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终于找到了遥控器,拿起来一看,顿时脸也白了。
他刚刚开设备时胡按一通,上面竟然是最大电流。
体质弱的,甚至有可能会被电死。
赵行浑身僵硬地抬头看向洛鸣山,发现他浑身都疼得发抖,嘴唇也泛着白,却淡淡笑了一下,他说:“对不起赵哥,我撒谎了,虽然你怎么欺负我我都愿意,但是我却不希望你讨厌我。”
赵行用遥控器关闭了测谎椅,洛鸣山身上没了束缚,直直地向前倒去。
赵行大步向前迈一步,让他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洛鸣山声音微弱:“对不起,赵哥,我还要缓一会儿才好。”
这种程度的电击洛鸣山确实是需要缓一会儿,大概需要三四秒。
可他如今是人类的身份,自然要装得像一些。
洛鸣山决定先缓上五分钟。
可是下一秒,赵行就忽然在他身前蹲了下去,把他背了起来。
洛鸣山愣了一下,轻声喊他:“……赵哥。”
赵行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背着他走了出去。
洛鸣山静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环上他的脖颈。
赵行偏过头,看了一眼枕在自己肩膀上,面色苍白,好似已经昏睡过去的洛鸣山。
算了。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人也被他电得半死不活了。
洛鸣山骗他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吧。
其实对赵行来说,事情的真相倒比洛鸣山曾经编的那个理由好一些。
毕竟,一个是至亲之友的背叛,一个纯纯是年纪小智商低脑子有病。
只是……
赵行又想了一遍刚刚洛鸣山说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感觉心里有点儿毛毛的。
赵行把洛鸣山放到双人间的床铺上休息,然后去找了周铭。
赵行走到周铭教室门口的时候,他们刚好下课。
周铭一看到赵行就双眼发光,刺溜一下跑了出来:“赵哥!你找我有事儿?”
赵行:“没什么大事,走吧,先去餐厅边吃边说。”
赵行现在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往餐厅一坐,周围五六个座位都是空的。
“赵哥,到底是什么事儿啊?”周铭一脸好奇。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赵哥今天说的这事儿,和大嫂有关系,说不定就是情感类咨询。
周铭简直要按捺不住内心的八卦之欲了。
赵行看了周铭一眼,说:“我原来听你说过,你父亲在精神病院工作,那你一定也了解一些相关知识了?”
周铭谦逊道:“一点点一点点。”
赵行:“我有个朋友,他母亲确实有精神类疾病,他童年时期长期处于母亲的忽视和殴打之中,本人的精神好像也有些不正常,那么他需要系统性的精神类治疗吗?”
周铭:“……啊?”
为什么突然学术起来了?
周铭小心翼翼地问:“这个朋友,我认识吗?”
赵行瞥了他一眼:“这重要吗?”
周铭:“不重要,不重要,是我多嘴了,咱们继续讨论……你说他精神好像有些不正常,表现在哪方面?”
赵行想了想,说:“我给你举个例子吧。他年纪很小的时候,邻居家的哥哥要搬家,他为了不让邻居离开,就诬陷对方……伤害了自己,使邻居哥哥不得不取消搬家,留下来应对责罚。”
周铭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这个邻居是不是对他很好?”
赵行:“像对亲弟弟一样好。”
周铭:“精神方面不正常的表现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赵行:“后来这个人长大了,生活习惯却有很多都停留在小时候和邻居在一起那段时间里,连字迹都没有变化。”
周铭:“这个人和邻居长大后相遇了吗?”
赵行:“相遇了,邻居对这个人态度很差,这个人却对邻居百依百顺,有求必应,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会等他回家,还会送他黑卡。”
周铭眼睛一亮一拍桌子:“懂了!是爱情啊!还是有点扭曲的那种爱情!”
赵行:“……”
赵行想把饭碗拍到周铭脸上。
赵行咬牙切齿:“这俩人都是男的。”
周铭:“那就是同性爱情啊,都什么年代了!”
赵行:“……”
赵行:“你真的看过精神类疾病的书吗?”
周铭声音小了些,坦白道:“对不起,赵哥,其实我一本都没看过。”
赵行转身就走。
周铭匆匆收了碗,跟上他:“赵哥,就你说的这个情况,不管是谁听了都觉得是爱情啊。”
赵行:“思想龌龊,就不能是兄弟之情吗?”
周铭:“谁跟自家兄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啊,赵哥,你是独生子吗?”
赵行倒是有兄弟,不过他家情况特殊,一斗起来那都是往死里斗,没有参考价值。
周铭:“赵哥,你别不信我,这世界上就没你说的那种关系那么好的兄弟,再说了,你说的这俩人,他们也不是真兄弟呀!”
赵行脚步一顿。
周铭继续问道:“赵哥,最后一个问题,那朋友对邻居有独占欲吗?比如说不准他交女朋友什么的。这个问题很重要,基本上能定乾坤。”
赵行皱了皱眉:“没有女朋友,但是……”
“但是?”周铭眼睛一亮,“但是什么?!”
但是,洛鸣山从小就不喜欢他和别的小孩儿玩。
他做的泥娃娃即便是做坏了,也只能给洛鸣山,不能给其他人。
他给吕晓峰做了个木雕小摩托,洛鸣山都不开心了好久。
和他走得近的吕晓峰和周铭,洛鸣山都不喜欢,现在更是……和他一起从宿舍里搬出来了。
赵行皱着眉摇摇头:“小孩子心性罢了,证明不了什么。”
周铭叹了口气。
不明白赵行一个有老婆的资深gay为什么对这种事这么不敏感。
难道张岳说的是真的,他俩其实还没在一起?
赵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冷冷瞥了周铭一眼:“跑题了,我只想知道他因为不想让邻居离开,就污蔑邻居这件事能不能证明他精神有问题,需不需要进行治疗?”
周铭:“你刚刚说他年纪很小,是几岁?十岁,九岁?”
赵行:“五岁。”
周铭:“……”
周铭:“大哥,五岁!五岁的小孩连1+1都不知道等于几呢,你就要把人家判定为精神病了?!”
赵行:“我五岁时候可没那么蠢。”
周铭:“对对对,你聪明,可不代表所有人都像你那么聪明,说不定那个小孩儿就是蠢,就是一根筋呢,真以为说了谎话,喜欢的邻居哥哥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了。”
赵行皱着眉,没再说话。
洛鸣山小时候确实在某方面很笨。
他会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遇到危险不知道跑,手不小心被划了个口子不知道喊疼,只有在黑暗恐惧症发作的时候,才会小声呜咽……
他甚至三岁才开始学说话。
周铭摇头晃脑:“但是呢,不管这小孩儿是聪明是愚蠢,是性格扭曲,还是脑子有病,他一定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他那个邻居哥哥。”
赵行回到双人宿舍的时候,洛鸣山还在睡觉。
他闭着眼,皮肤像雪一样白,长发如绸缎一样柔亮,长而翘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阴影,就这样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躺在墨绿色的床铺上。
像是森林里沉睡的精灵。
周铭胡侃的那什么狗屁爱情赵行一个字都不信,可周铭说的另一句话,他却知道一定是真的。
――不管他是聪明还是愚蠢,性格扭曲,还是脑子有病,他一定特别喜欢他的那个哥哥。
赵行目光从他的眼睛上滑到了他的唇角。
那里有块青紫色的伤痕,是今天“对打”时,洛鸣山在地上磕伤的。
赵行还知道,他手心还肿着,肩膀,胸口和腹部应该也留有淤青。
赵行掀开被子去看他的手,发现右手竟然已经青紫了。
赵行心中忽然闪过一阵懊恼。
――是他打得太重了。
赵行拿出药膏,轻轻涂在洛鸣山手心上,然后又去解他上衣的扣子。
只是刚解开两颗,赵行就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去看墙上那个360度无死角的监控。
赵行皱了皱眉,找了个床单,系在上铺的栏杆上做了个简易的床帘。
按理说,监控后面不一定有人,就算有人也是男狱警,脱个上衣,抹个药而已,没什么见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