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 第78节
卫朝荣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她一直都是这么个脾性?,也不?知是不?是被檀问枢带的,性?情中带着几分浑然天成的恶劣,最?擅长戳中旁人的痛处,笑吟吟地狠狠戳上去。
哪怕她怀着好心、做着好事?,也常常让人恨之入骨。
她是真的不?在乎旁人怎么想,一星半点都不?在乎,旁人恨她、骂她、想杀她,她都不?当回?事?,只是觉得有趣,永远不?会为此感伤难过。
可卫朝荣在乎。
他比她更在乎旁人对她的观感和反应,每每看到她心生恻隐,却又总是说?着把人惹得火冒三丈的话,最?后果真引来旁人的恼恨,他都油然生出隐痛。
他总是心痛她、替她不?值,即使她不?需要?。
“我当然知道。”他神?色冷淡之极,说?不?出的恼火,只是紧绷着脸颊,“可你以后每次遇到这种事?,都来找我给你疗伤么?万一我不?在,你又会去找谁?”
曲砚浓似乎是听懂他的心痛。
她张扬曼丽的笑意?慢慢地收敛了,没有立刻说?话,从眼尾一遍又一遍地观察着他的神?情,似乎隐隐有些不?安和忐忑,莫名地拘谨,只是没有露在脸上。
到最?后,她也没露出个明确的神?情作回?应,蓦然回?过头去,趴在竹席上,声音闷闷的失了真,“这么严肃做什么?好像我惹了什么了不?得的麻烦。我有那么没用吗?回?回?都受伤?”
卫朝荣说?不?出的烦闷。
说?到最?后,她还是避重就轻,哪怕因?为这轻狂的性?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依然不?会改。
他还会有很多、很多次,看见她襟袖染血,半边衣衫被血染成绯色,孑然一身地站在他的门前,等他归来,给她开门。
她孤身茕茕,如遍体鳞伤的孤鹰,伤重不?减凌然。
可一照面,目光相触,伤鹰已?坠入他怀中。
他不?敢去想,倘若有那么一天,她也气若游丝,在他怀中,闭上眼如同入睡沉酣,却再也醒不?过来。
“我们?离开这里吧。”他忽然说?,“去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不?是上清宗弟子,你也不?属于碧峡,和这些是是非非没有一点关系。”
曲砚浓没当真。
“你说?什么傻话呢?”她没好气地说?,依然把头埋在竹席上,忍着痛楚,任由他为她一点点拔除魔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闷声说?,“如果我能忍住,我就试试,如果不?能,那可不?怪我。”
卫朝荣为她治伤的手停留在她肩头,微微一顿,目光落下,只能望见她垂散的青丝,和动?也不?动?的纤细背影。
在将决未决之前,他已?止不?住地微笑。
――这是他第二次劝她。
冥渊下,卫朝荣似哭似笑,唇边的笑意?渐渐收止。
他总不?愿回?想起第三次劝她时的场景,因?为那时他们?的欢爱已?慢慢走到了无?可挽回?的尽头,她已?决意?要?转身,容不?下他半点挽留,哪怕他用尽力?气也握不?住她的手。
他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握住她的手,一次又一次地追上她的背影,一次又一次地翻山越岭去见她,可是心与心之间的鸿沟永远也跨越不?尽,比碧峡的风浪更险。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对他说?,语气萧疏,反倒显得格外平静,“我和檀问枢也很像,也许这就是宿命,他总是叫我女?儿,而我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无?可挽回?地和他相似。”
她就是性?情轻狂,喜怒无?常,以旁人的恼怒为乐,即使她知道这不?大好,却也违背不?了她的心。
“我要?杀了檀问枢。”她平淡得如同陈述一个事?实,“如他所愿,他一手栽培的弟子也会如他杀了他师尊一样,将他杀死。”
这世世代代循环往复,一成不?变。
她再也不?去妄想成为仙修了。
现实如此冰冷,而她放下奢望,甘愿坠入冰窟。
他再也拉不?住她了。
南溟上,风浪萧萧,曲砚浓忽而一怔,低下头,望见灵识戒里伸出漆黑的魔气触手,在她掌心细细写下字句:
“你已?经是个仙修了。”
“想要?安慰一个人,也可以直接说?。”
第62章 子规渡(十二)
曲砚浓垂眸无声。
海风尖声呼啸, 拂过她的发梢,冰玉珠翠细细地挽起她的发丝,除了鬓边一点碎发, 没有一丝半缕飞扬,但她的心绪却像是缠绵的柳絮, 一瞬因?风而起。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胡话。”她很浅地翘起唇角,倏忽又落下, 语气淡淡的,尾调却?轻快。
她拢起五指,把魔气触手握在掌心里?, 不让它再?动, 抬起头,望向被船舱遮蔽的过道尽头。
申少扬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也根本没察觉到有人靠近,随着曲砚浓的目光望去,什?么也没看?到, 莫名其妙。
直到几个呼吸之后,轻微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踏在硬胡木甲板上,他悚然一惊。
脚步声在十步外?。
有仙君在身侧作?示范,申少扬一直留意着那一头的动静,五感提升到极致, 在脚步声响起之前?,他根本没察觉到任何动静――就好像, 有个人不用灵气, 也不必自?己行走, 就在那一瞬,突然地出现在十步远的地方。
申少扬屏住呼吸。
他和富泱、祝灵犀在船上找了好几天, 一点都没找妖兽的踪迹,根据祝灵犀得到的消息,守船的元婴前?辈也没能找到幕后黑手,这足以说明那个幕后黑手有极强的隐匿踪迹的能力?。
他已经金丹期了,什?么人能完全?避开?他的全?力?探查,连一点灵力?波动都没让他发现,出现在他十步远的地方?
除了那个和妖兽里?应外?合的幕后黑手之外?,还能有谁?
申少扬义愤填膺之外?,瞪大眼睛望向转角处,在心里?数着脚步声,听那轻微的软底云靴沙沙拂过硬胡木甲板。
五步、四步、三步……
鹅黄的裙摆随着抬起的脚步最先出现在转角,鲜丽的衫裙明媚如春光,撞入凛冽的海风。
申少扬微微一呆。
一个娃娃脸、五官精致如画的少女走过转角,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目光抬起,望见他们的时候,脸上不觉露出了讶异之色。
她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肤色细腻暖白,一望便知是那种文静安恬的女修,神情?安谧,从衣衫到眉眼,甚至每一根头发丝都乖巧,简直是天底下所有为人父母的修士梦想中?的孩子。
申少扬心里?对幕后黑手有过许多种想象,每一种都凶神恶煞,要么就奸猾刁钻,根本没有想到脚步声转过转角,居然会是这么一个文静乖巧的少女――就连怀疑这个少女会干坏事,他都觉得在欺负人。
只有一点怪异:这个少女双手拢起,抱在胸前?,罩衫下不知藏了个什?么圆滚滚的东西。
他用上神识,细细地感知,没查弹出少女怀里?藏着什?么东西,却?很清楚地察觉到少女的修为:比他稍高一线,金丹中?期。
申少扬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少女长了一张不会干坏事的脸,要不是曲仙君断言来人就是幕后黑手,他都要怀疑他们等错人了。
“道友,你们有什?么事吗?”少女开?口,声音清脆,细细轻轻的,音色也如其人,不带一点攻击性,任谁听了都觉得安谧舒心。
好、好可怕,简直是瓦解旁人的警惕于无形!
申少扬如惊弓之鸟,一个劲地摇头,“我没事,就是随便看?看?,你走吧。”
少女目光落在他身上,很快又挪开?,明明是在和他说话,却?一直看?着曲砚浓,依旧是轻轻细细的声音,“可是你们一直在看?我。”
曲砚浓从少女出现的那一刻起,目光便牢牢地定在后者的身上,神色有一瞬的古怪,直到少女问到她,她才像是方才根本没有死命打量对方一样,移开?目光,漫不经心地望着远处暗沉的海面,云淡风轻地说,“你看?错了。”
申少扬简直佩服死了:曲仙君到底是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地颠倒黑白,明明刚才和他一样盯着人家看?了半天,一转眼能倒打一耙说对方看?错了?
关键是,曲仙君说什?么都好像是至理名言,只会让人怀疑自?己搞错了,几乎生不出质疑她的念头。
少女茫然地望着曲砚浓,似乎也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可记忆里?却?又清晰地记得后者盯着她看?了半天,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垂下眼睑,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礼貌地说,“既然是我误会了,那就不打扰两位道友了。”
申少扬没想到这个少女居然真的这么好欺负,诧异之余,更是心生警惕:能装得这么温柔好脾气,幕后黑手实在很有两把刷子。
曲砚浓目光落在遥远的海面上,望着起落的轻浪一重推开?一重,当少女走过她身侧的时候,她却?忽然开?口,“你挡住我的风景了。”
少女惊愕地回过头。
她下意识地低头望向曲砚浓的位置:过道本来就狭窄,曲砚浓站在偏里?的一侧,只有靠外?的一侧能容人走过,她若不走这一边,又能从哪里?走?
非要说她是挡住了风景,就算少女脾气再?好,也难免有几分?被讹上了的恼意。
“对不起,道友。”少女沉默了一瞬,垂着眼睑说,“我马上就走,不挡着你的风景。”
曲砚浓从少女低垂的眉目里?看?出了几分?晦气又无奈的意味,大约是心里?很恼火,但又自?认倒霉不愿起冲突,只想赶快甩开?莫名其妙的人。
但曲砚浓没让少女如愿。
她抬起手,在少女身前?拦下,语气很轻淡,但话语非常蛮不讲理:“挡了我的风景,一句对不起就打发了?”
申少扬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虽说他知道眼前?的少女疑似招来元婴妖兽的幕后黑手,但曲仙君这副“讹你就讹你、你还能有意见吗”的姿态,实在很难不让人目瞪口呆。
曲仙君这个语气、这个姿态,未免也太熟练了吧?
她可是高高在上的仙君啊!
申少扬欲言又止。
他神情?恍惚,呆呆地站在原地,想起先前?仙君的作?弄,又想起这寥寥数次交集的一点一滴,神情?也如他曾经戴了很久的面具一般僵硬,最后一寸一寸裂开?――
曲仙君……好像根本不像传闻里?那样飘然出尘、道骨仙风啊?
除了申少扬自?己,谁也没有在意他的恍惚震撼。
鹅黄衣衫的少女听清曲砚浓的话,猛然回过头来,秀丽文静的面孔上也写满了不可思议,眉眼终于凝起鲜明的怒意,语气却?还如昔般舒缓,“道友,你这是故意找茬吗?”
曲砚浓眉毛也没抬一下。
“是又怎么样?”她反问得理所当然,“看?你不顺眼,想给你点颜色看?看?,不可以?”
申少扬简直不忍直视。
他挪开?目光,不敢在曲仙君的身上停留,直观仙君此刻行径的每一眼,都像是在对他过去憧憬和幻想的重锤。
原来、原来仙君不是仙骨圣心的世外?神圣,而是随心所欲的魔神啊?
他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曲仙君可是魔修出身,就算改修了仙道,之前?在魔门的痕迹又怎么抹去?
少女被气得几乎要笑了,“道友,你不像个仙修,你简直像个魔修。没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仙修。”
曲砚浓反问:“你见过魔修?”
少女一呆。
魔门覆灭已有千余年?了,以她的修为,显然是不可能拥有千年?寿元见过魔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被曲砚浓问起的时候,神色竟明显地空白了一瞬,好似茫然而徒劳地回忆,却?又什?么都没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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