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比喻,兰迪理解,越有把握,越抱有傲慢,说不定会导致失败。但谁是鼠,谁又是猫呢?会不会当事人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位了。
辛戎打断他的思考,靠近,拍拍他的肩膀,一只手慵懒地抚上兰迪的发顶,手指穿过头发,“早点回去休息吧,晚安。”
兰迪不吭声。
辛戎换了个动作,张开双臂,咯咯笑,“怎么了,要来个拥抱告别吗?”
话音一落,兰迪就将他拉到胸前,抱住,贴在他耳边,“我不会背叛你。永远,永远。”
“嗯。”辛戎闭上眼,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收在了兰迪稳健的心跳中,“我知道。”
想见坎伊并不是那么顺利。辛戎来明招,打电话去预约,但是碰一鼻子灰;他又寄去了张明信片,礼貌作邀,结果回音石沉大海。
难道要派人蹲点去拦截吗?他有忧虑,这样会不会太夸张,把第一印象直接磨灭,两人甚至都坐不上一张桌子谈判。
他没气馁,要佩德罗继续派人暗中观察坎伊的动向。终于做出一个折衷决定――去坎伊最爱的早餐店“埋伏”本人,装作偶遇。
清晨七点,早餐店里还没什么人。辛戎被夏末早晨清爽的气息环绕,从头覆盖至脚。
他在吧台点了餐,然后径直走向目标人物。
“这里的蓝莓松饼,果然名不虚传。光闻就能知道味道一定不错!”
坎伊抬头,看他一眼,似乎并不吃惊。
辛戎拉开坎伊对面的空椅子,放下餐盘,自作主张地坐下。
坎伊低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食物上,并不看他,“我推荐你吃香蕉核桃味的,配上巧克力酱,绝了。”
“谢谢。”辛戎落落大方。
坎伊抓起餐巾,抹抹嘴巴,正式打量起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男人。
尽管男人给他的感觉并不太好,但他还是会为男人的长相由衷赞叹。如此奇妙,阳光透过玻璃洒满室内,男人沐浴在一层浅淡的光晕中,举止翩翩,仿若从神话走进现实的人物。
辛戎介绍完自己,便调侃似的控诉了几次自己想要求见他一面的失败。
坎伊不为所动。纽约城里,他见过不少貌美的男女,但往往貌美的人会缺乏一种东西,脑子。所以,他对辛戎暂时不感冒。
辛戎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记者般,问起他问题。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显然没把辛戎放在眼里。当辛戎问起他当初怎么从一个股票经纪人变成投资人时。
他皱皱鼻子,百无聊赖答:“没什么,因为无聊,想做点有挑战的事情。”
“这不算什么挑战吧,对您而言……您只不过很享受当一个导演,策划整出戏的走向与结局。”
坎伊挑眉,露出“此话怎讲”的神情。
辛戎给他一个提醒,巴尔松工业公司。*
坎伊皮笑肉不笑,“你是说1972年,我以七美元收购了它9.9%的股票,半年后再以每股10美元卖还给了它吗?”
辛戎不置可否,手指敲了敲桌面。
快三十年了,还有人能提起他当年的辉煌“战绩”,坎伊自然也津津乐道。
“光是那一笔买卖,就让我赚足了五百万美元。我只不过抓住了被人忽视的漏洞……”他抬起右手臂,做了个“抓取”的动作,说,“……一击即中。”
“只有五百万吗?”辛戎纠正他,“据我看过的财经新闻披露,不是有两千万吗?”
坎伊耸耸肩,手指点着太阳穴,“不好意思,上了年纪,记忆就不怎么好了。”
辛戎眯细眼,心忖,果然,这人话里半真半假,要小心甄别。他身子向前倾了些,突然问:“九十年代议会不是通过了新的法案吗?出台了新监管政策,当收购份额达到10%时,必须向证券交易委员会递交公开文件,用来约束恶意收购……现在市面上要是再用这套,还行得通?”
坎伊挑眉,向后仰,并不回答他。辛戎观察着他,突然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溢价回购还是行得通的……有句话怎么讲,‘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见对方神色变丧,坎伊反倒是愉悦起来,端起桌子上的咖啡,不慌不忙喝了一口。
辛戎将切好的一小瓣松饼放入口中,细嚼慢咽后,问:“蜜雪儿和您是一伙的吗?”状似不经意。
“哪个蜜雪儿?”坎伊装傻。
“之前姓左,现在姓肖卡特的那个。您以前教过她吗?”
坎伊放下咖啡杯,脑袋晃悠悠地,慢慢说:“对,她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门徒。”
辛戎盯着他突出的颧骨和凹陷的面颊,语气变得轻快,像在开玩笑道:“您在找一位‘继承人’?能继承您所有谋略的?那您不如去编一部美国版的《孙子兵法》,散播您的信仰与真理,不仅有流芳百世的可能,门徒说不定还能遍布全球,那样不来得更方便些吗?”
坎伊沉下脸,显然是被冒犯到了,“我是犹太人,不是中国人。中国人编纂的那种滑稽的理论,给茹毛饮血的野人看还差不多。”
辛戎一笑,“那可太不巧了,我恰好是半个中国人。您是觉得中国人仅限于纸上谈兵吗?”
坎伊没接话,默了两秒,干巴巴问:“你有个白人爸爸?”
辛戎轻描淡写地反问:“这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