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微微开着,清晨的风从缝隙间吹进,带来熟悉的草药清香。
也带来低沉磁性的嗓音。
“喂。”明明压低了声音,却听得一清二楚,“我可是考回来了,你是不是该答应我?”
谁要答应他啊!
耳尖烫得要命,碍于楚慎之还板着脸站在讲台上,不好发作,时晚抬头瞪贺寻。
她只是说让他考回来,又......又没说过要答应他。
小姑娘杏仁眼干净而明澈,清凌凌俏生生地瞪过来,又娇又乖,贺寻刚准备出口的俏皮话就卡住了。
舌尖抵了下牙齿,他垂眸不吭声。
心却无端跳得很快。
风继续吹着。
阳光温柔,少女沾着香味的发梢被扬起,轻轻触碰脸颊,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贺寻眯了下眼。
算了。
抬手摸了摸脸,没有再说什么,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书。
唇边笑意隐约。
现在这样就很好。
来日方长。
他不急于这一时。
毕竟是高二的学生,重点班学习任务紧张,加上新进入一班的学生并不多。新鲜劲儿过去,八卦中心的另一个当事人秦秋也不在现场。很快,大家就失去了继续打量贺寻的兴致,偶尔有几个女生轻声在后排交头接耳。
坐在最前面,时晚倒是没有注意后排的动静。
时间过得飞快,几门主课加小测下来,转眼就是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
安静写着作业,时晚的心思却不在面前的习题册上。
早上被逗怕了,原本以为今天肯定是不得安生的一天,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头一次坐同桌,贺寻并没有继续坏心眼的故意来逗她。
连一句逾矩出格的话都没有。
摸不清究竟是转了性还是别有他意,心里还是怕贺寻会突然做出些什么,一整天,时晚都没能好好听课。
写完手上的作业,趁着换下一本习题的时候,她偷偷抬眼。
身侧,少年微微拧眉。
似乎被什么题难住,指间挟着钢笔,他静静盯着纸面。手生得好看,骨节细瘦修长,略显苍白的手背上青色脉络分明,有种冰冷疏离的美感。
然而时晚却知道不是这样。
温度很高,他指尖轻轻抚过她脸颊时仿佛带着火焰,被触碰过的每一寸肌肤都滚烫,燎燎得像是要烧起来。
在想些什么啊!
恍神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正在对着贺寻发呆,时晚的脸一下红了。
生怕被察觉,她急忙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习题。
他应该......没有发现吧......
心砰砰直跳,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少女微微红着脸,根本看不进去习题。
正惴惴不安。
“啪。”
面前突然丢过来一个纸团。
吓了一跳,以为方才的小动作被发现,时晚抬眸去看。
依旧是一本正经的表情,正襟危坐,贺寻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先前在偷偷看他。
松了一口气。
还在后怕,手不禁有些抖,一连拿了好几下才拿起纸团。
时晚小心翼翼拆开。
纸面上,少年字迹铁画银钩。
“好看吗?”
几乎能听见一贯懒洋洋的语调,含着几分促狭笑意,“好好学习,回家再看。”
*
一整天心情都很好,尤其是最后一节自习课,看见小姑娘的脸红到快要爆炸,贺寻心情就更好了。
直到下课铃响,他唇角都弯着:“等我一下,我找聂一鸣有事。”
手里捏着纸团,张了张嘴,还没说些什么。时晚眼睁睁看着贺寻走出教室。
不是他想的那样!
又害羞又尴尬,偏偏少年已经噙着笑兀自走远,来不及解释也没法解释,无论如何都说不清。脸烫得要命,时晚只能在班里等。
太丢脸了......
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看得一清二楚,更没想到贺寻会这么直白地说出口,坐在座位上,时晚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纸团被紧紧捏着,攥出更多褶皱。
没有晚自习,入秋后天色渐晚。着急回家,放学后不久,班里的人几乎就走光了。
在聂一鸣那边费了些时间,等贺寻回班,其他同学都已经离开。
只有时晚还在班里。
秋天日头短,天蒙蒙擦黑,教室开着一排荧光灯。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少女眼睫垂着,看上去乖得不行。
“对不起啊。”并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贺寻有些抱歉。
话刚出口,朦胧光线下,小姑娘的脸突然蔓上一层薄红。
咬了唇,她偏头不说话。
贺寻愣了下。
随即沉沉笑了:“走吧,回家。”
教学楼里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却还没有到清校时间。楼道和大厅里的灯都亮着。
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还在因为最后一节自习课被当场捉住而感到尴尬,埋头走着,走在前面的少年突然停下脚步。
没有任何防备,时晚差点儿撞在贺寻身上。
他干嘛呀......
靠得近,炽热的体温瞬间蔓过来。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又开始砰砰作响,心跳得厉害,她抬头去看。
就看见贺寻从书包里摸出一个拍立得。
对着那张鲜艳的红榜。
“咔嚓。”按下快门的声音。
“你......”反应不过来这是在做什么,时晚一愣。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少年已经从拍立得中取出相片。
曝光得当,四面留白的相片上,眉眼锋锐的少年和神色温柔的少女一同冲镜头笑着。
看上去格外登对。
“给你。”强行把这张照片塞进时晚手里,贺寻又对着红榜拍了一张。
转过身,果然看见了小姑娘不知所措的表情。
愣愣地盯着他看。
弯了弯唇角。
捏紧自己手里的相片,贺寻低低笑出声。
“快点长大吧。”他抬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小脑袋,“等你长大了,我们去换一个真的结婚证。”
作者有话要说:聂一鸣:汪!还老子拍立得!
第55章
谁要换什么结婚证!
哪里想到贺寻居然会这么说,一路上脸烧得厉害,直到回到家,时晚都觉得脸颊烫得不行。
这个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呢!
好过分啊。
然而羞恼归羞恼,最终到底还是没有把那张拍立得相片直接丢进垃圾桶。
时辰和向洁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逗豌豆玩,时远志在厨房忙碌着做晚餐。
一个人待在卧室里。
想了想,咬着唇,时晚从桌上拿起牛津词典。
部头大,厚重的词典拿在手里极其有分量。
随手翻开一页,她小心翼翼把相片夹进去。
然后迅速合上书。
才不是想要把相片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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