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琛,这就是梦中会杀了自己的那个江琛。
姜娆面色不显,视线打量着江琛,“ 我只是出去走一走,不需要你来护卫,你下去吧。”
江琛又拱手道:“郡主,这是侯爷的吩咐,属下恕难从命。”
自打姜娆在开封遭遇了两次意外,姜侯爷至今想起来仍后怕,是以,姜娆每次出行,姜侯爷必派人在一旁保护她安危。
姜娆又道:“ 我这个人念旧,以前的那个侍卫呢,让他跟着我就行。”
她不认识江琛,也不了解他的为人,可是因着梦境中的事情,未雨绸缪,姜娆并不打算让江琛接近自己。
江琛依旧是恭谨的样子,“郡主,之前的侍卫有事在身,侯爷有令,以后就是属下来保护郡主出行。郡主可是对属下有什么不满?”
“没有。” 姜娆不再搭理他,上了马车。
马车上,姜娆细眉微蹙,江琛出现了。
梦中的江琛会杀了自己,现实中的江琛与自己刚刚见面,这个梦境到底是真是假呢?
方才短短交流,姜娆观其表面,江琛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与其他下属并无什么两样,恭谨的对自己回话。
只是,姜娆感觉江琛有些隐隐的不对劲,许是梦境作祟,许是女子天生的直觉。
姜娆喃喃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马车外的江琛,面容冷毅,不经意间,他的视线透过马车车壁上的窗格,扫在马车内端坐着的明艳动人的女郎。
女郎依旧是那么的好看,江琛唇角露出莫名的笑。
姜娆第一次见到他,可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姜娆。
江琛父亲与姜侯爷交情匪浅,几年前他曾随着父亲去过侯府,见到了虽稚嫩却已显露姝色的姜娆。
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可这般千娇百媚的女郎,任谁看一眼,都忘不掉。
江琛从他父亲那里得知了姜侯爷有为姜娆挑选赘婿的打算,自那以后,他越发勤勉上进,在姜侯爷面前尽力表现。
可惜,姜娆和晏安定亲了。
江琛本死了这条心,可他前几日得知姜娆回来了南阳。
知道这个消息后,江琛鬼迷心窍般,想要接近姜娆,想要将她藏起来,成为他一个人的所有物。
他内心的念头如烧不尽的野草,疯狂的肆意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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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安作为这次的领军人,一路上和将士们同吃同住,其实他是有洁癖的,可在关键时刻,顾不得讲究那么多。
夜幕降临,晏安凝望着漫天繁星,思绪不禁飘向远处。
父亲、母亲和祖父他们应当知道了自己要去往南方攻打陈邵的消息,只希望他们不要太过担忧。
那娆儿呢,她会担心他吗?
第92章 二更
等大军离开开封后,晏安和石崇带军攻打陈邵的消息才传出去。
晏府众人这下子才知晓为何晏安执意要延后与姜娆的亲事。
阮氏一向好涵养,这次忍不住将不满发泄出来,“我们晏府世代乃文官,陛下派二郎去领兵打仗,朝廷是没人了吗?”
让晏安这样的文官去攻打陈邵,无异于让武将拿起笔杆子做文章,但凡祁宣帝有一丝清明,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阮氏既担心晏安的安危,又心疼他肩上的重担。
阮氏红了眼眶,“临走前一天晚上,我只当如二郎所说的那样,他去南方办些事。南方形式剑拔弩张,二郎带着兵去,我实在放心不下。”
这一瞬间,阮氏不禁对祁宣帝生了些怨恨,她的儿子,明明不是武将,却被赋予如此艰险重任。
晏仲叹一口气,手掌放在阮氏肩上,宽慰道:“ 你别担心,二郎有分寸的。”
阮氏拿着帕子擦拭掉眼泪,“二郎有分寸,所以他活该去带兵打仗吗?”
晏仲未尝不担忧晏安,但为了让阮氏安心,“随行有两千名将士,还有步军都指挥使石崇坐镇,石大人有勇有谋,淮阴还有高将军接应。二郎不是一人孤军奋战,你别担心。”
得知此事后,晏府其他几个郎君,不忍让晏安一人前去,纷纷起了前去淮阴支援晏安的心思。被晏老国公训斥了一顿,这才安分下来。
“二哥不愿让表妹担心,可表妹不能不知道此事。” 晏三郎赶忙写了封信发往南阳,信中将晏安要去攻打陈邵的事情详细告知了姜娆。
和煦的春风吹面,庭院里花红柳绿,春意阑珊,风一吹儿,到处都是花香草香,不少侍女摘了花,放在帕子和衣裳里熏香。
姜娆清甜出声,“父亲,之前护卫女儿的那个侍卫去哪儿了,怎得换了个人?”
姜侯爷道:“ 之前护卫你的侍卫受了伤,一时半会不能下地。江琛武艺高超,为人正直,有他护卫着你,为父才能放心。”
既然姜侯爷这般说了,姜娆也不好再推辞,若她执意不让江琛护卫她,估摸着姜侯爷要询问原因,她又不能将做的梦告诉姜侯爷。
姜娆暗中下定决心,一定要提防着江琛。
若江琛无害人之意自是最好,若他有什么不轨之心,也好有所应对。
大军出发的时候,气温渐渐上升,不料没几日后,竟然来了一场倒春寒,起先是瓢泼大雨中掺杂着冰雹,然后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气温骤降,娇花翠木被冰雹砸的失去了光泽,在这种情况下,行军赶路受到了影响。
“他奶奶的,真倒霉,竟然遇上了倒春寒。” 石崇执意让将士们继续赶路,“南方形势危急,我们早去一日,便能早一日消灭陈邵。不过是下雪罢了,老子之前打仗的时候,浑身冻僵了也要坚持赶路,哪那么矫情!”
晏安则是相反的意见,“赶路疲乏,只有保证将士们有充沛的力量和最好的状态,到时才有精神作战迎敌。倒春寒虽未有寒冬时节凛冽,可在这种天气下出发,将士们冻伤是常事。”
石崇是武将,而晏安是文臣,大军还未出发处在准备阶段时,两人时有不同的意见。等上路后,更是时常起些摩擦,这不,这次就因着是否继续赶路而僵持不下。
石崇粗声粗气的道:“ 你有经验还是我有经验,我才是打过仗的武将。你不过就是读了几本书,还真把笔杆子当成刀戟了?照你这么个意思,以后是不是下个雨也不赶路了?反正咱们离开封没多远,要不直接返回去吧,干嘛还去打仗。”
晏安不见生气,心平气和的道:“ 石大人经验丰富,我自愧不如。然不是所有的将士如石大人这般雄伟刚毅。不仅将士们受不住,战马也是受不住的。如今慢上一些,是为了到时候不受耽搁。倒春寒持续不了太久,等到气温回升以后,再加紧赶路即可。”
“行吧,按你说的来。” 听了晏安那一两句马屁,石崇觉得通体舒畅,不愧是状元郎,还挺会说话的,石崇看着晏安顺眼了许多。
石崇乃一豪爽武将,最是看不惯那些长相俊朗的小白脸。
起初他颇是看不顺眼晏安,以为晏安没有行军打仗的经验,是个花拳绣腿的花架子,是来拖后腿的。
可是与晏安相处久了,石崇对晏安少了几分轻视。
晏安虽是文臣,然智谋双全,凡事尽心尽力,提出的建议仔细想一想也是合理的。
将士们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安营扎宅,火堆上的火焰跳跃的很高,一旁炉子上的热水咕嘟咕嘟作响,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雪花洋洋洒洒,地面上很快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昨夜下了一夜,到了第二日,雪还是不停。
石崇穿的厚厚的,仰头看天,嘴里嘟囔看,“倒霉催的,这场倒春寒百年难遇啊,看这架势,没个几天几夜雪是不会停的。”
晏安垂首执笔写着什么,“百年难遇,恰巧被咱们遇上了,应当是个好兆头才对。”
石崇一愣,随即笑着附和,“对,该是个好兆头。”
石崇在心里嘀咕着,看来读书多有好处,读书人说话一套一套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行军打仗就是需要像晏安这样的领军人来稳固君心。
行军打仗,士气尤为重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士气高昂,乘胜追击,以弱胜强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若是士气低落,是很可怕的。
一个人的情绪是会影响下头将士的,晏安深谙此道,总是以最饱满最强大的状态、最积极的情绪出现在将士面前。
石崇方才那句“倒霉催的”,只是一句无心的抱怨,可也不难看出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和焦躁。
而晏安倒是另一种看法,被晏安这么一影响,石崇心境平和了不少。
若说起初和晏安一起领军,他还有些不情愿,那么渐渐的,石崇再没有这种想法了。
事实证明,晏安的话是有道理的,若是按照石崇的建议继续赶路,将士们恐是要冻得走不成路了。
下雪无法赶路,石崇嫌憋闷,找到晏安说起了闲话。
他眼尖,一眼看到了晏安腰间的荷包,“ 晏大人怕是收到过不少女郎送的荷包吧!”
晏安将书又翻一页,“没有多少。”
石崇又道:“你腰间挂着的荷包,是哪位女郎送给你的?”
一直在看书的晏安,听到石崇这句话,眉眼间的神色柔和不少。
他垂首看了一眼腰间挂着的荷包,露出秀逸的一抹笑,“是我表妹亲手做的。”
看着神态这般温柔的晏安,石崇不禁觉得牙酸,“ 你表妹可是福宁郡主?”
晏安“嗯”了一声。
石崇在心里想着,听说福宁郡主极貌美,这般姝丽的女郎,配晏安倒是天作之合。
忽一将士进大帐来报,“指挥使,晏大人,属下得到消息,陈邵派其麾下大将,带着数千猛将北上,正逼往南阳。看其架势,应是欲攻破南阳,然后一一攻破其他城池,最终包围开封。”
晏安和石崇神色严肃起来,陈邵这厮当真是狂妄,本以为他已攻下两广地区和泉州、丰州等地,会一步步逐渐进攻。
不料,晏安刚带领大队人马离开开封,这厮趁此机会,调遣精兵,迫不及待的北上。
晏安出声,“陈邵的势力若真攻下南阳等地,形成包围之势,开封腹背受敌,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届时咱们在南方,也无法赶回支援。”
石崇拍着桌子,粗声道:“若非这场倒春寒,咱们的将士恐是已离开开封很远了,那不就如了陈邵的意了嘛!”
石崇看向晏安,“眼下怎么办?”
“陈邵派遣数千精兵,应当是他得用的部下,若能将这数千精兵一举歼灭,也算是大大挫他的锐气。” 晏安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桌子,“眼下重中之重,南阳,不能落入逆贼之手。”
石崇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你说的有理,圣上将攻打陈邵的事情交给我们,若能抓获这数千陈邵的部下,相当于消灭了逆贼不小的一股势力。”
晏安发号施令,“众将听令,派八百精兵,由我带领,前去南阳围攻逆贼势力。其余将士,由石指挥使带领,按照原计划南下,到时在淮阴汇合。”
陈邵围攻南阳,晏安自是忧心南阳的情况,他急迫的想要飞奔到姜娆身边,保护她,保护整个南阳城。
然还有八百将士,他做为领军人,首要顾忌的是肩上的责任。
他只能极力的快一些,再快一些,尽量早些去到南阳。
第93章
庭院春寒寂寥,绿柳覆盖着似雪飘絮,一连过了三四日,这一场经年难遇的倒春寒结束,天气逐渐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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