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云瑾这是像文试那般考验自己的画功呢?宫考时,文试的画过于简单,时间仓促,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画出,而今却要在太后的画上二次创作。
画得太好,盖了太后的锋芒,如果触怒她,可是会犯了大不敬之罪。若画得不够好,又显得她太平庸,只能在她的基础上,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不可破坏整幅画的美感,又不能画蛇添足,显得多余。
她该如何添这一笔呢?她抬头看向远处,视野范围内都是风景,虽然很美却终究只是这园中之景,少了点什么?这一团锦绣若是在皇宫以外的地方,该能显出冀国秀丽山河之景才对。
这幅画很美,几乎是无可挑剔,却唯独缺了背景,没有了背景就像少了故事,就如有魂无魄一般,干涩无味。
想到此,她在画上简单地勾勒几笔,在桂花更远处,加上了山河,让这团锦绣看起来仿佛处于制高点。
纳兰清怕自己这几笔,过于锋芒毕露,又显得她笔锋太重,结束后便放下笔,向云瑾行礼,“太后治国有方,皇上达济天下,才有我朝统一天下,万民繁荣之景,臣这几笔,是为我冀朝之兴荣而作。”
云瑾瞧这几笔,原本清雅秀丽的画,顿时有了气团山河之势。这阑清的性格,该是个不拘小节,具有气量气度之人,且野心勃勃,只希望她这股野心用在忠诚上。
“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太后。”纳兰清起身,见云瑾还在打量这幅画,转移话锋说道,“此画臣只是献丑几笔,惊艳的依然是太后灵魂之笔,当赐画名。”
“哀家只是随笔而已,无需如此认真,随意放置就好。”云瑾平时画作不少,画完便被收拾整理起来,可对纳兰清来说,她的墨宝可是千万两黄金也无可比拟的。
“臣斗胆,求太后墨宝以藏之。”纳兰清跪求云瑾之画。
“你若喜欢,便拿走吧。”云瑾毫不在意,纳兰清却笑意更甚,“谢太后恩典。”
纳兰清如获至宝,将画捧在手心,遮掩不住的笑意挂在嘴角,那种从心底生出的喜悦,让云瑾觉得奇怪。一副随笔之画而已,至于如此?
她又怎会知道,如今她所给予的点滴,都是纳兰清心中的渴望。
约莫一个时辰后,云瑾才慢悠悠回到云栖宫,她就是故意磨一磨永安王,算是给他曾经在朝堂的嚣张小小的教训,只是如今这种小惩根本不算什么。他急切地上奏,求见云瑾,不过是怕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再次失去。
这真是妙招,云瑾就是要让那些权贵都知道,如今这天下是谁在主宰,谁人生出他想或者异心,便不会有好下场。
“阑清,你去拟旨,重置宫规的事,你替哀家盯着。”云瑾并未让纳兰清随行进入偏殿,她还不想让人觉得如今她身边有个谋臣可用。尚不启用纳兰清随朝,她有自己的打算和想法,只是不为人知。
“臣遵旨。”其实纳兰清很想陪着云瑾面对永安王,虽然她知道云瑾自己可以应付一切,但她想在每个时刻,任何境况下都能够伴她左右。
只是云瑾依然没有把她当成近身女官在用,或许是她进宫时日尚浅,或许是云瑾还不够认可她的谋略,也不够信任她。
许是喜欢云瑾的原因,这件事上,她没能猜透云瑾所想,所以总是惆怅。每一次她都只能遥望云瑾的背影,虽然没有明显的情绪表现,但还是被元熙发现了。
“阑大人,奴婢带您书房拟旨吧。”元熙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纳兰清收回视线,点头,“有劳。”
云书房在偏殿左侧,平日里云瑾在那里看书,审阅奏折,也是拟懿旨的地方。
元熙将黄色锦帛卷轴铺开,纳兰清心不在焉地磨墨,眼神却落在了通往书阁的右门。她一直都记得元熙反复交待她的事,书阁绝对不可进入,那里或许藏着云瑾的心,或许是她现在怎么都无法抵达的地方。
明明触手可及,对她来说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阑大人,书阁您暂且别想了,或许时机成熟,便能解开你心中的疑惑。”
元熙真是太聪明了,纳兰清轻笑,“多谢提点。”
纳兰清下笔时,犹豫了片刻,究竟用什么笔迹好?用云瑾笔迹直接写懿旨,到时候文殊院那帮人还以为太后亲自落笔,想了想,还是换了左手。
左手写字相对慢,但几句简单的懿旨对她来说还是很轻松的,结束后,元熙将凤玺加盖上去。她看了纳兰清一眼,说道:“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其实您不觉得如今一切正好么?”元熙话中有话,纳兰清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你的意思是,如今我与太后的距离正好?”
“是也不是。”
“怎么讲?”
“难道阑大人不是想当太后一人的女官,而是做天下的中令官?”元熙之言,倒让一直深陷局中的纳兰清明朗起来。
“你说得对,但天下也是太后的天下,无论做什么,太后定当自有安排。”她低眉浅笑,自己竟因感情未能看清局势。
云瑾若要用她,又怎会在朝夕之间,如今朝廷局势渐稳,但天下忧心之事还有诸多,又怎会没有她的机会。恐怕不止朝堂之事需要她,或许云瑾还需要纳兰家的帮助和支持。
“阑大人自是比奴婢通透。”元熙平静说着,收好懿旨,传来宣召太监,至文殊院传旨。
而她在书房处找到一个可以裱画的卷轴,偶尔她也会为云瑾裱画,云瑾画作多,有些她舍不得收起,便常年备了些裱轴在书房。
“奴婢为您把画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