂眸看她:
“怎么了?”
“有人在拍,应该是认出来了。”逢夏有些恼,早知道刚才就不该吃糖葫芦,她不确定自己躲的动作够不够快。
她还是保持着低着头的动作,看着自己的脚尖,像要把自己全部缩进壳里的乌龟。
街头卖唱的人气逐渐起来,他们后面围着攒动的人群。
宋疏迟转身,优越的身高能将她的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脚尖相对。
逢夏下意识松口气,才慢慢地抬起眼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耳畔倏地摩挲过冷白的指骨,修长的手指拉下她刚才仓惶盖在耳朵上的口罩带子。
少女明艳精巧的五官霎时清晰显露,没反应过来的,清透如琥珀石的眼瞳怔怔地看向他,像呆住的猫咪。
“你……等下被拍……”
她的话还没说完。
“夏夏,没有什么是值得你躲的。”
宋疏迟开口的声音慢,声调平和而温柔,她能清清楚楚地听见每一个字音。
“我也不需要你躲起来。”
她向来热烈而无畏。
她没把艺人当做多么高大上的职业,只是需要暴露在大众前的而已,所以每逢被偷拍、跟拍,或是日常生活,她都不爱躲。
拍就拍了,她生活和给大众看的是同一个人,并不惧怕人潮非议。
宋疏迟亲昵地揉着她的发顶,像引导着尚在懵懂的小朋友:
“我不想你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
“不是想听歌?在这儿听。”
逢夏目光钝钝地只落定在他一个人身上,他生得本就惹眼,从刚才那一刻看向她的目光不在少数,耳畔确切听到几声快门键响起的声音。
很奇怪,这会儿她在脑海里响起的是他曾经说的那句――
“我要她自由。”
从他上台坐定在电钢琴前的那刻,什么都未做,就好像这整个世界的光影已倾倒在的足下,雷动的掌声和欢呼声齐响。
在那双修长而漂亮的手前,底下匍匐着的好似不是廉价的电钢,是最优雅而古老的琴乐,安静地等待着这刻莅临的奏响。
密长的眼睫下覆着小片阴翳,他满身不染纤尘的清冷月色。
隔着人山人海看向她。
四周嘈杂的声响好像在这刹那都慢下来了,白茫雪花定格在万里高空,他们逆着时间漏洞相望。
他选曲是粤语歌,温润清和的声线如初雪消融,缱绻而浪漫弥散,她的心跳就在这顿时不由己控。
“外间很多反对我爱你的声音,任他怎讲只要与你持续热吻”
观众在兴奋地高呼,是她的名字,是对他的艳羡,数不清的摄像头汇成山海在对准着她和他,可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对应着网上铺天盖地的杀人风暴。
字字清晰,字字渗进灵魂,整个世界都听得见他唱给她的誓词。
“外间很多反对我爱你的声音,任他怎讲只要与你持续热吻”
“要放冷枪要炮轰我们就更爱,谁又不忿”
“外间冰封所以我对你才着紧”
“或者嘴巴不信我对你肯牺牲/眼睛可不可看看我何其认真/神如何做出这种吸引/我爱你已开始变成瘾”
再猛烈的风雪天盖不住他看过来的视线,也挡不住那道低低浅浅,温柔到入骨的声音。
蓦地撞进她的心腔,里面全被他填满,句句歌词都像上映在眼前。
疯子。
才在舆论最盛大的时候给你唱这样的歌。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