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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撞邪 白羽摘雕弓 6927 2024-06-30 07:22

  他“9”得太多,盛君殊听得捏紧了鼻梁骨,他才顺溜地接下去,“……的镇宅符,他买了,还、还打电话,说这点不、不成敬意,请您赏光喝、喝茶。”

  盛君殊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这些财阀老总嚷嚷着请他,未必真遇到什么问题,只是生意做到了一定程度,枕着真金白银睡觉,心态出了毛病,让他们花钱买个符,就是买一份心理安慰。安慰到了,觉就睡好了。

  他标价五个九,卖一枚一分钟勾好的镇宅符,半是试探半是刁难,不想这个老板直接买下来。十万块示个好,还坚持请他喝茶,事情就难办了。

  大家都是当老板的,如果不是对他本人兴趣非凡,几次三番如此低姿态,怕是真的遇到性命攸关的麻烦。

  盛君殊摊开记事本:“叫什么?”

  “黎向巍。”

  盛君殊顿了一下,愕然看向张森。

  黎向巍?几个儿子争千亿家产,整天闹上新闻的那个餐饮巨富黎向巍?

  “跟他约时间,订票。”

  盛君殊扶着额角,叹了口气:“两张。”

  *

  事情堆在一处。洗手间的镜子面,盛君殊盘算着各种事宜,刚给下巴上涂满剃须膏,余光就见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影子。

  “衡南?”

  电动剃须刀的嗡鸣停下,他转过头:“怎么了?”

  衡南慢慢地跨进来,仰着头,目不转睛地钻研一下他下巴上的泡沫,似乎十分入迷:“我能不能试一下?”

  “……”

  衡南瞥了一眼他的表情,两手揣在口袋,垂着眼,识趣准备往出撤退。

  “可以。”盛君殊立刻说。

  他不想让师妹误会。他刚才那瞬间的眼神确实有些微妙,但是这种微妙并不是因为师妹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他觉得自己满脸泡沫的样子,稍微有点滑稽。

  以这种滑稽的面目示人,让他不太习惯,仅此而已。

  “开关这里,第一档。”盛君殊把剃须刀淡然塞进她手里,还迁就地往下俯了个身。

  她就是没用过,所以好奇。他不觉得衡南能用一个剃须刀把他搞得血溅三尺,让她玩一下也无妨,最差的结果,无非是他一会儿得自己重新修一遍,费不了几分钟功夫。

  两双眼睛在空中相对,相顾无言,很快剃须刀的嗡嗡声打破了寂静的空气,衡南略微冰凉的食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看了看嗡嗡转动的刀头,忽然把剃须刀咔嚓关掉,搁在了一边。

  一手挑着他的下巴,一手在巨大的洗手池化妆镜前的抽屉内哗啦啦地翻找,满意地找到了一枚锋利的刀片,拈在指尖,灵巧地转了个向。

  盛君殊瞥见全过程,稍稍惊异:“……你还会用这个?”

  衡南的刀片已经贴上来了,冰凉凉的,略有些痒。她仰着头,细微的呼吸落在他颈上,一双猫瞳异常专注,声音也若有若无的,跟刀片一样凉:“别说话。”

  盛君殊不说话了。

  心跳得更甚,不久,他开始后悔由着师妹用刀片玩。

  ——他并不觉得一个薄薄的刀片能让他血溅三尺。问题在于,剃须刀一分钟能解决的事情,用刀片就得十分钟。尤其是衡南的刀片使得并不很熟练,速度就更慢。

  而且因为不熟练,她的手法横冲直撞,总多用一分力气,但这力道,距离割破他的皮肤又少一分。痒得钻心的痛,宛如凌迟,又像挑衅,激起了他反击的血性。

  他按捺着自己夺过刀片、扑倒、反剪、割喉的一系列反射动作的冲动,阖上眼睛,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强迫自己在脑海中放映“兄友弟恭”“手足情深”“热爱生活”等词汇,一点一点调节心态。

  调节了没一会儿,盛君殊的眼睛忍不住睁开。

  衡南一手挑着他的下颌,迫使他弯腰朝向自己,另一手的刀却迟迟没落下来。他余光瞥向镜子,镜子里泡沫只消去了一半。她把刀片握在手心,打量着他的脸,眼珠微微无神。

  她竟然,开始走神了。

  “……”

  衡南不发一语。

  刚才她仔细地观察过盛君殊的脸,眉骨,鼻骨,到嘴唇,称不上是天工造物,但也相当精致。

  最明显的就是极其英气的鬓角,还有离得近也难看出瑕疵的罕见好皮肤,睫毛和牙齿一样,都很规整。他像块精心雕琢的玉,乍看温吞,但充满了可延展和可鉴赏的细节。

  原来她喜欢这种类型的。

  在她意料之外,但确实……还可以接受。

  青春期的时候,很多异性曾为她着迷,书桌里塞满情书,走在路上很多人和她搭讪。但她没有对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动过心。

  那里面也有品貌兼优的男生,但是她总是感觉缺乏点什么,其中一个同学,因为她的冷淡和拒绝,割了手腕,她往后退,恐惧反胃。从此以后,性冷淡的声名远播。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是性冷淡。

  她曾经喜欢过一个日本的男明星。无意中在书店看到他的海报,就开始听他并不好听的专辑,收集他的杂志,翻墙看他的动态。她缺乏朋友圈,没有与任何人分享过这种心情,一个人在床边安静贴上他的海报。

  那天夜里,她眼神迷蒙,脸色潮红地醒来。四肢瘫软,心跳不休,她就知道。

  被埋葬的少女时期的秘密启封,衡南抬眼,福至心灵地扫了一眼眼前的面孔。这张脸,果然和男明星七分相似。

  扫过这张脸以后,男明星的面容,变得模糊、遥远,黯然失色。

  “……”原来。

  “衡南。”盛君殊弯腰弯得腰酸,忍不住轻轻提醒。

  “累了。”衡南忽然把刀片往他手里一塞,洗洗手,毫无预兆地转身走了。

  “……”盛君殊捏着刀片,哭笑不得。

  *

  晚上,两个床头柜都留着开在最低档的台灯,昏昏的黄。衡南搂着盛君殊,一呼一吸,睡得很熟。盛君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眠。

  他已经失眠好些日子了。

  床头手机振动,他立刻接起来。肖子烈的声音传出,调子拖长:“师兄——”

  “我知道,我会跟她商量的。”盛君殊声音压得很低,答得急促。即使如此,也能听出他绷得很紧的神经。

  肖子烈了解他家师兄的性子,这一千年他身边连朵花都没有,就是一直工作,练功,他不想逼得他过于痛苦:“好吧。那个……别拖太久了。”

  “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已经结婚了啊。”他挠了挠头,甚至破天荒地带上了些劝说的意味,“师姐肯定是看你差不多,才同意结婚的,她不会怪你的。”

  盛君殊无声地摁断电话。低头看去,衡南的偎在他胸口,睡得特别踏实。让他愈发歉疚。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盛君殊给衡南大略讲了一下事情经过。讲的时候,他斟酌语气,咽喉发痛,头皮发紧,金属叉子硌在手心。

  但令他意外的是,衡南没有哭,也没有喊,没有被牛奶呛到,只是默了一下,淡然地点了一下头:“好啊。”

  第33章 丹境(三)

  ——这对衡南来说,的确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一个已经二十一岁的现代女性,有个性生活有什么大不了,何况对象还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她老公。

  况且她对盛君殊,也并不讨厌,她大概知道,盛君殊人品比她自己好上千百倍,不是迫不得已,怎么会主动睡她。

  前段时间她一直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她知道盛君殊不缺钱,大略可以让她得到充分治疗,但据说化疗非常痛苦,她实在有点害怕,怕得几天睡不着觉。

  现在猛然被人告知,原来只是睡一觉就可以解决的问题,那真是太好了,真的。

  但是盛君殊显然并没有她这么随意。

  他拿了笔,铺开一张日历,强行把她摁在桌子前,苦苦回想自己的生理期,最后圈了一个良辰吉日并安全期。

  做完这一切,他脸色凝重,修长指骨叠好日历,无声地吐了口气。

  肖子烈来别墅串门,盛君殊在书房看一本老旧的线装书。

  但他表情沉重,眸光略飘,看上去又好像在心事重重地放空。

  等肖子烈凑过去看清了书上了内容,满脸一言难尽:“师兄你怎么了,房中术不是三大基础术法之一吗?”

  盛君殊当然知道这是三大基础术法之一,他入了门,十一岁就开始背,背了这些年,和其他基础术法的口诀一起,每个步骤,做法,功效,早就背到面不改色,烂熟于心,闭着眼睛倒背如流。但是……

  “你别说话,让我再看一遍。”他仓促打断。

  肖子烈愕然立在书桌边。觉得他的师兄,就好像一个明明每次都第一名,还要在进考试前争分夺秒、捧着书不撒手猛看一遍的变态学霸。

  “……”

  盛君殊真的又把书从头到尾看了三遍。

  放下书,阖上双眼,靠向椅背。

  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外,一片瑰丽晚霞。

  十一岁那个年纪,男孩子似懂非懂,正是调皮。修习房中术理论时,挤眉弄眼有之,调侃嬉闹有之,打开书本,扣出里面的字句,心跳如擂鼓有之。女孩子们则内敛许多,只是低头不语,把红彤彤的脸埋进书本里。

  盛君殊不太记得衡南修习基础术法时是什么反应,总之他自己没想太多,一门心思把它当成正课好好学习,上课做笔记,下课及时复习,考试还要考第一名。

  师父点人回答问题,师弟师妹都答得支支吾吾,七零八碎,他听得暗急,怎么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呢?

  他大方报出答案来,背后猛然传来一片窸窸窣窣古怪的窃笑,他才意识到什么。但到底是什么,他十一岁的时候,想破脑袋也没能想清楚。

  垚山的房中术,就像现代的生理卫生课一样,就是科普,未知的时候好奇,等孩子们过了那个年纪,见多识广了,自然见惯不怪,不再别扭。

  但盛君殊好像完全反着来了。

  当时没有反应过来的混乱复杂的感受,蛰伏着迟来了一千年岁月,毫无征兆地全部冲撞到了脑海。

  ……

  衡南握着筷子,看着桌上的满汉全席发愣。

  酒红色桌布是新换的,桌子中间拆了只雕刻成哥特式尖顶城堡的银色造型蜡烛,蜡泪流淌,像海浪一样,逐渐淹没了城堡的大门。

  今天做菜的也不是郁百合。当然,郁百合也是做了一点的,做了她最爱的水晶虾饺和烤乳鸽。

  这两道菜,已经被其他精致裱盘、大大小小的清蒸河豚、法式鹅肝和各种刺身挤到了餐桌边缘。而穿着燕尾服、戴白手套的混血侍者还在不断地从餐车上面取餐,盘子在长条餐桌上摆成一条龙,深鞠一躬:“请慢用。”

  衡南住进别墅这么久,从来没吃过这么奢靡的晚餐。

  她慢慢地,低头看向自己与城堡场景格格不入的,褶皱的小熊棉质睡裙。

  ……头发好像也没有梳。

  她用手指胡乱捋了两下,不安转向坐在一旁的盛君殊,刚张开口,盛君殊反应迅速,立即从容地拿起筷子:“够不着吗?师兄帮你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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