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欢倏地屏住了呼吸。
下意识伸手摸向手机想要打电话给厉憬衍,却在拿到时后知后觉发现手机竟然没电自动关机了,怎么也开不了机。
心跳砰砰砰,紧张情绪蔓延,她咽了咽喉。
下一秒,她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床,鼓起勇气走到门那。
然而,声音却没有了。
难道是幻觉?
慕时欢蹙了蹙眉,不安紧张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啊――”
突然的一声尖叫,惊恐和颤抖难掩,隐隐绰绰钻入耳中!
慕时欢身体顿时僵住。
这声音……
是上次帮厉憬衍说话住对面的那位老奶奶!
心猛地一跳,顾不得其他,慕时欢打开卧室门快步走到玄关处,凑近猫眼,老奶奶和老爷爷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样子一下映入眼帘。
视线扫过四周,没有发现能防身的工具,咬了咬牙,她索性打开鞋柜找出一只高跟鞋,利用鞋跟做出防备姿态跟着打开了门。
而后……
“啪――”
高跟鞋从手中掉落。
慕时欢小脸在瞬间血色尽失,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公寓门口那个摔落在地敞开的快递盒,口子正朝她的门口方向,乌黑血迹顺流而出。
是……是一只明显被虐杀的狗,脑袋被砍成了两半,雪白的皮毛上染满了血。
惨状渗人。
“这……这……”
老奶奶声音愈发颤抖,恐惧到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呕――”
突然的声音,慕时欢像是终于回神,血腥味弥漫,强烈的恶心感觉涌出,她手勉强扶着门框止不住地呕吐。
然而,她什么也吐不出来。
难受汹涌强烈,一波又一波攻击而来,哆哆嗦嗦浑身发虚,手脚无力,一不小心,慕时欢身体晃了晃,眼看着就要摔倒――
“小姑娘!”老爷爷大惊。
一只温热大手适时搂住她的腰,像是给她注入了力量,跟着,熟悉的男性清冽气息侵入鼻端,慕时欢恍惚,仰起脸:“厉憬衍……”
“没事,我来了,别看。”俊脸紧绷阴暗,厉憬衍搂着她的那只手上移,将她脑袋按在胸膛上阻止她再看,“别怕,有我在。”
嗓音冷沉而紧绷,但对慕时欢而言,无疑是最有用最好的安慰,手指无意识紧攥住他的衣服,她点头,小声应下:“……好。”
她的身体还在抖。
厉憬衍察觉到,不再浪费时间,他摸出手机给刚离开不久的高一打电话让他们返回顺便带来小区保安和报警,跟着,他打横将怀中人抱起走进屋内。
门关上,血腥味似乎被隔绝了不少,至少不再是溢满空气。
厉憬衍将她放在沙发上想给她倒杯水。
“别走……”
视线所及,女人巴掌大的脸惨白得过分,眸中水雾浅浅,哪怕强忍,但害怕依旧明显,是少见的模样。
厉憬衍只觉胸口处像是被一团巨大的棉花塞住似的,极闷。
俯身蹲下,他自然地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难得解释:“我不走,给你倒杯水。”
慕时欢摇头,就是不松手:“不要……”
令人无法拒绝的不自知的楚楚可怜。
厉憬衍克制着心底翻涌的阴鸷暗潮,嗓音微哑:“好,不走。”
“真的?”
“嗯。”
慕时欢咬紧了唇,气质愈发柔弱不堪一击。
厉憬衍瞳孔微缩,是心疼,也是恼火,冷冽一闪而逝。
伸手,他抚上她的脸,克制着那份蠢蠢欲动翻腾的戾气说道:“等高一高二来了,跟我回南山住。”
慕时欢迟疑两秒,点头:“那……”
“这里的事我会处理,别再想,嗯?”
“嗯……”
即便如此,慕时欢脸上血色始终未恢复,身体也依旧在颤抖。
“厉憬衍,那你抱抱我好不好,我觉得冷……”她小声地说,带着点儿恳求。
望着她的眼眸幽暗至极,厉憬衍二话不说将她搂进怀中。
“没事了。”
他的气息让她安心,怀抱让她温暖。
慕时欢吸了吸鼻子,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嗯,你别走……”
“好。”
情绪渐渐稳定,慕时欢伸手回抱住他。
没人再说话。
不多时,高一高二带着保安和警察到来。
厉憬衍不得不暂时让她离开他的胸膛:“回家?”
“嗯……”
慕时欢应着,再次深深埋入他怀中,仿佛只要这样那些恶心的血腥味就不会侵袭过来。
厉憬衍重新将她打横抱起。
“厉总?”警察原本在对两位老人家做笔录,见到是厉憬衍,一惊,而当他们撞入那双幽冷又没有丝毫温度可言的深眸中时,两人皆颤了颤。
眼睛里似乎夹杂着碎冰,而那眼神……
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其中一人心想,完了,如果这起威胁是针对厉太太,怕是……怕是那人会被收拾的很厉害,说不定手都会被折断剁掉。
厉憬衍颔首,一张脸沉得可怕:“我太太……”
“我来说吧……”
厉憬衍低眸看了慕时欢一眼,同意。
他明白她的意思,别说她比他更清楚些事情经过,最重要的是,她不想逃避,哪怕再害怕她都要且会面对,就和当年的她一样。
她并不软弱。
攥着他衣服的力道无意识加重,尽管害怕,尽管那股血腥味变得明显了让她恶心,但慕时欢还是抬起了头,忍着不适将刚刚的事仔细说明。
其实已事无巨细,但警察本能地还想再问些什么,然而瞥见厉憬衍的神色,顿时咽了回去,改口:“好的厉太太,麻烦您了,我们会尽快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
慕时欢难受点头:“谢谢。”
厉憬衍抱她抱得紧了些,无声安慰,同时吩咐:“高二你留下,高一,回南山。”
“是,厉总。”
厉憬衍抬脚就要走。
“等等,”慕时欢忽然急声说道,眼底一闪而逝一抹后怕,“把……把那只奶猫也带回去,好不好?”
她怕猫出事,哪怕可能性很小,那也是条生命。
“好。”厉憬衍望着她点头,示意高一进屋。
很快,三人下楼。
慕时欢被抱着坐进了车中,而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她。
她想下来,男人阻止:“别动。”
慕时欢抬眸看他。
厉憬衍一只手覆上她的眼:“先睡一觉,到了叫你。”
睫毛和他的掌心擦过,慕时欢摇头,拿下他的手:“不想睡,一闭眼就想到……”
剩下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不睡,”掌心将她手包裹住,厉憬衍不自觉低声哄着,“我就在这里,什么也别想。”
慕时欢点头。
厉憬衍指腹抚上她的手背缓缓摩挲。
慕时欢望着他,想说些什么,但每每想要开口时,闻着他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总是容易恍惚。
最后,两人谁也没说话,气氛倒也温馨。
车内安静,渐渐的,慕时欢发现心底的那股恐惧在慢慢消散,身体也不再那么紧绷僵硬。
有他在,似乎再怎么样最后都能安心。
她想,还好有他,还好……他回来了。
……
四十多分钟后,车子到达南山别墅。
高一开门,厉憬衍抬脚跨出将慕时欢抱了出来,稳稳当当一路抱到楼上卧室。
“是洗个澡,还是直接睡?”顿了下,想到什么,他补了句,“淋浴,不用浴缸。”
慕时欢有点儿不想洗,哪怕是淋浴,但看到那只狗的惨状时她其实背后惊出了冷汗,很难受。
“……好。”咬了下唇,鼓起勇气,她点头。
厉憬衍将她放下,改为握着她的手腕,就这样替她找出睡衣再把她带到洗手间,替她打开花洒。
“我就在外面。”
雾气很快浮现,隔着隐约的阻隔,他的脸渐渐模糊,但那双眼睛深处是安抚,慕时欢看见了。
用力攥着他衣服的手松开,她点头。
厉憬衍眸色幽暗,迟疑一秒摸了摸她的脑袋。
“如果害怕,叫我。”他沉声说道。
不算是情话的一句话,但此刻落在慕时欢耳中,仿佛一道阳光驱散了她心中所有的阴霾,将她从黑暗中拽出,给予她温暖和力量,以及……甜蜜。
“好。”扬起唇,她努力对他笑。
殊不知,晃了他的心神。
淅淅沥沥的流水声不多时响起。
厉憬衍望着紧闭的门,习惯性地摸出了一根烟,然而想到里面的人,他最终还是没在卧室抽,也没有出去,他怕她出来看不到他。
这是第一次,他这么耐心地等着一个女人。
忽然间,他脑中不知怎么回想起最开始和慕时欢结婚后的日子。
新婚那夜,他被迫留在南山别墅,似乎和今晚差不多,她在里面洗澡,他就在这里抽烟,一根又一根,很不耐,最终让这里乌烟瘴气后,他当着她的面嘲弄冷笑,而后离开去了客房。
他以为和她有关的事从未在记忆里留下过痕迹。
但其实……
忽然,门开,慕时欢带着一身雾气出来,血色回归,脸颊微红,不再白的让人心疼。
厉憬衍收回思绪。
视线不着痕迹从她肌肤上移开,他嗓音微哑:“我洗个澡就出来,很快。”
“嗯……”
慕时欢点头,心中情绪翻涌。
担心着外面人,厉憬衍洗得很快,出来时发现她竟然还愣愣地站在原地,而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光着脚没穿鞋。
“怎么不穿鞋?”他皱眉没忍住呵斥,而后二话不说将她公主抱抱到床上。
慕时欢本在走神,突然地被抱起她条件反射差点喊出声,等熟悉的气息笼罩而来,她回神,身体放松,任由他动作。
男人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热意滚滚。
慕时欢恍惚地想,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姿势,而自己竟然也在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被他这么抱着的感觉。
“没看到拖鞋……”她后知后觉地回答他先前的问题。
厉憬衍皱眉。
是他忘了。
“脚凉不凉?”他问。
“不凉……”似乎察觉到他的懊恼,慕时欢咬了下唇,小声地说。
“以后就住在这里,”伸手替她捋了捋散落下来的碎发,厉憬衍沉声说道,“不管去哪,都让高一高二跟着,在今晚我们讨论的阴谋没解开之前,别任性,嗯?”
慕时欢清楚,他是担心她。
“好,”她点头,没有和他对着来,“厉憬衍……”
“嗯。”
慕时欢无意识地抓住他的手指,轻声说:“我……我闻见血腥味就想吐,这种情况,是不是找医生也没用?我总觉得和过去有关,我记得唐遇说……说我曾经手染鲜血,是真的么?”
厉憬衍眸底闪过晦暗。
“不是,”面色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他淡淡地说,“如果是真的,你现在应该在监狱,而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别胡思乱想。很多人闻到血腥味都会有这种反应,如果你不放心,我给你找医生。”
“是么?”
“是。”
慕时欢恍神,最后呐呐点头:“好……”
她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为什么呢,她似乎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睡吧,睡醒起来就好。”厉憬衍沉声开腔,将她的思绪拉回。
慕时欢想说她不想睡,但她又明白必须睡,没有好的精神怎么面对那么多的事呢,而潜意识里,她也不想让男人担心。
“那你别走……”最后,她小声地说,同时用力攥着他的手指。
厉憬衍反手将她握住,搂她的力道加重了些,好让她更靠近自己。
“好,我不走。”
得到他的保证,慕时欢这才试着闭上眼。
但即便如此,她仍睡不着,那副渗人画面会时不时地蹿出来,毫无征兆地给她惊吓。
又是一次,她没忍住害怕地睁开了眼。
“厉憬衍,不行,我还是睡不着……”她翻身仰起脸蛋,略带哭腔,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委屈。
格外惹人心疼,格外的……能激起男人内心深处最恶劣混账的欺负蹂躏欲。
厉憬衍呼吸沉了几分。
明知不该,他还是喑哑着嗓音开腔:“我帮你。”
他目光沉沉,沉到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
但慕时欢没有发现。
啜泣着,她委委屈屈地问:“怎么帮?”
“唔!”
唇,被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