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息。
阿为从床上下来,视线在推开门时拉远,她可以看到山上松树的针叶。
她拿了衣篓去河边,妇人们看到她,转过目光,讲话声竟然停了。
阿为洗好衣服,笑着向她们点头,走回家中时慢下步子,因为听得远,所以清晰地听到了她们的讲话。
“你再看看,我说得没错吧,她真的越来越年轻了。”
“这模样看起来只有十六。”
“她比她刚来村里还要年轻呢!”
“阿二都十岁了,这么多年她没怎么变老,反而越来越年轻,远看着竟然和阿大一般年纪,实在吓人……”
“所以那年年初,柱家阿大害了病,送到寺里去看,方丈又害了病,莫不是……”
“是……真是邪门啊。”
阿为回到家里。
柱和阿大下了田,幼子和玩伴从河边回来,下水抱了一条大鱼。
阿为想去接,阿二看了她一眼,目光闪躲,没有把鱼给她。
他走到厨房,把鱼丢进木桶里,又去河边接了一大桶水。
小人儿提着桶费劲,阿为帮他拿,他松手,没有靠近阿为。
阿为回身在厨房里忙。
阿二看了会儿鱼,又看了会儿阿为,小声说,“村里人说娘是妖怪变的……”
阿为应了声“嗯”。
阿二沉下脸,几乎要哭,他说,“娘你是吗?”
阿为的动作顿了顿。
她蹲了下来,平视阿二的眼睛,“虎子最近还欺负你吗?”
“虎子说娘是妖怪,我跟他打了一架,也不知道怎么就打赢了,之后见了我,他都怕我一样,跑得很快。”
阿为摸了摸他的脑袋。
“以后多跟村头的平平玩。”
阿二说:“哦。”
阿为站起来,在案板上把食材捣碎,“如果娘走了,你不必哭,你爹会给你找一个新的娘,继续照顾你们爷叁。”
阿二说:“啊?”
阿为抹了抹眼睛,脸上表情如常。
她转过头问儿子:“今天吃鱼,高兴不?”
躺在床上的时候,阿为突然回想起来,一切发生的那个时节,似乎也是一个雨季。
她感应到陈权启动了灵符,片刻后缩地百里,她来到他的身边。
陈权从身后拥住阿为。
阿为撑起身,目光绕过房门,看到庭院里的神木,寺里香火滋养,树长得很高,插到乌压压的云层里面。
陈权把手指探入她的指缝,握得很紧,身体也贴得紧密,一点缝隙不留。
所以她明显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汗水热气,还有下身的灼人硬物。
“陈权。”阿为叫他。
他应了一声,握着她的膝盖,让她的腿分开,好把肉棒插到她的缝里。
十年里,她的身体被他开发得极端敏感,捻了捻奶头就湿得厉害,他进得顺当,被夹得爽极。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不再受心火炙烤。
“阿为。”陈权吻她,感觉到两个人合为一体,肉茎被她下面的口含住,紧得又苏又麻,几乎要射了。
他便又问了,“你恨我吗?”
阿为转过身,把双乳贴到他身上,环住他的脊背,小声叹息。
“你说要我强过你……”
“却没有告诉我,这些年你饲喂谛听,自己先越来越衰弱了。”
“我早就强于你了。”
陈权睡在阿为怀里。
她抚摸他的脸颊,用手帕拭去他额间的汗,当她的身体贴合他时,他便不再那样发烫,睡得稍微安稳一些。
但阿为转手,让房里的铜镜飞到她手中,冷眼看着镜中自己十八岁的模样时,心底一阵悲戚。
她还是得走。
孩子还小,这时离去尚且不会太痛苦,隔壁家阿娥长开了,生得很美,她和阿大处得融洽,适合做孩子的后母。
再往后,时间更久,阿大比她还大,柱比她老得更多,村里人再不必怀疑……
她就是怪物。
阿为起身,拢住外衣。
她沿崎岖的山路一路往下,走得很慢,没有回头。
她在空无一人的山路里喃喃自语,声音传得远,她说,“我们一起走。”
前路空旷,她听到回音,陈权的声音响在耳边,“‘门’在这里,我不能走。”
阿为仰起头,看到东方的天空亮起,照亮山尽头绵延不绝的路,有车在隆隆地跑。
她走了好久好久,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饿。
终于在临近城市的公路上碰到了驾着马车的人。
着一身洋装,那人在她旁边慢下车行的速度。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呐,和家里人走散了吗?”
“诶?”
“你别哭呐。”
那一年,柱另娶了新妇。
又有一年,阿大也娶了。
阿大生了两个女孩一个男孩,生第二个女孩时,阿二娶了媳妇,柱家分家,一户人住得开了。
战争从城市波及农村,陈家村靠近深山,战火未达,他们开枝散叶,人丁兴旺,子孙满堂。
阿为用神念遥遥地望着。
她游走在城市,经历了战火,灾荒,见过异域的僧人拿着经书传教,见过飞机投下导弹崩毁林立的高楼,见过满目的疮痍在战后重建,见过死,又见过生,见过倾颓,也见过繁荣昌盛。
她想起陈权。
“你恨我吗?”
她还是会觉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