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常醒放下书,摘下耳塞过去了:“哪个题我看看。”他说着在陶醉身边坐了下来,身体侧向陶醉。
陶醉顿时觉得有些窘,将题目推过去:“这几个数学题。”
常醒仔细审题。陶醉屏住了呼吸,偷眼一看,发现常醒已经戴上眼镜了,应该想下午去买的,是一副细边银框眼镜,让他看起来比较成熟,他戴眼镜和不戴是两种风格,戴眼镜比较斯文,不戴眼镜的时候比较阳光。
“这题是这样的。”常醒忽然抬眼看了陶醉一眼,与陶醉四目相对,陶醉慌忙移开视线,脸止不住发烫起来。
常醒没注意到她的窘迫,继续说题目。
陶醉深吸一口气,专心听讲。她自己觉得不自在,常醒却没事人一样,说明他就没把那事放在心上,当时是为了救自己,也是没办法而为之吧,自己不能太介意,否则以后可要怎么相处。做完题的时候,陶醉的心已经完全静下来了,不再去想人工呼吸的事。
学习结束之后,夏正轩和陶然开始打魂斗罗,王瀚则抱着吉他向常醒请教如何弹琴。陶醉捧着跟常醒借的《飘》在看。
常醒教王瀚弹了一会儿琴,突然说:“我教你们散打,你们学不学?”
两个男生一听,大声说:“学!”
陶然说:“我也能学吗?”
常醒点头:“能。陶醉学不学?”
“女孩子练这个不太好吧?”陶醉对散打这种听起来就暴力的运动不太感兴趣。
常醒说:“女孩子更应该练。练散打不是为了和别人打架,而是为了防身,有人欺负你的时候,能够自卫。”
陶醉一听说防身自卫,不由得想起了周晖,她顿时有了干劲:“学!”
常醒站起来:“将茶几移一下,咱们先练半小时基本功。”
第24章 非人
月考成绩出来后, 陶醉的排名又提升了几个名次,全班第十五名,英语还破天荒考了满分, 数学和物理都较之从前有了进步。她很高兴, 这个成绩考高中应该不成问题了, 当然,她要继续努力, 争取考得更好, 因为考上高中不是终点, 而是一个新起点。
陶醉兴冲冲地跑向已经在车棚里等她的常醒, 眉飞色舞地问:“你猜我英语考了多少分?”
常醒挑眉:“一百?”
陶醉噘嘴, 意兴阑珊地说:“一点意思也没有,一猜就中。”
“考得不好, 你也不会这么问我。恭喜了!”常醒将后轮撑架踢开,倒车出来,“孙兰心呢,她怎么还没下来?”
陶醉这才注意到一向比自己要早的孙兰心今天还没出现:“不知道, 老师拖堂了吗?”孙兰心的老师很少拖堂,倒是陶醉的老师爱拖堂。
常醒跨坐上了车,抬头看了一眼孙兰心的教室,说:“应该没有, 她班上人都出来了。”
“那可能有什么事耽误了,等她一下吧。”陶醉说。
昨天是最后一天假期,孙兰心特意跑到她家来, 激动地跟她说常醒给她做人工呼吸的事,她是从自己哥哥嘴里听说的,兴奋得不行,以她浪漫的小脑瓜看来,这已经是小说中男女主角定情的桥段了。孙兰心捏着拳头给好友鼓气:“加油醉醉,把常醒拿下!”然而陶醉很冷静地跟她说:“别瞎想,就是为了救命而已,换了任何人,他都会这么做的。”常醒的态度让人没办法有半点旖旎心思。
孙兰心想跟好友说,可是没有别人啊,他救的,救她的,正好就是他们彼此。但当她看到没事人一样的常醒,未免又有些丧气,真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半点浪漫都没有!
他们等了大概五分钟,孙兰心才哭丧着脸从楼上下来,她一见陶醉,就抱住她嘤嘤嘤地诉苦:“醉醉,我今天被老班骂死了。”
“怎么了?”陶醉问。
孙兰心沮丧地说:“最后一堂课不是自习课吗?我看了一会儿口袋书,就几分钟,被老班抓住了,她把我叫去狠狠训了半个小时,差点要叫我爸妈来学校。”
“你上课看小说?”陶醉露出惊讶的表情。
孙兰心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下:“就剩下最后一点点了,我想看完放学就去还了。没想到被抓住了,书还被缴了,十块钱押金呢,我好倒霉,嘤嘤嘤。”
常醒瞥她一眼:“看的什么小说?”
陶醉笑嘻嘻代答:“言情。”
常醒无语:“走了,回去了。”这丫头脑瓜里装的是什么呢,马上要中考了,还有心思看言情小说。
陶醉对好友说:“你还有时间看小说,马上就要中考了。月考成绩怎么样?”
孙兰心耷拉着脑袋:“别提了,肯定没戏了,快四十名了。”班主任批评她半个小时也是因为退步的原因,别人都在努力进步,只有她退步明显。
常醒大致知道孙兰心的经历,中考失利,没考上普高,家里送她上了职业高中,毕业后做了几年文员,后来结婚生子,遇人不淑,没几年离婚,带着女儿回到娘家。碰上哥哥出事,父母伤心过度,母亲突发脑溢血瘫痪在床,她在家照顾老人孩子,也没法出去工作,后来从事网络文学创作,听说收入还过得去。虽然历经坎坷,倒是比陶醉要自在,起码掌控着自己的人生,父母也都是爱她的,一直都站在她这一边。
陶醉劝说:“别这样啊,打起精神来,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抓紧一点,没准能考上高中呢。”
孙兰心吐了口气:“你觉得有可能吗?”
常醒接过话头:“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可能。”
孙兰心看着他:“你觉得我还有救?”
“自己认为自己有救才是真的有救。”常醒说
孙兰心说:“我试试看吧。”
到巷子口跟孙兰心分开之后,常醒问:“你月考考了多少分?”
说到自己的成绩,陶醉高兴起来:“我这次考了583分,全班排名第十五名。”
“唔,保持下去,考上高中就不成问题了。”常醒淡淡地说。
陶醉问:“你呢?你们排名了吗?”
“第二吧。”常醒说。
陶醉惊讶地说:“全班第二?你好厉害!”
“全年级。”
陶醉激动地伸手捶常醒的后背:“你简直不是人啊,怎么可能这么厉害!我平时从来没有看你在家学习过,你居然还能考全校第二,你都什么时间学习的?”
常醒说:“上课听课就行了。”说到这个,他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时候的记忆里,历史政治这东西看一遍就记住了,更何况还有他上辈子对历史和政治更为理性的认知打底,不是简单的死记硬背。
陶醉觉得常醒简直有点不像人类,他怎么那么厉害呢,好像就没有他不懂的东西,学习好,知识渊博,又会玩,长得也好,有的人真是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吧,真是让人自惭形秽。陶醉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点小心思,常醒那么优秀,难怪会不把这么平凡的自己放在眼里,想到这里,陶醉不由得暗暗捏紧了拳头,常醒就像耀眼的太阳,那么自己也一定要做一颗能发光的小星星。
清明节前一天中午,陶醉如往常一样回去吃饭,她没有回自己家,直接去了二楼。过了一会儿,陶然回来了,小丫头兴致高,一路高歌:“――我们一起来摇啊摇太阳,不要错过那好时光……”到了二楼时,她正要进夏正轩家,就听见楼上有人喊她的名字:“然然!”
陶然受到惊吓一般从楼梯缝隙间往上看,与探头看下来的奶奶四目相对,惊讶地喊:“奶奶?”
郑文华还在厨房里烧菜,陶醉正打算和常醒下一盘象棋,听见妹妹的声音,赶紧跑了出来。陶然小声地说:“姐,奶奶来了。”
“我们上去看看。”陶醉完全没想到奶奶会来看她们,便拉着妹妹上楼。
到了三楼,她才发现不止奶奶,连爷爷都来了,陶醉惊讶地看着爷爷奶奶:“爷爷,奶奶,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爷爷坐在一个鼓鼓的蛇皮袋上,旁边还放了一个蛇皮袋,这时候慢慢站了起来,说:“来了有一会了,不知道你学校在哪里,就在这里等你们。你们放学了?还没吃饭吧?”
陶醉一边开门一边说:“还没有。爷爷奶奶也没吃饭吧?”她琢磨着午饭要怎么办,总不能叫爷爷奶奶去夏叔叔家吃饭吧,要不在家下面条?可是也没有配菜,该怎么办呢?
奶奶说:“还没有。我来给你们做饭。”
陶醉将门打开,爷爷将两个蛇皮袋提进屋,放在门口。
陶醉说:“我们不在家做饭,平时是在别人家里吃的。”
常醒这时上来了,站在门外说:“陶醉,爷爷奶奶都没吃饭吧?我舅妈说你们都去我家吃午饭。”
陶醉看着爷爷奶奶,奶奶连忙说:“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会做。”
陶醉朝常醒露出略尴尬的笑容:“我家里还有面条,我们下点面条吧。”
常醒说:“有菜吗?”
“有,我带了菜过来的。”奶奶连忙说。
陶醉对常醒说:“中午我就不下去吃饭了,你们别等我们了,做好就先吃。”
常醒点点头,转身下去了。
陶醉赶紧去厨房洗锅烧水,准备下面条,奶奶提着一个蛇皮袋进了厨房,从里面拿出一袋鸡蛋放在案台下面的地板上,大概有二三十个的样子,又拿出来一块猪肉和几把青菜,她问:“你们两姐妹平时都是在别人家吃饭的?”
“是的。”陶醉有些意外,奶奶准备得可真充分,连蔬菜都有,份量还不少,可她们并不在家做饭啊。
奶奶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碗来打鸡蛋,一边忙一边问:“你妈给了钱给人家?多少钱一个月?”
“我不知道。”陶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奶奶,你们来做什么的?”
奶奶用筷子搅着鸡蛋,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你爸去上海那么久了,也没写个信回来。”
“写了的,也打过电话的。”
“我是说,没给我和你爷爷写信,我们有事都不知道怎么找他。”
“你找我爸有事?”陶醉好奇地问。
“你伯伯找他有点事。你们多久没有做饭了,家里葱姜蒜都没有?”奶奶检查着厨房。
陶醉说:“从我妈走就没做过了,偶尔会煮点面条。”
这事夏正轩上来了,手里拿着一块猪肉和一些姜葱:“醉醉姐,这是我妈让我拿上来的,还需要什么,就直接下去拿。”
陶醉赶紧说:“谢谢正轩,葱和姜我正好需要,肉就不要了,我奶奶带了肉来的,你把肉拿回去吧。”
夏正轩点点头,扭头对陶然说:“陶然,吃了饭下来找我,一起去学校。”
“嗯,知道了。”陶然随口答应了。
奶奶将鸡蛋摊成饼,将肉剁成泥,然后将鸡蛋饼裹上肉馅儿做蛋卷,再用蛋卷煮了一锅汤。吃饭的时候,奶奶问:“醉醉,然然,奶奶做的蛋卷好吃不?”
陶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面汤味道稍微有点儿咸,但她没有说。陶然大口吃着蛋卷,吃得很香,点头答:“好吃。”
奶奶笑着说:“你妈妈这么给你们做过蛋卷吗?”
陶然摇头:“没有。”
奶奶高兴了,眼角的鱼尾纹都堆了起来:“奶奶会做的菜可多了,以后奶奶经常给你们做饭好不好?”
陶醉听见这话猛地抬起头看着奶奶,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要来自己家住?陶醉便试探着说:“不麻烦奶奶了,我们平时就在楼下郑阿姨家吃饭。”
奶奶说:“是这样的,陶俊在学校和同学玩,不小心摔断了腿,现在在医院住院。我要留下来照顾他,在外面吃住都不方便,这段时间我想住在你们家,顺便给你们两个做饭。我被子都带来了。”她说着指了指被爷爷放在门边的另一个蛇皮袋。
陶醉听到这里,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堂弟出事了,能帮自然是要帮的,她只好说:“好的,陶然,你将你的钥匙给奶奶。奶奶,陶俊的伤要不要紧?”
爷爷比划了一下左小腿:“这里骨折了,过几天要动手术,起码要住十天半个月院。”
吃完饭,爷爷说:“把你爸爸的地址抄一份给我,要是有电话号码,最好把号码也给我。”
陶醉说:“我爸妈都是用公用电话打回来的,要联系他们,只能写信过去,我把地址抄给你吧。”她赶紧找出爸妈写的信回来,将上面的地址抄给了爷爷。
爷爷将地址确认了一遍,折叠起那张纸,塞进了衣服的上口袋里。去给陶俊送饭。
奶奶留在家里收拾房间,陶醉没敢让她住爸妈的房间,便让陶然搬到自己屋里,让奶奶住陶然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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