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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意外 傅宝珍 7580 2024-06-30 07:28

  周正昀拎着宵夜进家门时,池婧正好从浴室出来,歪着头抹发油,就势问她,“你拿的什么?”

  周正昀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因为一直没有回过心神,即使一路闻着一股海鲜的气味,她也没有闻出个所以然来。

  眼下,周正昀迅速蹬掉鞋子,将宵夜放上饭桌,打开塑料袋上的活结后,动作又慢下来,先小心翼翼地端出两碗枸杞燕窝汤,下面是一盒生蚝,再下面是一盒六只装的清蒸大闸蟹,还有一罐密封的醉蟹,看标签是这家餐厅出产的。

  池婧惊呆了,“哪里来的?”

  “总编……送来的。”

  周正昀转头与池婧对视着,渴盼池婧能解答出这些宵夜的含义。

  两秒后,池婧拉开椅子坐下说,“恕我分析不了,我交白卷,我要吃大闸蟹了。”

  正所谓,秋风起,蟹脚痒,九月圆脐十月尖,正是吃蟹的好时节。

  周正昀将那罐醉蟹带回了杭州,准备送给姚自得,借花献佛。

  因为有强迫症外加整理癖,所以打包行李对于周正昀来说,是一个享受的过程,连那些需要她断舍离的东西,也打包得整整齐齐,居然还嫌家里太整洁,她从上午十一点开始收拾,中间悠哉游哉地吃了份麦当劳的外卖,收拾到太阳将将落山,已然全部结束了。

  周正昀望着家里空荡荡的书桌、衣橱和落地置物架,终于有了要离开的实感,心头不禁荡起惆怅。

  走进窄小的阳台,她伸了个懒腰,没来由地记起一个被自己忽略了两天的人。既然记起了,就给他发了消息。

  周正:我要搬家了。

  w0309:不要落下东西。

  周正昀坐在床边,手托下巴思考一会儿,就在对话框里输入“你说,如果一个男人半夜给我送”,打出了“送”字,又将这半句话如数删除。

  许是目击到她的“正在输入”,却半天没有消息蹦出,“w0309”发来一句:你要说什么?

  这个问句一出,周正昀顿感风水轮流转,使她笑了起来,回复了一句:你猜吧。

  原以为他要发来一排省略号的,她竟然猜错了。

  w0309:有人帮你搬家吗?

  可能因为那个他也问过相似的话,所以她悄悄在心里把他和“w0309”重合到一起,捎带严肃地问他:如果没有,你会来帮我吗?

  w0309:会啊。

  他回复的很快,语气很平常,应该没有迟疑,加上她早已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周正昀相信他是真的会来,但她还没有做好跟网友见面的准备,于是有些紧张地回复――

  周正:很遗憾,我朋友会过来帮我搬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更新在今晚

  第29章

  不止有朋友, 还有朋友的朋友――

  翌日一早, 姚自得领着一个叫小辉的年轻男人上门, 帮周正昀搬运行李,还负责开车送他们到火车站。

  周正昀见到小辉第一眼, 就觉得他和姚自得的关系非同一般,等到这一想法验证确凿,她感叹自己慧眼如炬的同时, 也百分百确信程继文不是“同”道中人。

  虽然房东阿姨人在外地旅游, 但是她对周正昀很放心,交代她走前把钥匙放进门口的牛奶箱里就行。

  周正昀将最后一只箱子从这个家里搬出来,要把钥匙放进牛奶箱时,停顿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脑子一热的选择是否正确……

  姚自得又是租了一辆六座的suv给她搬家, 车顶上绑着即将不属于她的单人沙发。因为单单运送一个沙发, 找搬家公司是小题大做,走快递物流又太大件, 不合算,干脆送给姚自得了。

  周正昀趴在车窗上写快递的物流单,要将不着急用的杂物走快递寄到上海, 一边嘱咐着,“好好对待我的沙发,我买的可贵了。”

  “你放心,我每天在它面前搁俩果盘,虔诚的焚香, 用尽一生一世将它供养。”姚自得说。

  周正昀笑得差点写不了字。

  今天的杭州和上海都是大晴天,免去天气的困扰,只剩下不可避免的体力消耗。小辉只送他们到火车站,姚自得则是帮她把两只大行李箱和一个旅行包搬到上海。

  当他们把行李拖进新家的电梯,周正昀累得坐在行李箱上,姚自得累得靠向电梯间里的墙,也问着她,“你住这里得花不少钱吧?”

  “五千一个月,还不包物业和水电。”周正昀说。

  接着,她听到姚自得嘴里“啧”了几声,又说,“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中彩票了,还是钓到金龟婿了?”

  周正昀莫名心虚,表面淡定地说着,“都不是,我就是在杭州呆腻了,想换个环境,努力工作和生活。”

  话音刚落,电梯门开了,周正昀从速推着行李箱出去,姚自得跟上她的脚步,不肯轻易放过她地说着,“当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吗?以前佛得都要得道升天了,这才上不到一个月的班,突然激情四溢,总得有个理由吧?”

  周正昀把行李箱推到新家门前,一边不太熟练地解锁房门,一边不堪其扰地说,“我们放下行李先去吃饭吧?吃饭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时间是下午一点左右,他们找到了附近一家全国连锁的、专门吃黄焖鸡的餐馆,周正昀“豪气”地让姚自得敞开点,她买单,并且说着,“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来上海不吃济南黄焖鸡,你可算白来了。”

  “这话谁说的?”

  “我!”周正昀东倒西歪地笑着。

  姚自得一个眼神都不愿分给她,扭头喊阿姨过来点菜。

  趁着黄焖鸡上桌前的空当,周正昀省略掉了《与你》app的部分(毕竟算是她犯傻的黑历史),只跟姚自得讲述她是怎么在上班第一天遇见完美符合高富帅标准的上司,再到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但他只是发挥自身的优良品、绅士精神,对她这个职场小白关照一二,没有其他的心思。

  当周正昀把这件事情讲完,黄焖鸡也上桌了。

  上菜的阿姨转身走后,姚自得就说,“喜欢你就追啊!”

  “我……怎么追?”周正昀愣愣地问。

  姚自得挽起袖子,执起筷子伸向砂锅里滚烫到冒烟气儿的黄焖鸡,慢条斯理又掷地有声地说:

  “一个直男,从小到大喜欢的女人,其实都是一个模样的,可能是他少年时得不到的女神,也就是人家常说的,初恋的模样,所以你得挖掘他的取向,照着他喜欢的样子改变一下,等他注意到你了,以男人的目光打量你了,这个时候你得若即若离,吊着他,普遍拒绝,适当答应,直到他来向你求一个答案。”

  “可是这样……就变得不够纯粹了。”周正昀不愿意在感情中耍心机,带着满腹谋划接近对方,她希望得到一份可以开诚布公的感情。

  “你想要那种有缘千里来相会,一聊发现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是有,轮得到我们吗?”姚自得看着她说,“你不是不想当明星,只想做个普通人?普通人的爱情故事,就是不纯粹的,除非你重回十六、七岁,那时候是很傻很天真,但也很浪漫很纯粹。”

  周正昀低下眼帘,筷子戳了几下米饭才伸向砂锅,说着,“可能因为我太固执,才得不到爱情的眷顾。”

  此时未料,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基本没有时间和精力供她为情所困。

  《明麻》第一期电子刊出版在即,这个期间周正昀写了整整十三篇稿件,十篇交由资深编辑审核,全部被毙,剩下三篇让她自己否定了。

  所有人都投身于繁忙的工作之中,顾不上她一个小小编辑的心理状态,也没空跟她说清楚稿子为何不行,只提上三言两语的修改方向,却是不容置喙的,甚至要完全剔除她在文章中的灵感和巧思,使其更加大众化。这是令她感到最压抑的。

  新媒体部门不只有她一个内容编辑,她交不上稿子无所谓,有人交得上也是一样,不耽误整体进度。

  就这样,《明麻》第一期电子刊顺利上线,封面人物是日前在戛纳电影节斩获影后殊荣的女演员,四十岁的年纪,整个人的气韵如同一只斜斜倚在红酒杯中的玫瑰花,杂志为其量身定制拍摄的照片在网上广受好评,女演员很开心,主动表示将来还想再合作的意愿。

  第一期电子刊销量平平,但在预期中,他们的目的是为打开新媒体平台的道路,后面才是硬仗。

  于是,写不出稿子的压力又笼罩在周正昀的头上,再加上,程继文为了得到更多的时装周出席名额,与明星艺人达到良性合作,飞往意大利出差,让她上班的动力锐减至最低。

  这一天下班后,周正昀从便利店随便买了份盒饭,想着心事走在回家的路上。

  从第二期电子刊企划定下来到今天,周正昀还是没能交上一篇令人满意的稿子,也没有人批评她,指出她哪里不足,正因为大家忙得不可开交,愈发显得她非常无用且多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压力,光是抱怨或堆积在心底迟早出毛病,要学会消化和良性承担――她心里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做不到,不然怎么会有那一句:道理听得很多,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曾经她觉得这一句批判道理的道理,多少有那么一点矫情。

  如今设身处地,才发现是真谛。

  正如今晚,周正昀回到家,洗了手开始吃盒饭。吃着吃着,她发现自己忘记买两瓶饮料,就哭了出来。芝麻大小的事情,哪里值得她哭,打开外卖软件或者出门再买就是了。但是她责怪自己的情绪上来了,没有办法停止。

  不过,哭完了,倒是觉得心里舒畅许多,她洗了个澡,再打开笔记本,面对新建的空白文档,敲了几个字下来,却又慢慢焦躁起来――

  每写一个字都味同嚼蜡;

  每写一个字都在思考它有什么意义;

  每写一个字都仿佛是跟一个她不爱的人卿卿我我。

  刹那间,周正昀的脑子里闪现一个念头,随后挥之不去,逼得她退出文档,点开网页搜索“辞职信模板”。她点阅了好几篇模板,竟是有信心地想着,辞职信,她还是能写好的吧?

  她又想着,如果选择辞职,就是辜负了孔雀对她的信赖,也有愧于程继文对她的帮助和期望。

  程继文,程继文……倘若顺利辞了职,她和程继文之间就不再有关联了。

  周正昀伏在书桌上,郁结于胸,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重新坐起身来,决定给自己一个痛快。

  第30章

  下定决心要辞职后, 周正昀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安定, 昨天是因为工作压力彻夜难眠, 今晚又是因为思考如何提交辞呈而失眠。

  入眠前最后看到的时间是凌晨四点,醒来是上午十点, 她从床上坐起来感觉身体很沉,头也闷闷的,还以为是失眠的后遗症。

  一直到她随便往脸上拍点儿保湿水、抹点儿面霜, 就倒进沙发里, 抱着靠枕,放空地划动手机屏幕,腹中空空,却没有胃口, 才想到自己可能是生病了。

  她抬头望一眼卧室, 叹一口气, 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生病的了。

  最近气温稳步下降,上回她就因为池婧家里的被褥单薄而感冒, 昨天早上起来,觉得被窝不够暖和,特意告诉自己要定个闹钟, 闹钟的标签就写:下班回来记得换上厚的被褥。

  结果,她忘记了要定闹钟这件事情。

  精神和身体双双遭逢重创,她既是没气力动弹地躺着,内心又是焦虑着,就把自己所有的病症都推给这份工作。本来她是打算让自己养精蓄锐后, 再到办公室提辞职的事情,但眼下工作成为她最大的假想敌,她极度渴望战胜它,得到自由。虽然她知道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自由,但是人在压抑的过程中,总是不切实际地幻想摆脱现状后,眼前的世界将会是多么的美好。

  于是,当天下午三点半,周正昀换好衣服出门去了写字楼。

  上海连着好些天没有下雨了,纵然出门前隐隐约约感觉到天灰的不正常,她也没有想到要带上一把雨伞。

  等到出租车停在写字楼大门前,周正昀从车里下来,切身感受着一阵阵刮起的风,天空隆隆地闷响,才恍然醒悟是要下雨了。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孔雀的办公室门外,敲敲门,走了进去。

  此时,孔雀正在他自己的小白板上涂鸦,回头见是周正昀进来了,就疑惑地问,“怎么这个时间过来,有事吗?”

  周正昀平静地开口说,“我想辞职。”

  孔雀的脸上瞬间写满诧异,懵懵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挠了挠脖子,说,“这个……我做不了你的主,你要跟文哥说一声。”

  在来的路上,周正昀假设过很多可能发生的对话,却没想到孔雀给她这样一句奇怪的答复。

  但孔雀听到她要辞职,眼里只有单纯的不解,没有失望,让她感到些许庆幸。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周正昀问。

  孔雀指了指门外的方向,说,“他在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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