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可以在飞机上睡。”费疑舟牵着她往套房大门走去,语气自若,“上次从香港回去,我只能坐椅子,这次总算可以和你一起睡床了。”
殷酥酥听见这话,鬼使神差般便接了句:“我们两个一起睡,你肯定又要动手动脚,我真的能睡觉吗?”
费疑舟微怔,旋即被她可爱又直率的质疑引得低笑出?声,温和道:“那我尽量规矩点。”
殷酥酥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窘迫得抬手捂脸,任由他?牵着离去。
*
和殷酥酥预想的如出?一辙。
登上公务机,进了卧室,门一关,乘务人员的脚步声一远离,躺在她旁边的人就不老?实了,长臂勾住她腰身把她抱过去,就开始不规矩,跟早餐店的师傅清早起来揉面团似的。
殷酥酥知?道飞机上的卧室隔音不佳,咬着手指忍眼泪,硬是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航行期间,莱格赛750遇上了好?几次不稳定气流,机身颠簸。
空乘组长秉承着极强的责任心,用语音提示器向卧室内提醒,请里面的费先?生与费太太系好?安全带,捉紧床周扶手。
她哪能想到,费太太这会?儿正在费先?生怀里无声地哭,根本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
但费疑舟听见了,怕气流颠簸之下她磕着哪儿碰着哪儿出?什么?意?外,顺手便将床上的安全带拽过来,扣在了她身上。
殷酥酥却更?加绝望。
本来就被他?锁得很紧动不了,这下可好?,彻底被安全带箍死?。
最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从终于舍得消停,放她晕沉沉地睡过去。
落地京城,天已蒙蒙亮。
因考虑到殷酥酥八点就要赶去片场,费疑舟在飞机上也?替她备了份洗漱用品护肤品,还有一套日常穿着的便装。
对此,殷酥酥对金主老?公的贴心深表感动,连带着对他?不让她好?好?睡觉的愤懑心理也?跟着减轻许多。
在飞机上把自己拾掇好?,她便准备直冲片场。
首都机场常年客流量巨大,清晨时分,天都还没亮的光景,候机大厅里已经聚集了好?些旅客。好?在公务机拥有独立的候机大楼,殷酥酥走在费疑舟身边,目之所及没有其他?人。
进了同样?冷清的停车场,两台熟悉的豪车瞬间映入殷酥酥视野。
一台是独一无二的劳斯莱斯清影,一台是京牌的黑色迈巴赫。
殷酥酥闷头就冲到了迈巴赫跟前,伸手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可就在这时,背后一道磁性清沉的嗓音传来,是费疑舟出?声,将她叫住:“酥酥。”
殷酥酥手上动作停住。
记忆里,他?多数时候唤她殷小?姐,时而故意?亲昵唤她老?婆,情浓私密时喊她宝贝,倒是很少叫她的名?字。
她回过头往后看。
费疑舟人还站在原地,晨间微风徐徐吹过去,拂动他?额前一缕碎发?,隔着两台车的距离,他?眼眸注视着她,眼神悠远而深沉,依稀缱绻着一丝眷恋。
殷酥酥不解,弯唇笑了下:“还有什么?事吗?”
费疑舟缓慢朝她走近过来,语气依然是平和的,“之前跟你说过,我要去欧洲出?差一个半月,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殷酥酥回忆两秒,颔首。
“这项行程本来安排在月中,但是现在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需提前。”费疑舟淡淡地说。
殷酥酥微怔,条件反射追问:“提前到几号走?”
费疑舟站在她身前,答她:“今晚。”
“……”殷酥酥本以为,最多也?就提前一个星期,这个答案有些出?乎她意?料。
今晚就走,这也?太突然了。
她面上神色微变了瞬,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便又恢复如常。她笑着朝他?点点头,从容道:“我知?道了。那就祝你路途平安,一切顺利。”
费疑舟凝视着她的容颜,在这张素净漂亮的脸蛋上细细端详一阵,忽而一挑眉,问:“只是这样??”
殷酥酥微抿唇,表情有点绷不住。真情实感的笑容拿不出?来,只能演技顶上,因而笑色自如,无所谓地耸了下肩,“不然呢。”
“这儿分开之后,就要至少一个半月才会?见面。”
“……”
“你没有一点舍不得我吗?”他?平静地问。
“……”
没有吗。好?像有点吧。
舍不得吗。好?像也?有点吧。
这种怅然若失的,若有似无的,心里好?像莫名?其妙缺了半个角的感觉,这样?奇怪的感觉,大概是会?被定义成“不舍”的吧。
甚至想脱口而出?,跟他?说一句“一定要今晚走吗,可不可以再?晚几天,哪怕再?晚一天都可以”、“今天,是我的生日呀”……
双手无意?识捏了下外套下摆,殷酥酥静默几秒,脑子里那些话语几乎已经涌到了唇门,随时做好?了准备,破门而出?。
然而,然而。
她最终还是识趣而端庄地弯唇,选择了一个模棱两可而又滴水不漏的答复:“工作更?要紧。”
话音落地,周围的晨风仿佛都有刹那凝滞。
费疑舟安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说:“原本,我还期待你说舍不得我,让我留下来多陪你一天。毕竟,今天是你生日。”
殷酥酥本来已经调整好?状态,闻听此言,心里瞬间又变得酸溜溜的。
她鼻头发?涩,眼睛也?涩涩的,感到委屈。但同时又觉得自己矫情,暗道人家是去出?差忙工作,不知?又要谈几百亿的大业务,她在这儿委屈悲伤个什么?劲。
一番纠结,还是忍不住垂下眼睫,轻轻地嘟囔道:“难道我说了,你就真的会?多陪我一天吗?”
“今天是你生日,是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日。”费疑舟语调里透着几分无奈,“你真的觉得,我会?丢下你独自飞欧洲?”
殷酥酥:“……”
殷酥酥呆住,脸上流露出?茫然:“什么?意?思?”
费疑舟:“启程时间我已经推迟到明早。”
“……”
先?前的失落感顷刻间一扫而空,殷酥酥甚至没有因为他?坏心逗她而生气,只感到欢喜与庆幸。
兴奋之下,她也?忘了旁边还有何助理,直接两手并用抓住他?胳膊,乌黑分明的眸亮得逼人,喜上眉梢道:“你今天不走了?”
“嗯。”
费疑舟莞尔,瞳浸浅溪,环住她腰懒洋洋地问:“刚才我说要走,你不说舍不得。那现在我说要留下陪你把生日过完,你开不开心?”
“……”殷酥酥脸微红,迟疑好?几秒才冲他?缓慢地点点头,窘迫地答道,“开心。”
“有多开心?”
“很开心,非常开心。”
他?笑,低头吻她鼻尖,予以赞赏:“好?乖。”
第58章 chapter 58
*
与?费疑舟约定好晚上一起吃生日餐后, 殷酥酥的心情忽然变得?格外的轻盈而愉悦。彼此告别,各自乘车,从机场到片场的路上, 她唇角始终挂着一抹轻淡柔婉的笑。
她是美人, 不笑时清丽如出水的栀子,笑时又艳若四月的桃李,这副傻笑的表情在脸上一挂就是数分钟,让驾驶席的陈志生都有些稀奇。
他十八岁考上军校,毕业之后又直接进入空降旅猎鹰任职, 服役数年,身边都是些糙里流气铁骨铮铮的大老爷们儿,就没怎么见过女孩子。加上他性格本身偏冷,遇事冷静, 待人疏冷, 环境加个性双重因?素使然, 他极不擅长与异性接触。
给殷酥酥当助理的这几天, 算是陈志生这么些年来和女孩儿打交道最多的日子。
他守礼有节, 通常不会主动观察哪个姑娘家, 他军旅生涯培养出?的敏锐观察力已经深入骨髓, 加上殷酥酥这副喜滋滋又欣欣然的神态, 着?实让他想忽略都难。
就,怎么形容呢。
比捡到中了五千万的彩票还开心。
陈志生从后视镜里看了殷酥酥一眼, 觉得?古怪,不由?自主又瞥了她第二眼。
迈巴赫内悄静无声。
猎鹰退役的军中大佬,浑身气场强大, 存在感也不容忽视。后座的殷酥酥本来还傻笑得?挺开心,但在陈志生同志往她飘来第二眼时, 她便有所察觉,连带着?嘴角的弧度都微微僵住。
“怎么了阿生?”殷酥酥不解地眨了下眼,“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陈志生收回视线,随意?而散漫地道:“没有脏东西。只是觉得?你今天好?像心情很美丽。”
“有吗?”殷酥酥微感诧异。
“从上车开始,你脸上就一直挂着?笑,跟捡到钱了一样。”
“……”殷酥酥闻言怔了下,没应声,只是双手并?用飞快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取出?补妆镜,翻开,定睛一瞧。
果然,陈志生同志所言非虚――镜子里的脸双眸水润盈盈含情,嘴角和眉眼都弯弯的,标准的仨月牙。
乐得?跟傻子似的。
看见自己的表情神态,殷酥酥迷茫了,举着?补妆镜的手缓慢垂低,接着?便皱起?眉,纳起?闷儿来。
不是。
大早上的什么事这么开心?她这是在傻乎乎地乐什么?
昨晚澳门港的海上烟花是挺美挺绚烂,她也十分感动,但这都过了好?几个钟头了,总不可能还在为这事儿感动兴奋吧?
迈巴赫一路平稳行驶,车窗外的街景行人急速倒退,连成片片模糊的光影。
殷酥酥望着?窗外,微锁眉头深沉地思考着?,在车辆行驶至十字路口停下时,她看着?远处半空中的红绿灯指示牌,心底蓦然升起?一个诡异的猜测。
难道,她是在开心费疑舟推迟前往欧洲的时间,专程多留一天陪她过生日?
殷酥酥眸光突地一跳,手掌覆住额头,有刹那恍惚。
前一秒时他说?今晚要飞欧洲,她怅然若失,后一秒听他将出?发?时间延到明早,要留下陪她过生日,她便喜不自胜,发?自内心地开心,开心到可以?忽略掉他坏心眼的戏弄。
从何时开始,那个男人竟已可以?牵动她心情,左右她情绪,又是从何时开始,她竟变得?如?此在意?。
怔然几秒后,殷酥酥回过神,朝前排的陈志生故作轻松地笑了下,说?:“可能因?为今天是我生日,所以?心情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