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厉憬衍冷厉掀眸。
只一眼,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但孟粱不怕。
“开玩笑啊,不行?”单手撑着下颚漫不经心,唇角微扬,孟粱似笑非笑回视厉憬衍,“担心什么呢,反正刚刚的声音慕时欢听不出来啊。”
眸底尽是凛冽寒光,厉憬衍表情很淡,但说出来的话丝毫没有客气之意:“我不喜欢开玩笑,她也不喜欢,孟粱,事不过三。”
孟粱轻呵了声,明知故问:“她?谁啊?慕时欢?慕暖?还是你心里……”
寒光射来,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孟粱有恃无恐:“慕时欢知道吗?”
下一秒,就见男人站了起来。
他的神情极淡,淡得让人……生畏。
孟粱嘴角始终噙着挑衅笑意。
“孟小姐,孟老夫人醒了。”
医生的声音在这时传来。
孟粱挑了挑眉:“一起见见吗?”
厉憬衍径自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她。
孟粱唇角笑意不减。
她想到了自己鬼使神差跟过来看到的画面――
外人眼中冷心冷清的厉憬衍啊,竟然独独在接电话的那一秒露出难得柔情。
哪怕短暂。
他果然对慕时欢不同了。
慕时欢……已经在他心里占据这么重要独特的地位了么?
真是可笑呢。
事不过三……
呵,他确定么?
……
厉憬衍面无表情地到了病房。
孟老夫人瞧见他,浑浊的眼中似乎闪现了亮光:“憬衍来了啊。”
“老夫人。”厉憬衍微微颔首。
孟老夫人撑着背靠枕头,想到什么,虚弱地说:“你过来……是不是因为……”
“您不用操心。”
孟老夫人一怔。
她仰着头似在费力看清他的样子。
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孟老夫人张张嘴想说什么:“憬衍啊,你……”
厉憬衍神色不变地望着她,没有作声。
孟老夫人终究是没问出那句话。
半晌,她换了话题,仿佛长辈关心晚辈一样问着:“对了,慕暖呢?怎么没把她一起带过来啊?我听说啊,你们打算结婚了?什么时候有空……把她带来吧?”
又想到什么,她眼神突然黯淡下去。
“如果……”双眸似乎更加浑浊,她很难受,更惋惜,“如果你母亲还在,一定很高兴,为人父母,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儿女结婚生子更开心的了,你……”
“麻烦我会解决,孟老夫人,您不必担心,好好养病。”淡漠开腔,厉憬衍打断了她的话。
孟老夫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尴尬地什么都没说。
厉憬衍不是会主动说话的人,面见了,没一会儿他提出离开。
孟粱自是跟在他身边。
从机场开始到刚刚的不愉快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
凌晨快到来时,麻烦终于解决得差不多。
孟粱懒懒坐在沙发上,双腿优雅交叠,双手抱胸。
“谢了啊,”她看向厉憬衍,嗓音同样慵懒,“剩下的我自己会解决。”
厉憬衍没有作声,只是睨了眼腕表。
意思不言而喻。
孟粱哼笑:“怎么,怕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慕时欢知道误会啊?”
“莫远,送孟小姐离开。”厉憬衍不再看她,冷漠地吩咐在一旁的莫远。
孟粱嘴角笑意微敛。
莫远目不斜视,甚至是面无表情:“孟小姐,很晚了,我送您。”
孟粱又看了厉憬衍。
但男人不曾看她,哪怕一眼,哪怕眼角余光。
她的脸也冷了下来。
“行啊,”她站起来,居高临下,似笑非笑,“晚安。”
说罢,她转身离开。
莫远跟上。
“莫特助,不用送,我有脚呢。”孟粱傲娇拦住他。
莫远没有多废话,依然默不作声的跟在了她身后。
约莫十分钟后,他去而复返。
“厉总……”他看着男人紧绷的侧脸轮廓欲言又止,最终,他很有眼力见地什么也没提。
“去休息吧。”
“是。”
莫远也离开后,偌大的总统套房只剩下了厉憬衍一人。
厉憬衍神色极淡,他点了根烟,青白烟雾缭绕下,他俊美容颜愈发令人看不透,倒是在灯光笼罩下泄出了几分难以形容的恶。
高一的汇报电话便是在这时打来的。
“厉总,厉念淮回来了,出现在了别墅外,在太太去慕家老宅之前,他警告太太离开您。”
厉憬衍缓缓吐出烟圈。
“还有呢?”
“他暗示太太当年太太失踪前对您做了不可能被原谅的事,说您有仇必报。”高一犹豫了会儿,将厉念淮的话一字不漏告知。
沉默蔓延。
气氛,压抑。
“厉总?”
“知道了,”厉憬衍淡漠地说,眸色悄然变得幽暗,每个字阴沉而又狠戾,“下次他再出现,直接扔出去,不用手软。”
“是,明白。”
厉憬衍沉默几秒,问:“她呢?”
高一闻言连忙将慕时欢从墓地回来后的情况汇报,包括她没怎么吃完饭,情绪低落。
通话结束。
厉憬衍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吸了口烟,当年某些记忆随着厉念淮的“提醒”忽然涌出――
“除非我死了,否则这个婚……离不了。上穷碧落下黄泉,这辈子,你厉憬衍配偶栏上的名字,你的厉太太,都只能是我慕时欢。”
“他瞎了难道要我赔上一辈子?”
一句矜骄傲然,一句冷漠无情。
全都出自慕时欢之口。
不知不觉,烟燃到底烫到了肌肤。
厉憬衍仿佛浑然不觉。
直到半盒烟抽完,他都没有拨通慕时欢的电话。
……
南山别墅。
慕时欢抱着小七回了卧室。
几番纠结挣扎,她打开了明叔给她的那份信。
心跳加速,她咽了咽喉。
然而下一瞬,当慕时欢看清楚信上写了什么,最强烈的紧张情绪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剩下的,说不清道不明。
呼吸有些艰难。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仔细再看一遍,没有。
信上清清楚楚写着……
蓦地,慕时欢回想起了先前在公寓时他们让她签字的那份协议。
心,颤了颤。
唇瓣咬了又咬,慕时欢终究是没忍住,拿过手机找到那个给自己发消息的国外号码拨了过去。
但,关机。
如明叔所说,她此刻在飞机上。
慕时欢垂下了头,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她该怎么做?
真的要……
心烦意乱间,慕时欢脑中第一反应划过厉憬衍那张脸,心底也有个声音在蛊惑打电话给他。
但想到他的忙碌,她又硬生生忍住。
不行呢。
何况,那些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慕时欢脸红心跳,愈发烦乱。
最终,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打算先把这封信放起来,等这两天抽空回公寓一趟,把先前的那份协议也拿来放在一起锁起来。
这么想着,她重新把信塞回信封。
忽然,手一顿。
她想起来了,她的包里还有一封信,是贺嘉焕托宋歌带给她的信。
她把信找了出来。
昨晚厉憬衍威胁警告她离贺嘉焕远点的话在同一时间浮现在了脑海。
他说贺嘉焕居心不良缠着她……
想到那个男人那会儿的表情,如今回想,慕时欢情不自禁勾了下唇。
闷骚别扭的男人。
她想,她应该找机会亲自和贺嘉焕说清楚才好,哪怕她其实是相信的贺嘉焕对她并没有那种意思,但总不能连累他,必要的话还是得保持距离。
心中有了决定,慕时欢倒是轻松了些。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贺嘉焕信上的内容竟然是……
信纸轻飘飘从手心飘落。
“喵……”
小七突然叫了声,跟着伸出小爪子开心地挠着抓着信纸。
慕时欢心一跳,猛地回神,想也没想夺回信。
她的心跳得极快,像是要冲出胸膛,为信上的内容,也为刚刚脑中一闪而逝的模糊记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摸过手机想要拨通厉憬衍的电话。
可……
……
慕时欢仿佛陷入了梦魇中,怎么也醒不来。
偏偏无论梦到什么,画面都转瞬即逝,她看不清也记不住,浑浑噩噩。
而不知是在墓地跪了太久吹了冷风受寒,还是梦魇的纠缠,亦或是其他,一觉醒来后,慕时欢发了低烧,浑身没什么力气。
她没有告诉徐姨或是高一高二,就怕他们知道后立马汇报给厉憬衍,她不想让他出差时还要分神担心她,他毕竟是整个厉氏的掌舵人,那么忙那么辛苦,自己吃个药应该就差不多了。
于是慕时欢偷偷找了退烧药吃。
吃了药,她借口睡得不好上楼休息,徐姨也没有怀疑。
但尽管退烧药容易犯困,可真躺回到了床上,她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脑子在清醒和浑浑噩噩中来来回回。
很累。
她索性不睡了,坐起来找了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一本书翻看。
看着看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倒是睡着了。
只是迷迷糊糊间,她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目光很沉。
她费力睁开眼。
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映入眼帘。
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直到……
“醒了?”
是男人的声音,是厉憬衍。
她差点脱口而出回来了这话,却在这一秒脑中冒出了贺嘉焕那封信的内容。
心狠狠一跳。
厉憬衍将她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尤其是那一闪而逝的迷茫慌乱。
“换衣服,带你去个地方。”不动声色的,他低声说。
慕时欢微愣,下意识追问:“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