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了东院,林简把手掌放在心口处,还能感觉到强有力的跳动。
刚才主院那边是真担心苏廉牵连案中而苏穆也铁面无私?
还是在试探他们姐弟的身份?
还有,苏穆他一向冷情?怎么可能?
夜色刚刚擦黑,襄芜便进来送晚饭,一推门,发现眼前尽是墨黑,伸手不见五指。
林简就坐在书案一侧,自然能听到不远处的动静,他听得襄芜低叫了一声,紧接着便是窸窣声,后来眼前多了光亮,慢慢地蔓延在整个外室。
“公子你没事吧?”襄芜掌了灯,把托盘放好了,又往过凑。
“没事。”
“既然如此就吃饭。”
“嗯嗯。”林简伸手去抓筷子,刚吃了几口,发现襄芜正盯着他看。
“公子真没事吗?”
“真没事。”
“可是你居然夹了芫荽啊。”
芫荽!
林简把筷子往前一拉,瞪了眼睛去看,果然绿油油的一片。
“公子你居然要吃芫荽啊。”
“襄芜你居然在里面放了芫荽。”
“奴婢只是忘了苏公子不在,所以一起端了进来。”
“是啊,之前芫荽都是他负责挑走的。”
林简说罢这话,又想改口,匆忙之间便咬了舌尖,只好下意识捂了嘴。
襄芜只是笑,末了继续往过凑,“奴婢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林简斜她。
“公子自己知道的,对吧。”
襄芜什么都没说,然而眼睛里的东西,林简却看得分明。
他心下一跳,却是拿了糕点去咬,“我才没有喜欢他呢。”
许是因着昨日午后的事,到了今日的中饭,饭桌上一直安安静静的,当真是做到了食不言。林简也规规矩矩吃饭,间或只能听到碗筷不小心碰在一起的声音。
等到出门前,他特意朝着苏夫人那里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开口叫他留下来的意思,反而是在目光触及到的那一瞬,立刻便避开了。
看来舅母只是觉得当着他的面嚼舌根不好?林简这般猜测,心下也稍稍放松下来,他匆匆往外走,哪知道刚跨过门槛,便看见了一截绿色的衣角。
襄灵本躲了一半,眼见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外走,一直跟着林简下了石阶。
“襄灵姐到了西院还习惯吗?”林简有心想问那夜的事,却也自知不能,只好拉这么一句。
“还好,公子不生奴婢的气吧。”襄灵颇有些小心翼翼。
林简给她的小心逗笑了,“没有,只是你一个姑娘,总归要小心些,等阿姐回来了,这件事你和她商量吧。”
“嗯嗯。”襄灵重重点头,林简往外走,然而对方却没走开,只是声音更小了些,“奴婢想问一句,二公子是因为犯了错所以才被禁足吗?”
声音细细小小的,一双眼珠子却圆溜溜地朝着这边看,林简对上去,她却躲开了,“是奴婢多嘴。”
“没事,你先去忙吧,等姐姐那边有消息了,我自会与你说。”
林简摆摆手,襄灵欠身行礼过后便匆匆往外走。
此时此刻,他也全然没了心思问一句帕子的事,且不说那或许只是巧合而已,万一真与襄灵有关,眼下她这副样子,似乎已经不能够信任。
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致于连一向谨小慎微的襄灵,居然也会打听苏廉的事了。
林简一边乱想一边往外走,忽地看见一只花蝴蝶奔过来,原是小苏嘉正朝着这里跑来,艳色的袍子衬得小女孩儿粉粉嫩嫩的可爱。
林简刚生出逗弄一番的心思,然而手臂还没有张开,便见小苏嘉一下子扑到襄灵面前,“襄灵姐姐,我们再出去玩儿吧,娘亲说快立冬了,街上肯定多了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
脆生生的童音很快便被风吹散,林简只能到有些模糊的声音,似乎是小孩子在胡搅蛮缠。很快,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便朝着大门那边奔去了。
东院静得厉害。
也有些冷。
林简临了会儿字,也没有觉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静下来几分。
所幸捧炉里有襄芜及时加炭,因此暖烘烘的,林简抱了便在角落里乱翻,终于在箱笼里翻到了酒坛。
说是坛子,其实只是小小的一个,是塞骰子时一起藏进来的。
甫一打开,清冽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说起来,真是有些时日没有喝过了。
上一次去酒肆,还是和怀仁他们一起,只可惜当时滴酒未沾,结果还被瞪眼了。
咦……怎么又想起那个人了?
难不成还真是一分开了,反而想起那人处处的好来了?
林简索性把书案上的东西都一扫而空,只摆了酒杯和坛子,等再回神,小坛已经见底,四处尽是浓郁的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