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这东西牵扯太广,而上面自觉兜不住,所以把你推出去是吧。”林简急急接了,“蹭”地一下往起站,“所以你觉得遇到这种事,我就应当立刻撇的干干净净是吗?”
苏穆明显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林简的袖子给拉住,于是只好坐回去。因为位置的便利,还在苏穆腿上泄愤般踢了几脚。
“屯田就在枋州的东北处,那里除了驻扎的兵士还有负责垦植的几万普通百姓,若是出了大案而不能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那人只身逃出来,只说有几百人联名的状子不见了,其他的我们一概不知。只知道可能有官府的人被卷进来,而对方的身份我们却未知。那人既然已经逃出来还被追杀,那么只能证明这个案子涉及太大。”
“若此案当真惊天,涉及到屯田,那边未必敢直接上报,文书如何处理,也关系到我的安全。”
“所以我就被你直接推出去、撇干净了是吗?”林简踢了几脚反而更生气,苏穆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直直截断了。
“因为与你有婚约的本就是阿姐,即便被连累,我也能直接脱身是不是?”
“阿简,你……”苏穆被这噼里啪啦的一顿给弄得有些无言以对,一时间连小腿也没有顾得上揉一揉。
“苏穆你讨厌我吗?”
“没有,我很喜欢阿简。”
……
林简被自己那句莫名的话激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因为这样的自怨自艾疑神疑鬼显然不是他往常的性子。只是,一想到苏穆要抛开他以身犯险,心口处的那种不快感就沉甸甸的,挥散不去。
“那既然如此,方才的话还请收回去。”
……不对,怎么还是别扭。
挣扎了一会儿,林简还是直接别过头去,把笔架扶好了,又在书案上敲了敲,“澄泓哥是不是给吓傻了,我们两家本就是姻亲,难不成你还以为我能跑的了吗?”
呼,这样似乎好了些。林简匆匆往起站试图远离这里,下一刻却有敲门声响起。
“闹别扭了?”
这是苏重林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
“哪能,没有没有。”林简飞速摆摆手,眼睛却止不住朝着对方的脸上看。这位舅舅自带生人勿进的隔绝感,以至于连这样普通的寒暄,都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于是只好把手挪到席子上,然后慢慢探下去,在苏穆腿上掐一把。
“没有,劳二叔挂心。”嘴上虽这样应承,然而苏穆还是忍不住把放在腿上的双臂再拢一些。刚才门开得急,那封文书,眼下就藏在袖口。
两人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欲言又止。说起来,这还是林简这个苏家儿媳妇的身份被看破之后,他们第一次和苏重林正面对上,还如此之近。
“二叔过来有什么事吗?”
“是为城宇的事?”
几乎是同时,两人齐齐开口,然后齐齐又避,脑袋都险些撞在一起。
若是给周怀仁看到这番模样,估计要拍着大腿连连大笑,然而苏重林没动声色,只是把茶接了,轻抿了一口,“是为李城宇的事。”
这对叔侄今天摆明了要整人是吧,林简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然而只敢乖乖坐着,脸上的笑意挂久了,眼下都有些发酸。
“我不知道阿穆你突然提出去白云观祈福是为何,但是总归是因为案子。可是现在明显受阻,赵修远他们又全无消息。所以过来这里,是为了问是否需要帮忙?”
“当然,若是涉及机密,就不必说。”
说完了,苏重林继续去端茶杯。剩余的水被分了两口喝完,放在水盂处了。
一大一小,都是轻轻浅浅的绿色,和苏重林的袖角搭着很好看,也很安静。
二叔一直这样,不知道是自小的性子,还是在书院里养成这样的,说话很直,但又不至于让人听着难受。苏穆犹豫了一瞬,便有了考量。
“是因为衣服的事。”
“看这个。”林简也不待他开口,便俯身下去把布条拿到了案上。
那青色的布条放在桌案上,苏重林看了一眼,又抬起头来,“是为衣服的事?”
“嗯嗯。”林简重重点头,“原本还能算是不动声色,可是诚宇闹了这么一出,背后那人或许已经猜出了一些。但是诚宇又不至于,再者书院一直戒严,想要出去,并不是容易的事。”
林简说罢这句,发现两人都朝着他看,“怎……怎么了?”
“阿简真聪明。”苏穆赞了一句。
“啊?”
“我们一直忧心暗中查看衣服的事,却忘了另一件事更加容易些。只要查出那天谁出去了,不就可以知道是谁了吗?”
苏穆的眼中含了笑,他想伸手在人鼻子上刮一下逗弄,只是眼下有长辈在场,于是只能生生忍住。
苏重林坐在另一侧,没说什么,显然是对这事一无所知。林简也看出这一点,再者,对他,本也没有半分的怀疑。事实上布条挂在树林里的枯枝上这件事,也只有他和苏穆知道。
“出去的人可能是书院的内鬼?”
大约过了半刻,苏重林才说了这句,脸上有种微微的诧异感。
对哒对哒,想必苏先生你只是装作不是很惊讶的样子吧。林简默默把到了唇边的话压回去,这时,却看见对方的袖子动了一下。
苏重林似乎坐得更直了些,“说起来,是我不对,那日托阿廉带些书回来,这样一来,反而害得你们排查的范围更大了。”
第64章 松明案
“你说苏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待苏重林走了, 木门堪堪关住, 林简便扯了苏穆的袖子摇了摇, 里面的文书应声而落, 激起轻微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