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扇被我亲手锁住的门,想要知道里面藏了些什么的话,就把死藤水喷在我身上吧。”
亚历山大如此开着玩笑,一边将宋隐领到了屋外的观景回廊上。
从这里,宋隐望见了亚历山大所谓的“全世界”——包括了一大片荒芜的礁石平原,以及更为辽阔的海洋。
化为人鱼的辅佐官们的歌声还在断断续续地被海风吹送过来。虽然宋隐很想要见见他们、问问他们是否后悔当初的选择,然而看着惊涛拍岸的大海,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临别之前,他直截了当地问亚历山大:“今天到你这里来做客的事,我可不可以告诉焚风?”
“我个人的建议是,即便家人之间,也还是应该适当地保留一些小秘密。”
亚历山大背靠着上锁的门,起初一本正经地摇头,接着却又笑起来:“不过,我说这些能有用吗?”
宋隐也跟着笑了起来:“反正你在邀请我之前,肯定早就考虑过我和焚风的关系了。”
这番话显然说到了点子上——亚历山大努了努嘴,便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随你高兴吧。”他轻声说道,“反正焚队也不像是那种喜欢到处告密的小人。”
“他肯定不是。”否则你的日子肯定没现在这么安生——宋隐撇了撇嘴角,心里旋即又痒了起来:“我可以问个有点八卦的问题吗?你和那个叫做暮辉的执行官,以前很熟?”
“不都说了吗?我俩是通过那对小夫妻认识的。关系嘛,偶尔会坐在一起。不过他可跟我这种不学无术、懒散度日的垃圾不一样——他是大名鼎鼎的特选执行官,郁孤台战队未来的希望,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又浑然不自知。简直就像是高挂在寒天上的冷月,遥不可及。”
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亚历山大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大海深处,仿佛那里随时都有可能升起一轮明月来。
“听起来,你有点崇拜他?”宋隐如实地说出了自己酸酸的感受。
“应该说是羡慕和嫉妒吧。”亚历山大摇了摇头,“可我到现在还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渴望别人的温暖,渴望世俗的生活。以他的资质,本该比任何人都要接近神的领域。可他却偏偏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凡人。唉,明月照沟渠!”
“渴望世俗也没什么错啊。”宋隐对此倒是十分理解,“人和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有些人就是觉得黄金万两比不过家里的一顿小火锅……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郁孤台的副本估计快结束了,我得赶紧回去!昨天答应了南哥今天给他吃火锅!”
“我送你。”亚历山大也不挽留,“很高兴难得可以和别人说上这么一大堆的话。”
————
从亚历山大的“世界”里离开,依旧回到游乐园,走出帐篷时,宋隐活动了一下颈椎和四肢,做了几个深呼吸,仿佛要将刚才在那个黑暗世界里所吸收的寒气全都从身体里驱散出去。
下午四五点虽然已经接近黄昏,但斜斜的暖阳落在身上的感觉,依旧令人心旷神怡。
宋隐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冷不丁地回想起了几个小时之前,海边那座灯塔的光束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情景。
如果按照亚历山大的理论,光明只是被制造出来用于监视囚犯的工具,那么人类为什么还会打从心底里喜欢被阳光所笼罩的感觉呢?
“……完了,我这里也要被他洗脑了吗?”
驱散掉盘旋在脑海中的各种哲学命题,宋隐站在旋转木马前的岔路口安静了几秒钟,思绪忽然被一串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铃声给打断了。
他这才想起来,在进入亚历山大的“世界”之后,手机就一直处于“无信号”的诡异状态,看来现在终于恢复了。
他把手伸进口袋里,然而在摸到手机之前,指尖却首先触碰到了一个又细又短,表面冰冷光滑的小小圆柱体。
宋隐的心里冷不丁地一突——不用拿出来,他已经猜到那是什么东西了。
————
两个小时之后,郁孤台战队的紧急增援任务结束了。不同于往日收工时的轻松愉悦,今天的作战准备室里显得格外安静。就连最善于吵闹的鼠兔都偃旗息鼓,眼圈儿甚至还有些发红。
或许是副本里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人身心俱疲,再没有什么后续的讨论了,大家收拾收拾,全都闷声不吭地做了鸟兽散。
作为队长,齐征南向来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战斗准备室的,今天也不例外。
按照道理来说,接下来他就应该直接返回宋隐的安全屋——过年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晚上都睡在宋隐的床上。但是眼下,他并不想将工作中的消极情绪带回生活里,何况偶尔回自己的安全屋看看也是很有必要的,顺便再多拿点换洗衣物。
作为他的辅佐官,二虎原本也该同行。只不过小猫咪这几天沉迷于和二狗腻在一起,副本一结束就立刻跑得无影无踪——于是齐征南独自一人返回安全屋。
可是他才刚踏上院子门口的小路,就看见粉色小花掩映的餐厅落地窗里,透出了一点金红色的亮光。
他皱了皱眉头,快步走过去,直接踩着草坪来到了落地窗前。
隔着一层玻璃,他看见餐厅里点着几盏蜡烛。餐桌上放着一个铜炉火锅,锅边堆满了各种各样准备下锅的净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