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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齐欢 云霓 6928 2024-06-30 07:10

  赵曹氏伸出手臂将一双儿子搂在怀中,三个人笑一会儿都纷纷回头看去,那一座新坟前,仿若有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正一脸怜爱地看着他们。

  “赵善,”赵曹氏道,“跟我们一起回家了。”

  赵善,我们回家了。

  ……

  赵曹氏最终原谅了曹老太太和曹三老爷,希望朝廷看在曹老太太年事已高的份上免了她的罪责,凤翔的百姓却心中不平,动手拆了曹老太太那座牌坊。

  曹大老爷进了大牢,曹二老爷始终相信那贼人喂他吃下的就是毒药,就此一病不起。

  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才是所有人应有的结果。

  赵曹氏没想到赵善家中还有亲人,他们还没离开凤翔,赵家人就已经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本想先送你们回京,最后倒是我要先走。”

  徐清欢送赵如贞离开凤翔,两个人拉着手说了半天的话,赵如贞还不舍得上马车。

  “你与那李家九郎认识吗?”赵如贞忽然道。

  徐清欢一怔,没想到如贞突然提起李煦。

  “每次他出现的时候,你总像是不近人情似的,我猜他定然做过什么事让你难过,”赵如贞微微一笑,“我在曹家这些年经常看人脸色行事,多多少少也练就了些本事。”

  她和李煦那些过往,徐清欢没准备向任何人说,却没想到被赵如贞看在眼中。

  赵如贞拉着清欢的手微紧:“我只想说,离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人远一些,总是没错的,若是心里真有不痛快的事,就写信给我……认祖归宗之后,我和母亲、哥哥想做些生意,说不定将来我们也会去京里。”

  如贞一心为她着想,徐清欢笑着伸开手臂与赵如贞拥抱告别。

  赵如贞眼中含泪,徐清欢也鼻子发酸:“到了之后报个平安。”

  赵如贞点点头。

  看到一旁的徐青安,赵如贞蹲身行了个礼:“这些日子多谢世子爷的照顾。”

  徐青安不禁脸上发烫,额头上起了一层的薄汗,整个人似放在锅上的蒸笼。

  赵如贞从丫鬟手中接过一只木盒送到徐青安手中:“这是我的一点心思,世子爷不要嫌弃。”

  徐青安的一颗心仿佛要从嗓子口跃出来。

  “将来若是有机会再与世子爷见面,”赵如贞目光清亮,“希望能将世子爷认作义兄。”

  徐青安的笑容僵在脸上,仿佛被泼了盆冷水:“为……为什么是……义兄。”

  “因为在我心里,世子爷就似兄长一般。”

  徐青安眼睁睁地看着赵如贞的马车出了城,眼角一阵发烫,打开手中的木盒,里面躺着两支湖笔。

  她还真是将他当成兄长,送礼物也是这般的物件儿。

  “小友可觉得心中不快,”张真人悄然走过来,“道人送你一本经书可以为你排忧解难。”

  徐青安眼冒绿光,恶狠狠地看向张真人。

  “福生无量天尊,”张真人边说边向一旁躲开两步,“小友早晚会知晓,道人是一心救你出苦海。”

  张真人说完,手指掐算一会儿,笑着看向徐清欢:“你们也该收拾箱笼了,明日我们必然要离开凤翔。”

  话音刚落,只见管事妈妈匆匆上前:“世子爷、大小姐,广平侯夫人就要到了,夫人让奴婢来唤您们回去。”

  “走吧。”徐青安伸出手臂,让徐清欢扶着他上马车。

  徐清欢刚刚落座。

  徐青安沉声道:“那老杂毛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得想方设法甩脱他!”

  “随他去吧,”徐清欢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就在我们眼皮底下也很好。”

  张真人意有所图,她恰好也在等着他前来。

  ……

  广平侯是太祖时封的勋贵,赵家几代人驰骋疆场,一心扑在战事上,这些年广平侯更是带着阖家老小住在西北,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皇上和太后知晓广平侯旧疾缠身,被病痛所扰,有意将他召回京师,广平侯却坚决不肯答应,皇上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广平侯世子十五岁入军营,在赵家军中也颇有些名声,只是喜欢独来独往,常常数日不见踪迹,听说是在亲手画西北的舆图。

  朝中盛传赵家父子已经魔怔,不收复朵甘思誓不罢休,其他的事于这对父子不过是浮云。

  没想到就在广平侯世子爷打了胜仗之后,一直无欲无求的广平侯忽然写了封信给简王,托王妃做保山求娶安义侯大小姐徐清欢。

  广平侯夫人刚在徐家堂屋里坐下,就听外面传:“徐大小姐回来了。”

  广平侯夫人抬起头看过去,只见少女缓缓走过来,她目光清亮,嘴角微翘带着抹笑容,身上没有半点小女儿的羞涩,似是早就将一切看得通透,模样还似从前,只是……感觉竟然和印象中的完全不同了。

  徐清欢上前向广平侯夫人行礼。

  广平侯夫人笑道:“一转眼的功夫,清欢都长这么大了,我方才还与夫人提起你,”说着她看向安义侯夫人,“我们方才说到哪里了?”

  徐清欢道:“母亲说我不嫁。”

  徐清欢突如其来的回答让广平侯夫人一怔,安义侯夫人也愣在那里。

  广平侯夫人不禁道:“你说什么?”

  第五十二章 风起

  到底是亲生女儿,安义侯夫人不消片刻就稳住了心神,只要自家女儿不吃亏,其余的都不重要。

  安义侯夫人板起脸,有了几分母亲的威严:“急急忙忙跑回来,话也没听清楚就开口,我还没说呢,还不快给夫人赔不是。”

  徐清欢上前倒茶给广平侯夫人:“我年纪尚小,还不急谈婚事,多谢夫人一片美意。”

  广平侯夫人半晌才道:“这……不问问侯爷吗?两家结亲是早就定下来的,再说,大小姐年纪小些怕什么,我过门时也不过才十四岁。”

  “夫人为何会在那样的年纪嫁给侯爷呢?”

  广平侯夫人再一次看向徐大小姐,徐大小姐脸上带着几分笑容,好像只是单纯的好奇。

  徐清欢道:“我听说西北也是苦寒之地,夫人年纪轻轻还要抚育侯府几个孩子当真不容易。”

  广平侯夫人崔氏是继室,她被抬进侯府时,广平侯就已经有了长子、次子、长女三个孩子。

  那时候边疆不稳,广平侯一心扑在战事上,成亲也是一切从简,拜过堂之后,广平侯就将崔氏丢在家中,带着人守关去了。

  她跟着李煦初到北疆时,听说过崔氏的事,崔氏刚刚嫁入广平侯府时不被太夫人喜欢,就是广平侯的两个儿子见到她除了行礼之外,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加上广平侯对崔氏不闻不问,家中上下竟没有一个人将她当做夫人看待。

  换做寻常女子大约早就受不住。

  大约是崔氏娘家人都已经不在人世,崔氏实在无所依靠,就这样硬生生地挺了过来。

  后来广平侯世子爷生了场大病,崔氏不怕染疾,亲力亲为地照顾世子爷,终于得了太夫人欢心。

  太夫人越发喜欢这个儿媳,不惜装病将广平侯骗回家中,好教这对佳儿佳妇有机会相处,崔氏也是争气,很快怀了广平侯的骨血,虽然不幸小产,却换来广平侯更多怜爱。

  李煦母亲听了十分感叹,崔氏家中遭难,尽数被藩人所杀只剩下她一人被广平侯救下,说崔氏是广平侯“捡”回来的也不为过,广平侯能这样宠爱崔氏,自然不是因为崔家多显赫,崔氏手中有多少嫁妆,而是崔氏一心一意为夫君着想。

  前世徐清欢听到耳朵里一笑而过,她的身份和嫁妆在李家眼中始终是一根刺,用得着时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用不着时就让他们如鲠在喉。

  可谁不愿嫁入高门?

  若不是中山狼示弱让人怜悯,她又怎会低头眷顾与他。

  经过了这些,她不再相信什么矢志不渝,生死与共的感情。

  此生她肯嫁人,就只剩一个可能。

  那就是遇见个强大的盟友,她为他排忧解难,他也要有足够能力护得她和家人周全,同样的付出,收到同样的利益,这样才公平。

  “你这孩子,怎么倒扯我头上来了,”广平侯夫人道,“我那时倒真是因为家中出事,逼不得已,清欢是侯爷的掌上明珠,是该多留几年在身边,不过……”

  广平侯夫人说到这里抿了一口茶:“安义侯这几年常常来西北,很是喜欢我们昱哥,去年更是将随身佩戴的一柄长剑留给了昱哥,听说那是安义侯祖上传下来的,就是前几日安义侯还写了书信来西北,若不是有这些前情,我家侯爷也不会冒失的去请保山。”

  “或许他是因为没有准备礼物才会送出配剑,”徐青安说着探出个头来,向广平侯夫人行过礼后接着道,“就算骗吃骗喝也是常有的事,妹妹的婚事还得祖母做主。”

  广平侯夫人皱眉起身,脸上那礼貌、温和的神情一扫而光:“多说无益,进京之后我们就知晓结果了,相信安义侯必然会给我们个解释。”

  “夫人,”徐清欢快走几步上前,“最近家中可出了什么事?”

  广平侯夫人脸色微变:“前些日子收拾箱笼时,是丢了些东西,是微姐儿告诉你的?”

  徐清欢摇头:“我是猜的,”她指了指院子里的下人,“夫人来徐家做客却带了这么多人在身边,我们说话的时候,他们半点不敢怠慢,家中下人奉去的茶水、点心也不曾碰,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着实奇怪。”

  广平侯夫人叹气:“眼见就要启程了,不能再出什么乱子,小心些总是好的。”

  广平侯夫人上了马车,远远离开了徐家,身边的妈妈才松懈下来:“徐大小姐真是厉害,我们做什么都被她看在眼里。”

  广平侯夫人整个人说不出的平静,半晌才道:“她厉害才好,证明我们没有找错人。”

  ……

  “回去之后定然不能饶了他,竟然没有得了母亲的应允,就与广平侯定下婚约。

  这样下去还了得,胆子大了说不得要在外面养小。

  母亲可不能大意,发现了就要管,有句话说得好姑息养奸。

  他训人是一套一套的,打人也是噼里啪啦的,轮到他自己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惹出大祸来可怎么办?”

  徐青安喋喋不休地说着,凤雏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黄豆听得津津有味儿。

  “住嘴,”安义侯夫人道,“怎么敢这样说你父亲。”

  声音虽然严厉,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愠色。

  “儿子可是为了您,”徐青安蹲在地上,“严妻在旁,家宅兴旺,父亲又不如您聪明,您管他是为了他好。”

  安义侯夫人攥起了帕子:“我当然要跟他问清楚,看他还瞒着我做了些什么。”

  哄了一通母亲,徐青安面如春风地去寻徐清欢:“妹妹放心,谁若是强迫你嫁给他,先要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徐清欢没有说话,吩咐孟凌云:“车马准备好了?”

  孟凌云点点头。

  “妹妹要去哪里?”徐青安皱起眉头,“明日我们就要启程了。”

  “没错,”徐清欢道,“正是因为要走了,才必须看个清楚。”

  马车一路到了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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