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到发抖,却又无从反驳。祁宇用那么云淡风轻的语气,将他扼住。
祁宇继续用语言作刀,将他一寸寸剖开,扯出他的呼吸、感情、自尊,鲜血淋漓地践踏。
辛戎,你该成熟点了,不要活在象牙塔里。你放心,就算我结婚了,也不会同你分手,我会照顾你,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你。这世上有许多种活法,我们俩也有我们的活法,乖乖的,不要让我为难。
祁宇挂着一副“为两人未来深思熟虑过”的假面具,试图碾灭他的棱角,重新塑造他,塑成一只乖而从容的金丝雀。
他抿了半天干涩的嘴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索性闭着眼躺下,行尸走肉一般,祁宇站在床边,默默看了他会儿,转身要走时,忽然衣角一紧。不知何时,他又起身,几乎是扑过来抓住祁宇,喃喃着恳求,放过我。
祁宇握住他嶙峋的手腕,居高临下地笑了笑,眼底闪过一道狡黠残酷的光,告诉他,别傻了,你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好的归宿。
他在这个瞬间明白了,祁宇并不是真正爱他。这个人已经毫不费力地猎到了地位、财富、女人,他还不知足,他还需要更多,或许,他也打从心底明白,得到的这些并不牢靠,说不定哪天就要被吞噬、无影无踪。所以,在倾覆人生的那一刻,他一定要保证手里还能抓着什么。祁宇他要抓住自己,一同陪葬。
辛戎用手指抵在唇上作嘘,示意祁宇冷静,而后道:“我这里有些有趣的东西,如果我交给汪泽,你觉得他还会再信任你吗......”
说话间,辛戎的手下拿过来一个录音机,放在两人面前。祁宇感到大事不妙。辛戎身子往前挪了挪,像是要进攻,等了半天,却只是伸出来一只手,手缓缓下落,食指停在机器的播放键上,用一种带着威胁的语气说:“他知道你还在喜欢男人吗?你明明更喜欢男人,却骗了他的宝贝女儿,同她结婚,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我、我说过了,我和她离、离婚了……”祁宇胆寒,大概猜到如果录音机播放,会流出什么内容,不由结巴起来,“所、所以……”
“所以什么?”辛戎眯细眼睛,审视这个一遇到问题,就要逃避的男人,“犯过的错,你觉得不追究,就不用追究了?汪泽不是这么心慈手软的人吧?”
“现在不比过去,我觉得他……他会……”祁宇自己都晓得这辩驳苍白,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没关系,我还有呢,”辛戎举起手掌,有人给他拿来了另一盒磁带,放在他手心,“这些,可不仅仅是你那点破兴趣了,而是你和别人一起背着他作马,赚得盆满钵满的证据,你想听听吗?我可以给你选择,要么跟我赌,三场赌完了,我把这些全部销毁;不想跟我赌也行,我马上就将这份‘大礼包’送给汪泽,还有香港狗仔,真是期待在八卦杂志上看见你的大名呐。”
祁宇脸色煞白,血液渐渐冷下去。他怀疑辛戎在诈自己,逼自己就范。虽不确定,可本能是胆怯的,他开始挣扎,手铐却将他牢牢拷在原地。
辛戎丝毫不在乎祁宇的胡乱扑腾,手指仍停在那枚播放键上,另一只手掂了掂掌心里的磁带。这种默默示威,比发出声响,更来得震耳欲聋。
过了一阵,祁宇手腕已被勒得通红、脱皮,疼痛难忍,他不得已放弃抵抗,“好好,我投降了,签就签!不就是赌一千万嘛!老子跟你赌!”话落,认命般瘫倒在沙发里,不再动弹。
辛戎面无表情盯着祁宇,有些后悔地想,为什么没能早点行动呢,竟生生延误了这么些年,原来主宰这个男人,可以这么轻易。
辛戎将签好字、按完手印的协议收进抽屉,一挥手,让手下放了祁宇。祁宇踉跄起来,揉着手腕,张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他向手下使了个眼色,不给任何机会,就将祁宇轰出了房间。祁宇在外边,愤怒锤了一阵门,半晌才消褪。
祁宇离开后,辛戎遣散了其他人,独自留在房内。他扫了一眼还遗留在茶几上的录音机和那盒磁带,微笑了下。他将机器打开,里面其实是空的,磁带被塞了进去。然后,声音淌了出来,像水一样萦绕整间房。辛戎剪了支雪茄,点燃,陷进沙发里。
既不是什么置人于死地的谈话,也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马场秘辛。只是一首中文歌曲,女声婉转,唱得怅惘情切: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世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辛戎叼着雪茄抬头,不知是因这首歌的衬托,还是别的什么作祟,他属于中国人的那部分神韵,渐渐扩张,已经完全占据了脸庞。
他看着天花板,在歌声中想起今天是辛羚的生日,该打个电话给她。
作者有话说:
*歌词――《俩俩相忘》辛晓琪唱,94年发行
谢谢留言、投喂的宝们,么么。
有一些小修改,可以清除缓存看。
第18章 17
17
五月,春与夏的交界,万物变得更具活力。
德比大赛趋近,左兆霖做东,借着动员大会名义,将一众宾客邀请到肯塔基的庄园,招待宴请。
辛戎和佐伊一块,先去了马场看自己的马。佐伊独自去察看两匹母马,确认它们的怀孕状况,之前的配种进行得不错,受孕过程顺利,接下来,就是翘首以盼,来年的小马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