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太后吩咐的?”纳兰清饶有兴致地望着怀柔,一颗心也随之温暖起来。
“是啊,得知您是被冤枉的,她去绝命司前就命令奴婢准备膳食,恐怕是担心您被饿着吧,幸好您没吃有毒的牢饭,现在想想都后怕。”怀柔说得眉飞色舞,纳兰清却听得欣喜,得知云瑾这般关心自己,这三天牢狱之灾真是不算什么。
回到云栖宫,纳兰清便不见云瑾踪迹,许是为了处理栽赃她一事在忧心。可纳兰清可心系着另一件事呢,纳兰翎绝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些话,若不是她走遍羽国恐怕也不会发现有人暗暗接管了修罗门。
可谁有这个能耐,在凌钰消失后能够做得了门主之位?论驭人术无人能够与长公主凌钰相比,修罗门人几乎都是亡命之徒,除了服从凌钰统管,还会服从何人呢?
当年修罗门的根基虽然在羽国,可门徒遍布天下,如今若真的被人重新接管,冀都甚至皇宫是否已经混进了那些人。
刺杀太后...
想到这四个字,纳兰清都能惊出一身冷汗,她决定要寸步不离守着云瑾,让拾寒仔细盘查云栖宫每一个出入宫人,万万不能让人有机可趁,威胁云瑾安全。
“元熙,太后可是在偏殿?”纳兰清想要见她,被关押那三天真是度日如年,她不想离开云瑾身边半步。
“阑大人?您怎么没在用膳休息?”元熙以为她要好好休憩一番,谁曾想她这么快又来找太后了。
“本官已经沐浴换洗,也吃了点东西,现有事求见太后,烦请你去通传。”
“太后正跟皇上商议如何处置户部之事,您稍等,奴婢这就去通传。”
“有劳。”看样子,云瑾又要趁机考验小皇帝了,听说纳兰翎在宫中捉弄了拾寒,引起轩然大波,秦煜为寻她出动御林军,后被云瑾呵斥,并反思。
这个翎儿,真是一如小时候那般淘气,这有仇必报的性子真不知像谁了去?
须臾功夫,元熙便宣她进殿,但秦煜却被云瑾遣退了,纳兰清求之不得,不然总觉得两人隔着那小孩,说话都膈应。
“哀家让你好好用膳,你怎的又过来了?”云瑾总想着这次屈就了她,想让她退出局外,自己亲手去处理辅政司那帮人。
“臣并无大碍,不见太后总觉心不定。”纳兰清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其实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时刻见到她而已,不管以什么理由,什么身份,能待在她身边就好。
“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的,绝命司阴寒,若有不适便招太医来看看。”云瑾还是有些不放心,看到她纤瘦的身姿,便觉得心中不快,还有一点愧疚。
“太后三言两语的关心,比任何太医的药都有用,臣就算有再多的不适,也都被您治愈了。”
云瑾扬起轻盈笑意,这阑清说起好听话来还真是信手捏来,她不喜欢听人阿谀奉承自己,也不屑那些浮夸之言,但听她说这些,自己竟一点也不反感,甚至有一丝开心。
她望着纳兰清本是清秀的容颜,如今轮廓更加清晰,她心里有点闷闷的难受,“不过三天,怎会瘦得如此明显。”
这语气恍若带着心疼与不舍,纳兰清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与她只有咫尺之距,“臣哪有瘦,脸还是这般样子,未曾有过变化。”
她呢喃轻语,与云瑾相视而望,又像是把脸凑过去,想让云瑾看得更加清楚。这一刻,云瑾眼眸中都是她,难得能够从她眼中看到自己,纳兰清眉眼绽放,让云瑾一时晃神,她缓缓抬手,想要触及她的脸,却停在将要前伸时忽然停在半空中。
心里好像有一道枷锁牵扯着她,让她瞬间恢复理智,她猛然收回手,身体本能后倾,与纳兰清拉开了距离。
她是疯了吗?她刚刚要做什么?抚摸阑清吗?这是生出了怎样的念想,竟让她一时失了心神。
纳兰清见她纠结的表情,就知道她内心彷徨不已,云瑾终究跨不出那一步,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敞开心扉,也被自己硬生生拉了回去。她多希望刚刚那一刻,云瑾能够抚上她的脸,可惜太后的包袱太重了,重到她不敢做半点逾越身份之事。
“这几日你先好好休息,灾银的事哀家自会处理。”云瑾很快调整好情绪,做回了太后。
“臣无需休息,太后,崔尚书杀不得,若要杀鸡儆猴,一个刘司长便够了。”纳兰清只能迎合她所有的情绪,一心总想为她排忧解难,这件事本就可大可小,她不愿意事情被扩大,影响云瑾声誉。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名声,可她听不得这世间任何人说一句云瑾的不是。
“哦?你有何想法?”云瑾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阑清该不是又与她想到了一起?
“此事你我心知肚明,崔尚书脱不了干系,但刘司长既然当了马前卒,那就只能杀他。若您动了崔尚书,百官会如何想您,先是永安王,后是大学士,再到崔尚书,这短短两个月,您处置的都是权臣,若被天下人知晓,会觉得太后您为了巩固政权,在排除异己,甚至诛杀有功之臣。”
“你继续说。”云瑾轻抿一口茶,有种矛盾的情绪在心里乱窜,因为纳兰清再次与她不谋而合,其权谋之心,当真无人能及。
“虽说皇上尚未亲政,可自古以来太后摄政都难免引人非议,再加上此事本就不宜外传,纳兰家捐银也只有纳兰家主与太后您知晓,若贪污栽赃之事被外传,纳兰家又如何作想?怕是要怀疑辛苦为太后捐出来的钱,最后却被贪官拿去了,恐怕不利于朝廷以后与纳兰家的交涉。”
纳兰清思维缜密,有达观天下的智慧,这一刻云瑾觉得,阑清当中令官实在太大材小用了。可她有着旷达济世之才,不该只在云栖宫做一个小小中令官。
她当以被重用,辅佐皇上,教授他治国之策,驭人之术,甚至权谋之法。云瑾绝对相信,若让阑清接触军机处,涉及兵法治军,她也定能游刃有余。
“太后?”纳兰清见云瑾沉默,不知她又在想什么,沉思不语。
“阑清。”云瑾忽然轻唤。
“嗯?”
“进宫这些日子,你可有觉得屈就自己?”云瑾其实想问的是,是否觉得自己官职低了,或是没有随朝,立功也未被动重用而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