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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锋_51

潜锋 恒山羽 3913 2024-06-30 06:54

  赫戎趁那些人还在争相推让谁先打头阵,反手揽住祁重之的腰,将他整个扛在了肩侧,就在众目睽睽下,几步飞跃上墙头,朝后门奔去!

  然而越近出口,祁重之的心越沉,及至攀上最后一层高墙,朝下一望,乌压压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已将神草堂团团围住,绝断了所有退路——

  郡公居然将全荣阳的城防军调了过来!

  事情怎么会闹得那么大?!

  赫戎放下他,两人在墙头悄悄蹲了下来。

  “赫戎,”祁重之握住他的手,语速飞快道,“我落水的那条大江你还记得吗?你沿江线往北走,穿过大坝,有一座密林,我那天看过了,林子很偏僻,不会有人注意,你就去里头躲着,等风声一过便找机会出城,不必管我。”

  赫戎脸色唰地阴沉下来。

  祁重之急声:“听话!郡公的目标是泰阿,暂时不会把我怎么样。反而是你,如果带着我这个累赘,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对,事到如今,危机已避无可避,只能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起码不能拖累赫戎,凭他的身手,只身一人脱困而出,应当不是难事。

  赫戎却充耳不闻,纹丝不动定在了原地,祁重之厉声低喝:“走啊!”

  他伸手去推,被赫戎牢牢抓住了手掌,十指相扣,他被猛地往前一拉,几乎撞到了赫戎身上。

  他稳住身形,心头火烧得旺盛,却听上方传来赫戎异常沉静的声音:“你为所有人都想好了退路,怎么唯独没有想好你自己的?”

  祁重之愕然:“什……”

  赫戎毫无起伏道:“把我身份泄露出去的人,是你。”

  犹如当头被倾下一盆冰凉的水,从皮囊冷到了骨头缝,浇灭了所有沸腾的烈火,晚风一吹,祁重之打着寒噤屏住了呼吸,只觉刹那间化身成了深夜里被野兽盯上的猎物,险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看出来了?什么时候?!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赫戎微微牵起唇角,并不诧异他的反应:“你的心肠,还是太软了。”

  今晚不仅看到了他出手杀人,竟还看到了他有史以来初次展露笑容,可惜祁重之心乱如麻,根本无心欣赏。

  不错,他频频在人前强调赫戎姓“赫”,兼之透露出自己祁家后人的身份,为的是让人震惊之余,不免好奇,能与祁氏子孙相交甚笃的北疆人,会是什么身份?

  中原和北疆虽然战事频繁,但两国在私底下仍有少许贸易往来,打仗不影响老百姓们做买卖,大街上经常能遇见成队的北疆货商。但这些货商,只要去查,个个都能摸清来历,而赫戎却是个查不清背景的“黑户”。

  到这一步,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姓赫、来历不明、身中病发时会啖血的奇异蛊毒、气质凌厉,绝非普通北蛮族众……桩桩件件串联下来,矛头都直指那位突然失踪的北疆“鬼帅”。

  “郡公身份尊贵,就是想夺泰阿,也不能明抢,而你恰好给了他一个可以来正面与你交锋的理由,那就是我。”

  赫戎声色平静,听不出究竟愤怒与否,但足够令祁重之面无血色。

  他自以为心思缜密,能全盘瞒过赫戎,所以做得明目张胆,非要说哪里露了破绽,大概是在第一次告知李兆堂,身边的北疆人姓赫之后,对赫戎突然好起来的态度,令他起了疑心。

  可他也明明为此编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说是怕应付不了杀手,请他在危机时刻救命……

  “你窝藏钦犯,能想到的最可能的结果,就是被官府逮捕下狱,但如果坐了牢,你就身不由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而你真正的目的,是获取与郡公对座交涉的机会,拿你所谓的泰阿做诱饵,借机套出他是否是当年杀害你爹娘的凶手,”他点了点祁重之背在肩上的断剑,接着道,“所以你想方设法住进了神草堂,用李兆堂来当挡箭牌,因为郡公想拉拢济世峰,又私下里和李兆堂交情深厚,你觉得他就算想抓你,也不会跟神草堂撕破脸。”

  如此一来,郡公想要达成目的,就必须用更为迂回的办法,要么四处张贴通缉令,要么派心腹到神草堂来探底,不管哪一种,祁重之都能掌握主动权,可他没想到……

  “可你没想到,郡公居然连李兆堂的面子都不给,甚至不惜得罪济世峰,直接大张旗鼓地闯了进来,完全超出了你的计划。”

  第38章 第三十六章

  他说得分毫不差。

  有一瞬间,祁重之甚至在怀疑,眼前的男人究竟是不是他认识的赫戎。

  极度震惊之下,他却又冷静了下来:“你早就看出端倪了,为什么不在当时就戳穿我?”

  非要配合他走到如今的地步,连自身的性命眼看都要搭进去了。

  赫戎却很坦然,似乎并不觉得这值得深究:“我只是看出了不对劲,但猜不透你的用意,没提出来,是因为你对我献殷勤的样子,很有趣。”

  ——尽管是心存愧疚才会有的举动。

  赫戎仍旧扣着他的手,相连的指缝间腻出了细细的汗,然而祁重之衣衫单薄,在风雨欲来的深夜里,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近乎显出了几分伶仃意。

  老中医的话浮上脑海,赫戎低声问:“难受吗?”

  祁重之毫无所觉,眉宇间沟壑深陷:“既然如此,说明在此之前,我的计划没有问题……济世峰财大势大,一个有名无实的小小郡公,拉拢还来不及,为何会……”

  赫戎不动声色松开钳制,转而搭上他的脉搏——跳得微乱。

  也难怪,精心筹谋一个多月,还曾不惜以身涉险,可最终连对手的面都没能见着,竟已落得个全盘皆输的局面,换了谁也心绪难平。

  他的伤腿可能蹲麻了,身形一个微晃,险些从墙头上栽下去,被赫戎及时拽住,为防万一,牢牢摁在了怀里。

  炽热的温度源源不断从胸口渡到他身上,驱走了所有寒意,过不片刻,祁重之狠狠一抖,脊背蓦地绷紧了,眼里霎时迸出骇人的怒意:“好、好一招一箭三雕……咳、咳咳……”

  他说得太急,没留神呛进了凉风,仓促间弓身捂住口鼻,但已经晚了。

  “谁!”

  “墙上有人!”

  声音即刻惊动了下方驻守的兵马,城防军接二连三亮出明晃晃的兵刃。人群中一有了骚动,他们胯.下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战马们立刻躁乱起来,在沉闷的空气里呼哧呼哧喷出滚滚热浪,前后踱起了“嗒嗒”的步子。

  后排三名弓箭手,齐刷刷架起了连弩,箭尖直指赫戎的心窝!

  连弩威力巨大,非一般弓箭可比,能用得上它的士兵,都是百里挑一的神箭手,手中箭从来例无虚发。

  领头的将军大喝:“谁能取下鬼帅的人头,赏黄金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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