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盯着这张纸条看了看,感觉有些古怪。
纸条上的字写得很平整秀气,每一笔每一画都写得很认真。
――和五岁洛鸣山的字迹一模一样。
十多年过去了,他是没再练过字吗?怎么还写得这么幼稚?
不过赵行懒得多想,直接把纸条团巴团巴扔回去,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其实这里的课堂管得还挺松的,平常只有迟到、早退、缺课扣分。
至于课堂上,不管你是睡觉还是说话,还是走神儿,都是不扣分的,只是这些行为全都会被记录下来录入平时分系统,并入学期考核。
当然,赵行的主要目标就是拿到思想考核的最低分,入选“不知悔改,穷凶极恶组101”。
可赵行刚趴下,就感觉有温热的气息靠近了。
他皱着眉睁开眼,就看见了洛鸣山那张放大的脸。
赵行精神恍惚了一下。
其实不怪洛鸣山这么招惹变态,他长得是真心好看。
人类长期在地底下生活,即使偶尔会去太阳广场晒晒“假太阳”,大多数人的皮肤都是一种病态的苍白。
洛鸣山的皮肤却是最白的那一种,五官又精致得无可挑剔,睫毛又浓又长,让他整体有一种不似真人的漂亮,像是橱窗里昂贵美丽的娃娃……
赵行回过神来,一巴掌盖到洛鸣山脸上,把他推远了:“你干什么?”
洛鸣山解除哑巴模式,他盯着赵行的嘴唇,问:“赵哥,你嘴唇怎么破了?”
不是刚刚打架打的,洛鸣山确定。
而且破在下嘴唇,像是……咬的。
洛鸣山垂下眼皮,静静思索。
洛鸣山拒绝思索是别人咬的可能性,直接锁定为是赵行自己咬的。
一个人在什么况下才会咬伤嘴唇的这个位置呢?
忍痛的时候。
今天早上来的时候还没有,所以是分班的时候……
洛鸣山猛地抬起头,声音有点冷:“你被电击了?”
他的语气、表情都太不像洛洛了,甚至连赵哥都没有叫。
赵行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洛鸣山。
洛鸣山很快调整好表情,声音也软了下来:“赵哥,疼吗?我有药,要不要涂?”
赵行其实还是挺怕痛的,可他刚遭受过电击,身体还有些麻麻的,所以这回也没觉得嘴唇多痛了,如果不是洛鸣山提醒,他都不知道嘴唇破了。
不过洛鸣山已经把药膏拿出来了,赵行就顺手接了过来。
没想到味道还挺好闻的,甜甜的,没有任何药膏的气息。
“赵哥,涂错位置了。”洛鸣山提醒,“再往左边一点。”
赵行手往左边移。
洛鸣山:“不是,再右边一点……”
麻烦,不弄了。
赵行把药膏扔到桌上。
洛鸣山拿起药膏,声音很软:“赵哥,我帮你好吗?”
小时候赵行经常受伤,而每一次都是洛鸣山帮他上的药。
赵行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粉色的药膏挤在洛鸣山葱白的指尖上,然后轻柔地擦过赵行的嘴唇。
――阿行哥哥嘴巴很硬,嘴唇却很软呢。
――操,小傻逼一个男的,为什么手指头又嫩又软,一点儿茧子都没有?真不像话。
两人同时胡思乱想道。
涂完药膏,洛鸣山像小时候一样凑过去,在赵行的嘴巴上吹了吹气,小声说:“呼呼,痛痛飞走了。”
然后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赵行呆住。
“啪!”
下一秒,赵行一把推开他,猛地站起来,带动凳子都倒在地上。
赵行耳朵尖都羞耻地红了起来,他大吼:“你他妈脑子有病吧?!”
洛鸣山仰头看着赵行,也呆呆的,还有些茫然,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第7章
他闹出的动静太大,机器人教师都停止了讲课,全班同学再次把目光投到赵行身上。
还有几个同学表情很是复杂,有人意味深长,有人羡慕嫉妒恨,有人恍然大悟,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个细瘦娘炮在捂着嘴偷笑。
赵行怀疑那些人之所以这副表现,是因为全都看见洛鸣山那傻逼给他“呼呼”还“亲亲”了!
操。
赵行踢了一下桌子,课也不想上了,转头就走。
洛鸣山慌忙跟上。
电子卡叮了两声,应该是两人都因为早退扣了0.5点,不过赵行情绪激动,什么都没听清。
出了教室,赵行一边爬楼梯一边骂骂咧咧:“洛鸣山,你智障吧你傻逼吗?!你脑子里装的是水吧?
“你去做过检查吗?检查是不是说你脑子有问题?!
“你小脑发育不完全吧你?!
“你是真傻还他妈是装傻啊?我真没见过十七岁还这么脑残的人!
“你他妈是故意玩我呢吧,在大庭广众之下做那种事情,是想让我丢人吧你?!我不相信有人真这么蠢!你是演的吧!”
赵行骂了一路,从教室骂到校门口,洛鸣山垂着头,皱着眉,一言不发,表情还有点儿严肃。
赵行骂得口干舌燥,这才发现身旁的人已经安静了很久。
他转头看向洛鸣山。他本以为这人已经深知自己做了蠢事,正在深深悔恨,羞愤难当,可他定眼一瞧,发现洛鸣山只是垂着眼,抿着嘴,表情坦荡。
好似赵行只是在大呼小叫,小题大做,吵吵嚷嚷,无理取闹。
赵行忽然不爽。
他眯起眼,伸出食指狠狠戳向洛鸣山的额头,直把他戳得往后一个趔趄。
洛鸣山看向赵行,眨了眨眼,慢吞吞地开口:“可是,是你告诉我,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赵行:“……”
好吧。
这件事的确是赵行先开始的,因为他从小就怕痛,又经常受伤,偶尔发现别的妈妈给孩子抹药的时候会“呼呼”,就上了心,想让别人也对他呼呼。
可这件事儿真的太羞耻了,是年仅五岁的赵行也觉得羞耻的程度,他不好意思对妈妈说,只好忽悠当时才三岁的洛鸣山给自己“呼呼”。
还告诉他,全世界都是这么做的,一定要严格执行,毕竟这是很重要的流程,就像睡觉要闭眼睛一样重要。
……至于亲亲,纯粹是赵行夹带私货。
洛鸣山小时候又软又白,又乖又听话,赵行很喜欢亲他,也很喜欢被他亲。
赵行看着洛鸣山,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被时间推着往前走了,只有洛鸣山停留在原地,一直没有长大。
赵行忽然想到了什么,眯起眼,声音也冷了一些:“等等,你给别人也是这么上药的?”
洛鸣山摇头:“我只给你上过药。”
赵行松了一口气。
他往前走了两步,垂下眼,语气又变得冷漠起来:“以后别这么做了,这种事情很幼稚,只有小孩才这么做。”
“可是你曾经说――”
“而且,”赵行打断他,他看着洛鸣山的眼睛,唇角勾起,脸上一点一点浮现出嘲讽和鄙夷,“你以为我们还是从前的关系吗?”
洛鸣山停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只是一点一点垂下了头。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脸庞一点点失去颜色,变得煞白。
像是一幅被主人丢弃的,褪色的旧画。
这里的食堂在学院与工厂的中间位置,一共有三层,分别是地下一层、地下二层、地下三层,里面的东西一层比一层昂贵。
赵行晃晃悠悠地去了最便宜的地下一层。
果然,过去了十多年,这里的菜色没有丝毫改变。
这里的饭菜价格都在0.1~0.3点悔过值之间,最便宜的是营养剂,售价0.1,剩下的就只有土豆泥红薯泥和米饭,土豆泥0.2,红薯泥0.3,米饭是0.1。
赵行买了一碗米饭,一份土豆泥。
果然,黏黏糊糊的,难吃得要死。
赵行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这种东西了。
洛鸣山也拿了和他一样的,安安静静地在他旁边吃着。
这里的餐厅很大,居住在一至十号楼的男罪犯都在这里吃饭,赵行虽然已经开始扬名,可毕竟才来了一天,还有很多人不认识他,所以并没有出现上学时期那种被人避如蛇蝎的状况。
反倒是洛鸣山,因为精灵般的美貌引来无数目光和觊觎,没一会儿,他们旁边就坐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