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努力压缩时间抽出专门的一天来举行订婚仪式,更不用说为了试穿礼服梳妆打扮前前后后浪费了她多少小时,结果诺曼底公爵丝毫不肯配合自己撂下烂摊子走了,陆楠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来弥补缺少男主角的失误。这一点让她恨得牙根直痒痒。与其说是觉得受到了侮辱,陆楠更愤怒的是诺曼底公爵这种不敬业不负责的态度。她讽刺的想,难道诺曼底公爵还没理解站在目前的位置上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吗。享受了诸多福利和特权,怎么可能不付出牺牲和代价。本来陆楠的确是打算好好对待这场联姻,在对方没有违约的前提下尽量贯彻契约精神,争取来个双赢。可是诺曼底公爵这种幼稚而愚蠢的反抗让她对这场联姻的前提十分不看好,也许她真的应该提前安排一下,免得到时候发生意外,人财两空。
“陛下?您休息好了吗?离场太久,应该重新下去了。”
只不过离开了半个小时左右,就有侍从匆忙的上来敲门,催促陆楠赶紧下楼。陆楠无奈的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脚踝,把疲倦和不耐烦都藏在了笑脸之下,在一群侍女侍从的簇拥下再次回到大厅,陷入了人群的包围之中。
“陛下,陛下,您一定要见见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他可是专门为了参加您的订婚仪式日夜兼程赶到王都的。来,请允许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孔代公爵,帝国里数一数二的名门贵族。而这一位,我想就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废话了吧。”
陆楠端着酒杯还没站稳,就被迎面而来的弗兰德斯公爵抓住不放,热情洋溢的说了一大通。
大多数时候这位枢密院首席大臣都保持着一种沉稳矜持的风度,“动不动就感情丰富那是下等人才有的表现”,这句话经常被他挂在嘴边。身为一名帝国老牌贵族,他非常推崇喜怒不形于色,不管发生什么都淡定自如的行事准则,因为贵族就该有贵族的样子。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对安茹公爵心存芥蒂,安茹公爵那种天生自带的疏离冷淡,弗兰德斯公爵模仿都模仿不来。
于是他一反常态在公众场合表现得如此奔放,说明被他带来的那个人十分重要。陆楠在听到“孔代公爵”这个头衔后心里差不多就已经明白其中的缘由。之前说过帝国除了东西法兰还有洛林这三个王国,另外有几个独立大领主,西若敏斯特公爵夫人就是其中之一,而现在这位孔代公爵毫无疑问是几个独立领主里封地最大,实力最强的一个。
“非常高兴认识您,公爵。”
陆楠用既不过于热诚又不会显得太冷淡的语气和笑容恰到好处的对这位公爵问候了一声,并且主动伸出了手。公爵本人倒是很上道的弯腰鞠躬,捧着她的手来了个吻手礼。
“能见到陛下也是我的荣幸,不得不说您比我想象中更加年轻和貌美。”
他语气暧昧的说,还捏着陆楠的手不放。
只看外表的话这位公爵倒是可以赞赏一声仪表堂堂,他大概有一米八的样子,身材魁梧高大,一头黑色的浓密卷发,方形的脸和标准西方人高鼻深目的长相,嘴唇和下巴上都留着修剪整齐的胡子,目测三十五六岁左右。但是他看向陆楠的眼神却叫她很不舒服,那不是臣子看君主的眼神,甚至都不算男人看女人的眼神。陆楠觉得他就像是在打量什么待价而沽的货物,一寸一寸的计算着她的价值,想要从她身上谋取足够的好处。
陆楠很讨厌这种眼神,所以她直接甩开了孔代公爵的手。大概是从没受到过这种冷遇,孔代公爵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浓密的眉毛缓缓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暴虐的凶光。陆楠注意到他原本放在身侧的左手不自觉的紧握了起来,看着仿佛像是要打人的模样。但他终究还是忍耐了下去,只是语气一下子显得冷淡了不少。
“看来我似乎不是很讨陛下的喜欢啊。”
第191章
面对孔代公爵毫不掩饰的质问,陆楠虽然心里知道应该从长计较,暂时忍耐一下,她需要和这个人维持表面良好的关系。但也许是因为脾气见长的缘故,以前在职场上什么窝囊气都可以咬牙憋着的陆楠忽然就不想忍耐了。话说她还没沦落到必须看一个封臣脸色过活的悲惨境地吧。要是什么时候都必须忍辱负重顾全大局,她这个皇帝当得也太没意思了,还不如给人打工,起码不爽了可以把辞职信拍老板脸上走人。
于是陆楠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完全没有辩解的意思,倒像是干脆默认了。
孔代公爵顿时勃然大怒,两条眉毛越竖越高,都快飙到发际线了。陆楠估计要不是顾忌目前她的身份,这位一看就性情暴虐的公爵一定早就动手朝她挥拳过来。虽然在陆楠的那个时代西方男性好像都自绅士自居,觉得他们非常尊重女性。但是至少目前根据陆楠接触到的男人来看,大部分没有这种觉悟。他们依然秉承着原始粗暴的观念,觉得女人不听话就该打一顿。下至民间放羊的牧民,上至衣冠楚楚的贵族,打老婆司空见惯毫不奇怪。看孔代公爵这熟练的架势,平时应该没少对女人动手。
可是他终究不能对陆楠做什么,哪怕心里再看不起陆楠,她依旧是孔代公爵名义上的君主,一堆侍卫簇拥在她周围,虎视眈眈的看着孔代公爵。所以最终他还是咬着牙硬吞回了这口闷气,从鼻孔里挤出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
“脾气倒是挺大,就是不知道您有没有与之相配的实力来支撑这份底气。有时候人太年轻不是什么好事,您应该学学如何耐心以及谦卑,这才是一个女人应该有的样子。”
陆楠撇了撇嘴角,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声垃圾,不过她不想跟这个人在公众场合吵起来,只会显得很掉价。所以她最后都懒得回答,直接带着一群人甩下他扬长而去。弗兰德斯公爵没料到会变成这样的展开,愕然了一阵后耐着性子安抚了几句面色铁青的孔代公爵,便急急忙忙的追了上来。
“陛下!”
顾忌到周围有太多的人,弗兰德斯公爵勉强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口气却截然相反,焦急而严肃的说:“您怎么忽然又变得任性起来,孔代公爵可不是现在能随便得罪的,考虑到未来的局势,您应该……”
“住嘴吧,公爵。”
陆楠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这还是她少有的对弗兰德斯公爵如此严厉,“在您的眼里,一个封臣的好感比君主的尊严还要重要吗,您是在教唆我应该放下身段去忍受一个野蛮无礼男人的调戏和羞辱吗?”
弗兰德斯公爵怔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一种略微不耐烦的神情,不以为然的说:“哦,您是为了那个生气啊,孔代公爵又没有什么恶意,他也不过是想和您亲近而已。稍微敷衍一下又不会对您造成任何损失……”
原本陆楠心里的怒气已经开始慢慢消散,听到这番话后顿时犹如火上浇油,彻底的拉下了脸,连声冷笑。
“您当然觉得无所谓,因为您也是男人嘛。假如我是个无依无靠毫无背景的小贵族,大概就会真的像您说的那样忍耐下来,也许还会强颜欢笑的去投怀送抱,妄图获得一点上位者施舍的好处。很可惜,我并不是。我就想问一句,假如我是个男人,您还会觉得我大惊小怪,没事找事吗。”
弗兰德斯公爵一脸迷茫,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完全无法理解陆楠到底为什么生气,喃喃的说:“可您不是男人啊,陛下。很抱歉让您感到不快,但是……我的确看不出您有什么愤怒的必要。说到底,孔代公爵也不能真的把您如何……”
陆楠觉得没有必要和他说下去了,在某些问题上她和这里的大多数男人……甚至也包括女人,有着无法逾越的代沟,完全没法互相理解。就像是曾经的西若敏斯特公爵夫人,愿意和她共享一个男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又比如贝赫伦夫人,孜孜不倦的给她拉皮条,企图从中牵线,把一些想要成为香槟公爵二号的男人推上她的床。香槟公爵明里暗里想给她灌输“女人该乖乖呆在卧室生孩子外面的事情交给男人就够了”的观念,也让她腻味不已。实际上因为女人的身份,陆楠承受了意想不到的巨大压力,她必须让自己看起来无坚不摧,而且不能犯下任何错误,不管什么方面她都必须做到更好。否则,光是那些“啊到底女人还是不如男人”的议论就能把她活活淹死。比起刚刚继位时整个王都都不看好到现在至少表面上愿意对她歌功颂德,陆楠付出了多少努力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如果她是个男人,其他不敢说,至少承担的压力能减轻一半。虽然说起来觉得很讽刺,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无情,人们对女人天然就存在着各种不信任,同样的行为,放在男人身上大概只会付诸一笑。可是换成女人,却极有可能走向另外一个结局。就像是刚才孔代公爵的轻视和无礼,弗兰德斯公爵不就理所当然的认为陆楠应该忍着吗。
其实站在弗兰德斯公爵的立场会那么想并不奇怪,因为这个时代的大多数贵族男性就是孔代公爵的德行,甚至比他还要糟糕。陆楠平时很少接触到他们这一面,仅仅因为她是女王,女皇帝,他们必须讨好她而已。她知道自己应该庆幸,幸好她不是那些身份低微毫无背景的女性,可是站在这熙熙攘攘热闹无比的大厅,陆楠心中却烦躁无比,想要叫骂几声,但估计这么干只会让所有人觉得她精神有问题。
弗兰德斯公爵还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等待她的回答,而身边的侍女们也是一脸茫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刚才孔代公爵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大厅里的人来来去去,嬉笑打闹,狂歌滥舞,纵然有一些人注意到了这边氛围不对,却没有人过来询问,假装什么都没看见。陆楠忽然从心底涌上一股窒息之感,她连一秒钟都不想继续呆在这个地方了。
“……我有点不舒服,想出去透透气,你们不要跟来。”
她摆了摆手,示意侍卫和随从们都退下,拉着裙摆转身朝着大厅后面的中庭走去,转身的瞬间她看见弗兰德斯公爵和贝赫伦夫人交换了几个眼神,大概还在迷惑她为何要大动肝火,只是现在陆楠也懒得理睬他们了。
走到中庭,站在茂密的蔷薇花架后面,陆楠稍微喘了几口气,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其实刚才她的情绪波动有些不正常,一般来说哪怕是不高兴,她也不应该如此暴躁。大概是最近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又忙得昏天黑地无从喘息,到底陆楠只是个普通人类,不是什么精钢打造的神经。也许是积累的负面情绪终于借着之前那个爆点一下子喷发出来。以及,这里到底不是她原本的世界,巨大的观念差异无论如何都适应不了。
“真是不明白那些穿越的妹子怎么爱上这些男人的……什么爱情会让一个人改变,根本不可能好吗。”
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爱情小说,里面的女主角穿越后都能适应良好,开开心心的嫁给本土男人生儿育女。陆楠就有一肚子的槽想吐,反正她无法想象自己明知对方会三妻四妾还莫名其妙爱上。至于说本土男人会为了穿越女主改变自己的价值观,从此一心一意,陆楠觉得更是扯淡。就像是她永远都无法接受这里结了婚还可以随便乱搞出轨跟吃白菜一样的价值观,这里的贵族当然也不会觉得现代人平等自由的观念多么正确。他们还坚信不疑的深信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女人只不过是男人的一根肋骨,充其量只能财产,连人都算不上呢。
长长的做着深呼吸,陆楠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稍微休息一下,比如找个时间好好去休个假什么的。再这么下去她很怕自己会患上什么心理疾病。其实人的精神很少会忽然一下子就坏掉,基本都是不知不觉间一点一点崩坏的。像她这样长期超负荷工作,没有适当的倾吐和发泄途径,每天还得面对无数勾心斗角以及互相算计,抑郁症之类的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回想在现代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就不能算多么的正常,因为不想谈感情只想和人滚床单,一说到结婚的话题第一反应就是分手,怎么看都很奇怪吧。但那时好歹她还可以出门旅游疯狂购物或者看心理医生,现在……天天蹲在那栋既不华丽也不温馨的王宫里对着一群面目可憎的男人,心情能好得起来吗。
“但是我哪来的时间休假啊……接下来就是加冕仪式跟结婚的事情了吧……还有一堆麻烦事等着收尾,啊,想死。”
由于她的命令那些侍从和护卫都不敢跟着,只是远远的呆在后面门廊下面,确保陆楠在他们视线可及的范围,陆楠不用担心会被人偷听,所以尽情的对着那从怒放的蔷薇喃喃的抱怨着。说起来在过去最危急的那些日子里,陆楠倒是完全没有任何不适,每天都精神旺盛的想着怎么和教会斗智斗勇。现在教会算是认怂退让,皇帝的冠冕指日可待,她却异常的陷入了一种空虚之中。也许是太过拼命,导致提前将能量燃烧殆尽了吧。反正最近一段日子陆楠非常容易发怒,对什么都感到索然无趣,只是机械的运转着每天的日常工作。她迫切的需要下一个目标,下一个等待完成的任务。
无聊的打量着庭院的布置,陆楠陷入了放空的状态,这时她无意中看到了庭院另一侧安茹公爵正和那个什么什么伯爵小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心中忽然就涌起了一股破坏的恶意。自从她回到王都后对安茹公爵都非常冷淡,甚至连私下的召见都没有了。虽然她知道安茹公爵多半会无动于衷,但是见他这幅生活顺利万事顺心的模样还是百般不顺眼。她嘲讽的想,还以为对死去的妻子有多么的深情,结果还不是一样马上另结新欢了吗。其实陆楠心中有一些小小的嫉妒,因为她曾经一度和安茹公爵那么的亲密,但现在他却用这幅表情看着另外的女人。老实说她真的无法想象安茹公爵爱上什么人后的样子,感觉这个人永远都是冷冰冰高高在上。就算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安茹公爵对她也谈不上温柔。
“还挺想看看他为爱痴狂是什么模样来着……”
就像是在极度无聊的时候找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挑战,陆楠饶有兴趣的看着安茹公爵跟那个少女手挽手漫步在绿树之下,因为太过专心的交谈,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的窥探。要是现在有一面镜子放在陆楠面前,她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表情像极了一只等待狩猎的猫。
陆楠在心中盘算,到这里之后她对男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香槟公爵算是自动送上门,过了刚开始的新鲜期后,陆楠对他纯粹只是应付,已经无法从中获得任何快感。洛雷托倒是让她跃跃欲试,不过感觉太危险,她暂时不想和他沾上关系。而阿弗里……算了,和这种人玩感情最后肯定会引火烧身,再说陆楠还想保持自己在阿弗里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呢。想来想去,从利益和挑战的角度,安茹公爵都是个不错的对象。要是可以把他变成情人,起码可以让他为了帝国耗干最后一滴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游刃有余,很有滑不留手的挫败感。
“到底应该从那个角度下手才好呢。”
陆楠陷入了沉思。
第192章
一身浅色礼服的陆楠站在蔷薇花墙后面可以说非常显眼,安茹公爵再怎么没注意,一路走过来还是看到她了。虽然他大可以继续装着没看见直接走掉,陆楠又不可能为这种小事特地找他的麻烦。但是此人性格如此,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严格遵守着自己设定的条款。于是他犹豫一下后还是带着那位什么什么伯爵小姐走到了陆楠的前面,标准的行了个礼,客气的问了声好,就板着脸用教训的口气说:“为什么您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连一个护卫都没带。希望您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也许就在此刻随便哪里就躲着刺客想要夺走您的小命。”
陆楠不禁哑然失笑,也就只有安茹公爵才会把类似关心的话说得跟嘲讽一样。她不信安茹公爵没有察觉到自己对他刻意的冷淡,但他还是完全不必要的表达了担忧与告诫。陆楠知道这跟安茹公爵对自己的好感无关,他仅仅是从最客观的角度履行着自己应尽的职责。陆楠都能大致猜到安茹公爵内心的想法,只要她还好好肩负着君主应有的本分,只要她还没有犯下什么无法饶恕的错误,安茹公爵就会尽职尽责的完成他的使命。其余的,他压根就不在乎。
偏偏陆楠就是讨厌他这幅冷淡疏离一本正经的模样。倘若她不曾知道安茹公爵的另一面,那倒也无所谓。然而他们曾经亲密无比,虽然从没宣之于口,陆楠隐约还是能察觉到安茹公爵对自己的与众不同。现在这一切都因为时间重溯化为了陆楠一个人知道的回忆,这叫她如何能毫无芥蒂的接受。即便是她对安茹公爵完全不存在男女之情,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将自己仅有的一点温柔给了另外的女人,把她当成一个毫无瓜葛的顶头上司。
“哦,护卫当然在,不就在我后面吗,放心,亲爱的公爵,我还是很爱惜自己这条性命的。”
注意到安茹公爵的一条胳膊正揽着那位少女的腰,即便是在自己面前也没有放开的意思,陆楠胸中燃烧起了一股黑色的火焰,烧灼得她焦躁不安。她咬着牙憎恶的想,安茹公爵难道真的爱上了这个毫无亮点的女孩吗。他怎么敢呢。难道他不是扭捏的承认自己才是唯一获得他好感可以被称为朋友的对象吗。明明她做得比曾经更完美,更优秀,他却跟瞎了一样转头爱上了其他女人,简直不可饶恕。
“对了,上次在游园会的时候就见到您和这位小姐在一起,怎么不为我介绍一下呢,也许她会成为下一任公爵夫人也说不定啊。”
陆楠故意用开玩笑的口气轻松的调侃,她不否认自己抱着试探的意图。听到这句话,原本一直乖乖站在安茹公爵身边的少女顿时羞红了脸,怯怯不安的用充满期待和担忧的眼神看着安茹公爵。而安茹公爵面无表情,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可是按照他的性格,这种表现只能理解为默认了陆楠的说法。顿时,那位伯爵小姐的表情就明亮起来,玫瑰色的红晕涌上了她的脸颊,将她只能算清秀的五官衬托得光彩照人,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此刻她内心的快乐。
陆楠露出了一个亲切而甜美的笑容,充满欣喜的说:“哦,原来如此,那我就提前恭喜您了,公爵。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一直保密呢,某种意义上您和我也曾经是亲戚呀,相信哪怕是我那位蒙主召唤的表姐也一定希望您可以再次重温家庭的温暖。再说按照您的年纪,没有一个合法的继承人实在是也太不像样了。”
安茹公爵的脸瞬间阴沉了起来,时至今日,他的那位亡妻依然是不能被轻易提及的伤疤。他警戒的看着陆楠,似乎是在分析判断她到底是存心的嘲讽还是真的单纯祝福。陆楠坦然的接受着他的上下审视,虽然她心里早就恨得电闪雷鸣,可她的笑容依然完美无缺,绝对不会露出半点破绽。
“好吧好吧,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向您道歉总可以了吧。”
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叹息着,还对那位伯爵小姐亲切的眨了眨眼睛。
“到时候一定要记得发一份请帖给我,我会提前送上一份丰厚的贺礼。”
伯爵小姐害羞的对陆楠努力微笑着,陆楠真的很希望她是那种假装清纯其实内心肮脏的类型,无奈不管怎么看她都只是一朵真正意义上安全无害的小白花。大概安茹公爵就是喜欢这种类型吧。而陆楠因为从未在他面前掩饰过自己,估计是他最讨厌的性格。陆楠忍不住在心中连声冷笑,她还以为安茹公爵这样的男人即便是喜欢上谁,也应该是个与众不同拥有特殊长处的女人,结果他也仅仅是个庸俗的男人。他竟然想和这样一个胆怯柔弱的女人结婚,陆楠说不出内心到底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
“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啦,祝你们愉快,再见。”
看着安茹公爵冷淡的脸,虽然他还是一样毫无表情,但是陆楠依然可以察觉他对这位伯爵小姐有着几分柔情和耐心。她觉得继续呆下去大概就无法再维持脸上的微笑,急忙说了句道别的话,就提着裙子匆忙离开。一转身她的笑容就顿时消失无踪,直到在侍从们的簇拥下再次回到喧闹的大厅,她才重新堆起笑容。
这一次她足足跟宾客们纠缠到了夜色降临才算解脱,嘱咐贝赫伦夫人带着其他几个王宫的大管事和侍女好好盯着客人们别出乱子,陆楠终于可以暂时撤退,回到楼上喘一口气了。她心情恶劣的走上楼梯,来到二楼的转角,却赫然发现洛雷托正穿着一身神职人员的白色长袍站在那里,显然是专门等着她,不禁心情变得更加恶劣。
“您跑到这儿来干什么,难道是来为我祝福的?很抱歉,现在还不到时候,等到我正式举行婚礼的时候,倒是很愿意请您来念诵祈祷词。”
身为宫廷牧师出现在她订婚的现场也没什么奇怪,但是陆楠此刻完全不想应付他。因为身边都是贴身侍女和可以信赖的亲信侍从,陆楠懒得掩饰自己满心的不快,不耐烦的说。
主教先生却泰然自若,带着惯有的温和笑容,自来熟的跟着陆楠一路进了为她专门准备好的房间,而且看起来显然有话想说。他身上的白色长袍反而变成了最好的武装,在场众人自然而然的就认为身为一个男性呆在女王的房间没什么奇怪,好像披上主教的袍子后他就失去了性别似的。陆楠到底不想在侍从侍女们前面跟他撕破脸,因为这家伙伪装得太好,在宫廷里面赚够了好感和人气。所以她让侍女们为自己快速的换好了衣服,带着冷淡的表情重新坐在主教面前,打算看看他又想搞什么新花样。
主教先生却闭口不谈,漫无边际的和她扯起了西尼文的典故,看来在还有其他人的时候他是不会开口了。陆楠只想快点把他打发掉,便挥手示意侍女和侍从们都出去。说来也确实可笑,要是换个其他男人要和她单独相处,一定会引发他们的怀疑,觉得多半陆楠和那个人有染。偏偏在这位主教面前他们全部都像被洗过脑似的,二话不说就干净利落的退出了房间,甚至连最八卦的露易丝都一本正经,看不出任何异样。陆楠悻悻的喝了一口水,心想这人演戏的本事也太厉害了。才过去多久,宫廷里的大部分人都信以为真,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圣徒。
“您的心情似乎特别恶劣,怎么,之前在中庭的遭遇让您感受到了挫折吗。”
主教开门见山,直白的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充满恶意的笑容。如果有人看到此刻他的模样,想必绝对不会再相信他是个虔诚而高洁的信徒。他笑得分明跟个杀人凶手没两样。
陆楠哼了一声,不屑的说:“您也就在这种事情上特别消息灵通,怎么,又悄悄躲在暗处偷窥我的一举一动了吗,真不愧是老鼠啊,尽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假如不这么做的话,又怎么能欣赏到您当时脸上那份又是嫉妒又是憎恶的表情呢,尊敬的陛下。我还真的感到很奇怪,安茹公爵面对着这么一张可怕的脸还能视若无睹。大概还是因为他不了解女人的关系,要是换成一个稍微理解女人的对象,恐怕早就被您吓得跳起来了吧。”
主教用几乎称得上幸灾乐祸的口气愉快的说,陆楠不禁挑高了眉毛。
“您这是在含蓄表达自己不想活了的意愿吗,不要忘记,在失去了教会的庇护后,弄死您只不过是张张嘴的事情,请不要试图在这种地方激怒我,主教大人。”
“怎么会认为我是在激怒您,我的陛下。我早就说过,我愿意成为您最忠实的下属,为您完成一切愿望。”
主教用温柔得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缓缓的说。
“瞎子都能看出来,您想要那个男人,是因为爱他吗……哦,不,不是,您的表情告诉我不是因为爱。那就只是单纯的想占有?也是啊,我理解您的心情,看见特别干净的东西时就非常想弄脏,安茹公爵那样的男人,确实与众不同,难怪您这样的女人也会因他而产生嫉妒这种可笑的感情了。”
陆楠冷笑:“听起来好像我跟您是一路货色似的,这是在讽刺我也特别肮脏吗,主教?”
“随便您怎么理解吧。身为男人,我非常明白为什么安茹公爵选择那样的女孩,反而对您无动于衷。因为您太过危险了,尊敬的陛下。稍微有点理性的人都会知道,您不是一个会被男人掌控,心甘情愿成为他妻子的对象。安茹公爵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会明知前面是个陷阱还乖乖的跳进去呢,他当然要竭尽全力的逃开。现在您想要得到他,第一个障碍就是他身边的那位女士。但是您应该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定会被安茹公爵怀疑。所以为什么不把她交给我来处理呢,陛下。我可以完美的为您解决掉她,不留下任何把柄,同时还有安茹公爵那颗被情人背叛而遭受打击的自尊心,不正是您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吗。”
主教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陆楠身后,隔着扶手椅轻轻按摩着她酸痛的肩膀,轻声细语的在她耳边说。虽然说出口的内容堪称卑鄙无耻,他的声音却依然悦耳清脆,纯美得像是在吟诵什么美好的诗句。陆楠凝视着近在咫尺那优美的下巴以及高挺的鼻子,心里非常纳闷,为什么这样的人却偏偏拥有完美的轮廓呢。要是真的存在上帝,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么,您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甚至还要冒着激怒安茹公爵的风险,又是为了得到什么,主教阁下。”
陆楠没有质疑主教的计划,因为她对这个男人的魅力还是有着充分的认知。连早就深知他恶劣本性的自己都时不时会被他蛊惑,更别说那种不知世事的单纯小女孩。恐怕主教先生随便施展一下自己的本领就能把她迷得七荤八素。她当然知道洛雷托惺惺作态的目的为何,却故意装作不知,一脸无辜的问。
主教弯下腰,把头靠在她的肩膀,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仿佛觉得她这种装模作样真的很可爱似的。
“您知道的呀,陛下。”
他的声音拖得又甜又长,句尾就像是带着一个小小的钩子,狠狠从陆楠的耳朵一直扎进她的身体,激得她哆嗦了一下。
“卑微如我,唯一想要的,也只有您的垂怜和宠爱了。”
“所以您求得宠爱的方式就是帮我从另一个女人手里抢男人?”
陆楠嘲讽的问,换来了身后男人挑逗的吹气。
“那……您想用其他方式来宠爱我,也是完全可以的呀。”
明明他唯一触碰自己的只有放在肩膀上隔着衣服的两只手而已,陆楠还是觉得有点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哪怕没有回头,她也能感受到身后的男人在用怎样贪婪而可怕的眼神盯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脖子以及其他部位。即便是他伪装得再温顺驯服,陆楠永远都不会相信他真的那么安全无害。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豢养了一只虎视眈眈的野兽,随时都会跳起来一口咬住她的脖子。意外的是,陆楠居然不怎么讨厌这种感觉。她知道自己在玩火,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您先做到再说吧。”
陆楠似笑非笑的说,同时站起身,挥开了他放在肩膀上的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这种心态不是挺自然的嘛,她一直都挺欣赏安茹公爵,对他很有好感。然而现在他居然喜欢上了一个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女人,她当然气炸了。
她倒不是出于爱情角度,单纯嫉妒不满,以及想借此完全控制安茹公爵而已。看到读者说如果是男性皇帝也不是非要和大臣搞基,这个没错。可女主不是男人,而且皇帝也有把大臣亲信家的女人收进后宫表示亲近或者达成不能明说盟约的传统啊。再说她不是傻的,其他男人睡了不一定会乖乖听话,安茹公爵绝对会。不过前提是他必须自愿,搞手段下药肯定行不通,必须得用感情打动他才行。
另外我倒不是为了单纯言情的目的才搞这么一段剧情,你们看到后面就知道啦。仗着自己开挂随便乱搞一般而言不会有什么快乐的好结局,玩弄人心反正我不会给好下场啦,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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