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楠看着他,霍先生明明十分不爽,却依旧很有修养,进退得尺,可以想象到他的家教一定良好。
陈楠用长辈看小辈的眼神看他,笑了笑,没说话,端着工具坐到了工作台边,霍沛璋原本有些莫名,很快想明白原因后,沉稳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微电子科学家马博士解释过,耿白只是一段恰好和电子机械电波保持一致频率的脑电波,并不是任何物理载体,霍沛璋能明白这个意思,只不过看着他的小傻机变成这副德行,耿白又音讯全无,他就有些忍不住,希望能在这群七零八碎的元件上找到耿白的踪迹,听一听他的声音就好。
陈楠道:“马博士已经在制作接收器了。”
听他们的意思,微电子专家似乎打算制作一种能够接收到耿白脑电波的接收器,就像手机散发出来的电波一样,将耿白放入接收器中。
但接收器需要模仿的并不只是手机电波,而是手机在启动超级AI系统时释放的波段。
所以制作接收器困难的地方,就在这种波段的数值应该限值在什么范围内,才能完美的时耿白的脑电波被接收器接收。
陈楠转过身,面对着他,说道:“听说霍先生的手中有那个系统数据库的copy值,所以我们希望拜托霍先生能否开发出类似的系统,以便植入接收器中。”
霍沛璋道:“只要是为了他,我都可以。”
陈楠:“那系统的事就拜托你了。”
霍沛璋点点头,目光落在桌上的手机零件上,黯然了下,要再次见到大白,需要一些时间了。
他指着桌上的东西,“这些我希望能带走。”
“从某方面说,这些东西曾是耿警官的一部分,也是霍先生的东西,你当然可以自行处理。”
霍沛璋嗯了一声,没说话,站在桌边,用镊子将上面的零件仔细捏起放进了一个盘子中。
陈楠看着他专注谨慎整理那些小东西,忽然说:“霍先生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手机有了人的意识,是什么想法呢?”他说,“哈哈,我有些好奇,不知道霍先生方不方便聊聊。”
回想起耿白一只机就是一场戏的表演,霍沛璋眼里隐约有了笑意,他将手机部件装进一只透明袋中,想着那天傍晚红绿交织的警灯,缓缓打开了话匣。
离开实验室,霍沛璋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和陈楠说了这么多话,他双手插兜,走在京城郊外的某个军事基地里,天空是深秋的颜色,寒冷的端倪已经渐渐显露,身边没有那只聒噪的小傻机,还真是寂寞啊。
不远处,基地大门驶进来一辆军车,军车与霍沛璋擦肩而过,停在研究所在的那个实验楼前。
霍沛璋本打算去基地里为他们安排的住所取些东西,听见了身后的说话声,他似有所感的转过头,看见从高大的军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素净外套的老太太。
老太太很瘦小,花白的头发在身后编出一条三股辫,她将自己打扮的很干净,从背影能看出一股恬淡的温柔,霍沛璋见过中年女人优雅端庄的极致,比如他母亲这种世界级的名媛夫人,但像这位老妇人的婉约,他是很少见到的。
也许祖国的江南有许多这样的美人,霍沛璋记得耿白说过,他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脚步忽然顿住,然后快走了两步,继而跑了起来,跑到了正在上楼梯的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一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霍沛璋这才发觉自己失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老太太的眼角下面有一点殷红的小痣,在银白的发丝映照下,像雪地里红色的小梅花。
他还没开口说话,手心先出了汗。
“您是?”老太太问。
霍沛璋心跳如鼓,努力让自己显得亲和,正要说话,被从大楼里出来迎接的陈楠所长打断了。
“这位是协助我们研究的霍先生。”陈楠走过来,接住老太太手里的袋子,“我们先进去吧。”
老太太微笑着点点头。
陈楠故意落在后面,间隙之中对霍总低声道,“她不知道耿白的情况,暂时别说,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慌张和失望。”
霍沛璋明白了,恐怕老太太只知道自己的孩子因公受伤,醒不过来了,却不知道他的意识还活着。
霍沛璋一脚踩在楼梯上,沉默的望着老太太和陈所长进入大楼的背影,就在他们正要走进那条长长的走廊时,老太太转过头,看着他,笑着说,“我做了点心,霍先生要来尝尝吗?”
霍沛璋并不贪吃,脚步却像被提线木偶牵引着,下意识追了过去。
肖寒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蔚蓝清晰的星空,远处墨色的大海在风浪中翻滚,伸手仿佛就能感觉到海风吹拂,他眨了眨眼,逐渐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背靠着一面椭圆巨大的落地窗,是碰不到海风的。
房间里很暗,只有工作台上的电脑屏幕和窗外的星光是唯一的光源,在那其中明亮的光源前,有一个黑影缩在宽敞高背的电脑椅中,似乎对着屏幕在发呆。
肖寒浑身发冷,抿了下干巴巴的嘴唇,是失血引起的,将自己撑起来靠在落地窗上。
听见声音,黑影动了下鼠标,屏幕上又跳出肖寒昏迷前见到的那名警官,劳文迪没回头,说,“看,他真是太美了。”
照片上的人不能用美来形容,他英挺俊朗,有种成熟男性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