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卫敬连忙答。
卫韫一回到府中,卫伯便迎了上来问安。
而他只是稍稍颔首,便急匆匆地往书房的方向走。
内心里总是有那么几丝的不安宁,方才忽然的不适,也让他心生警惕。
在回到书房中的时候,他便在第一时间关进了房门,而后将铜佩取出来,放置在书案上。
此刻的谢桃,应该在上学才是。
但他心头的不安令他还是提起了笔,写了信件,压在了铜佩下头。
他至今还没有摸索出能令铜佩主动显现光幕的办法,所以只能继续以书信的方式联系她。
彼时,谢桃刚刚被谢澜送回家,她坐在床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呆。
“桃桃妹你吃早饭了没?要澜哥给你煮碗方便面吗?”谢澜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问她。
谢桃像是反应了好久,才迟钝地摇头。
“那你……应该口渴了吧?等着啊,我去给你倒杯水!”
这次谢澜不等谢桃回答,就转身去给她倒水。
但他发现水是冷的,就连忙去热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谢桃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她依然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
亮起来的屏幕上显示着的,是来自卫韫的微信消息。
“在做什么?”
极其简短的四个字,却令谢桃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掉了眼泪。
“刚回家。”
她勉强打了几个字。
那边顿时没有回复。
谢桃看了在那边等水开的谢澜一眼,想跟卫韫说话,却不是时候。
但下一刻,她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被淡金色的光芒包裹,正如昨夜的金粉散落似的,渐渐的,她的整个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
谢澜回头的时候,正好撞见谢桃消失的那一幕。
他瞪圆了一双眼睛。
??!!
“人,人呢?!”他几乎快要惊掉了下巴。
即便是身为神秘酒馆的老板这么久,他也没见过这么邪乎的一件事啊!
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忽然变透明消失掉了?!
“夭寿了老奚!桃桃妹不见了!桃桃妹变透明了!她整个人都没了啊啊啊啊!就在我面前没的!”谢澜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对着电话那端的人扯着嗓子嚷嚷。
而接到他电话的老奚揉了揉被他那破锣嗓子刺激到了的耳朵,把手机拿远了一些,无比淡定地喝了口茶,只道,“你先回来吧。”
然后他就挂断了谢澜的电话。
谢澜拿着电话,又看了看谢桃消失的地方,他“嘶”了一声,这死老头竟然一点都不关心桃桃妹?还挂他电话?!
彼时,在另一个时空。
国师府的书房内。
浓烟散去,谢桃的身影渐渐明晰。
年轻的公子身长玉立,就站在她的眼前,一身绛紫的纱袍还未来得及换下,他身后书案上摆着的香炉里还有浅淡的烟雾缭绕着。
她在看见卫韫的那一刹那,眼圈儿没忍住发红。
内心里压着的恐惧像是在见到他的瞬间顿时失去了控制,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也应声断裂,她忍不住哭出声,扑进了他的怀里。
卫韫在被她抱住腰身的时候,他的脊背仍然是习惯性地一僵。
但在听见她的哭声时,他立刻皱起了眉,连忙低首道,“为什么哭?”
谢桃趴在他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最后,卫韫伸手,力道极轻地扣着她的下巴,然后伏低身子,垂眸时,他轻声唤她,“桃桃。”
“告诉我,为什么哭?”
他的手轻抚她乌浓的发,清冷的嗓音里添上了几抹柔色,带着几分耐心的宽慰。
那样近的距离,令谢桃睁着一双泪眼,却忘了哭。
她眼眶下的眼泪还未滑到脸颊,便被卫韫伸手抹掉。
谢桃被他忽然的触碰惊了一下,脸颊又有了点稍热的温度,她嘴唇颤了一下,“我,”
“我今天差点死掉……”
谢桃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种生死一线的感觉。
她能看得清那来来往往的车流,也能感受到自己不受控制地被推向街头,却始终无法动弹一下,甚至连话都没有办法说出来一句,像是濒死的蝼蚁,连一点儿挣脱的力气都没有。
卫韫在听见谢桃的这句话时,他的眉眼骤冷,但他还是放柔了声音,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桃被卫韫带到内室里的桌边坐下来,又给她递了一杯温热的茶。
谢桃捧着热茶,吸了吸鼻子,这会儿她已经平复了许多,开始断断续续地跟他说起了上学路上忽然出现的神秘女人。
果然,正如卫韫心里所担忧的那般。
他方才在金玉轩里的不适,并不是没有缘由。
这还是那个神秘女人的手笔。
但她,怎么敢?
怎么敢第二次再将手伸向谢桃?
卫韫掩在宽袖间的手渐渐收紧,指节泛白,那张清隽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那双眼瞳却是泛着刺骨的寒凉。
如果她最终没有及时收手,那么无论是谢桃,还是他,只怕此刻,便已都魂归黄泉了。
看来有些事,是不能等了。
心头虽然是阴云密布,但卫韫看向谢桃时,那双眼睛却好似柔和了几分。
这会儿谢桃喝了热茶,身体都回暖了许多。
然后她就听见卫韫说,“这件事交给我。”
当她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便撞见了他那双犹带清辉的眼,柔柔的光,像是夜里倒映在粼粼水面的河畔灯影。
“桃桃,不要怕。”
他甚至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谢桃抿着嘴唇,睫毛颤了颤,连看他也不敢了。
最后,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向来是一个寡言之人,在她面前,能出口的安慰之言,也不过只能到这样的程度。
但这,却始终出自他的真心。
看着小姑娘垂着脑袋,有点呆呆的,也不像平日里那样活泼,一向不与女子打交道的卫大人此刻心里也犯了难。
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哄姑娘,这竟是比杀人还要难得多的事情。
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站起身来,在谢桃疑惑地目光下,掀了那流苏帘子去了外间,不过片刻,便回来了。
他再一次在谢桃的面前坐了下来,将手里那支发簪递到她眼前时,那张向来没什么波澜的面庞上也有些不太自然。
耳廓不自禁有些热。
他清了清嗓子,使自己看起来足够淡然。
只道,“便算作是你迟来的生辰礼。”
谢桃望着那支金丝缧脂玉的发簪,半晌竟忘了接过来,还是卫韫站起身,塞到她手里的。
她握着那支发簪,微凉的温度令她的手指缩了一下,但她看了看卫韫,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发簪,那双眼睛终于有了光亮。
她抿唇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漂亮的双眼皮褶皱铺开。
“谢谢!”她说。
仿佛方才哭过的人,不是她似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的手不小心地碰到了面前的茶盏,眼看就要掉下桌子,谢桃一急,连忙伸手去抓,却被那杯盏里的倾洒出来的热茶撒了一身。
她的外套是敞开的,茶水直接洒在了毛衣上,烫到了她的脖颈。
不是特别疼,但还是令她皱了一下眉。
卫韫当即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怎的这般不小心?”
像是叹了一口气,又多添几分无奈。
他手里的锦帕轻柔地覆在了她的脖颈,动作小心地替她擦了擦。
但见那一大片微黄的茶渍,他还是蹙了眉。
“将衣服换了罢。”
“没有换的呀……”谢桃小声说。
卫韫顿了一下,竟也觉得有些为难。
他府中并没有侍女,自然也不可能出现女子的衣裳,他却又不能命卫敬出去买……
像是及艰难地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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