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下飞机就过来了吗?”她看了他身上的包一眼,衣服还都带着呢,可是……他怎么知道她在这个医院,这个病房啊?
陆焉识瞪了她一眼,搓搓脸,还没忘记刚才的仇,“我先回的家,然后问吴桐你在哪,就带着衣服直奔过来了。”
“那这一路肯定累死了。”吴知枝把吴外婆的背擦好,放下衣服,老人家还在胡言乱语。
陆焉识仔细听了一会,问她:“外婆在说什么?”
“不知道,全麻后就一直胡言乱语了。”
“好像说的是英文。”陆焉识挑眉。
“不可能吧。”吴知枝不相信,“外婆又不会说英文。”
“那就是我的猜测。”他笑笑,便丢下书包扑过来。
吴知枝被抱了个满怀,吓了一跳,赶紧往周围看去,“你悠着点,现在在医院呢,外婆也醒着。”
“老人家现在意识混乱,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他抱着她,细细闻了下她发间的清香,熟悉的味道,让他心里安定了不少。
“才怪!你给我放开。”刚好这个时候,外面经过了一个护士,吴知枝又炸毛了,继续推他,“赶紧给我松开,外面有护士姐姐呢。”
几分钟之后,他终于松开了,又似不甘心,按着她的头发好一通揉。
吴知枝瞪了他一眼,笑骂:“混蛋,我还在做事呢。”
她拿着水盆去倒掉,又换了一盆水。
陆焉识把书包放下,无所事事地看着房内格局,忽然,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束花,他说:“这儿有一束花,要我帮你修剪一下吗?”
“可以啊。”吴知枝在厕所里应话。
陆焉识笑着,把那束花的包装纸剪开了,然后拿着剪刀,笑着开始修花。
但几秒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那束花里面有一张刺眼的卡片。
他拿起来一看,写着:【祝奶奶早日康复――贺希言。】
这句子没什么,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卡片的下方,有一句很小很不显眼的:【无论你身在何处,无论你为何忙碌,我都会在此守候。】
这不是表白又是什么?
我在此守候?
这句话在他脑里过了几遍,之后,脸上就一点笑意都没有了。
很明显,贺希言在这呆过,至于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
吴知枝端着水出来,继续给吴外婆擦身子,还对他说:“你要是累,就趟那休息一下,你要是不累,就出去打个晚饭吧,我还买吃呢。”
“我去打饭吧。”他不动声色把那束花插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去楼下打饭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灵光一闪,停住脚步,转身去了窗口,询问吴外婆账上有多少钱,得知她户头上一共存了六万元,他的表情更加阴沉了,他知道,知了没有这么多钱,她的财政状况他还算清楚,最多只有四万多,因为她曾跟自己提起过。
缺钱,她宁愿去跟贺希言开口,也不跟他商量吗?
陆焉识脑子里空空的,在楼下坐了好一会儿,才木着脸去打饭。
☆、282 送我礼物吧(2更)
十几分钟后,他拎着饭盒上楼,吴知枝已经给外婆擦好身子,还叫护士给她换了输液瓶,现在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欣赏着那束刺眼的康乃馨。
他推门,吴知枝回过头来,笑吟吟地望着他,“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都快饿死了。”
跟陆焉识,她向来是不客气的,该叫他去干嘛就去干嘛,毕竟自己家的,不比外人生疏客气。
陆焉识看着她,又看了那束花一眼,“嗯”了一声,把饭放下。
“买了什么?”她掀开袋子,里面两份鸡腿饭,她拿了其中一份出来,掀开盖子开吃,“看着就挺好吃,吃起来就不怎么样?”
她吃着茄子,皱了下眉,“太油腻了。”
奇怪的是,陆焉识居然一句话都不应,就沉默吃自己的。
刚才他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刚刚明明很兴奋的,有答必应,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冷淡?
吴知枝疑惑转过头,“你怎么了?累了?”
“没有。”他摇头,吃了两口饭,旁敲侧击地问:“这两天有人来看过外婆吗?”
“有啊,亲戚们都来了。”
“全来了吗?”
“对。”
“你师父又来看外婆吗?”
吴知枝笑,“师父来干嘛啊?他又不认识外婆,我们也不是亲戚呀。”
陆焉识勉强点头,淡淡道:“那贺希言跟苏北呢?”
“苏北没有,贺希言来过了。”
陆焉识愣了一下,眼睛盯在她身上,一副‘真相要来了’的阴森样。
“那天外婆从厕所里摔倒,就是贺希言送我们来医院的。”怕他会误会,她还补了一句,“吴桐也跟我们一起。”
“他怎么会知道外婆摔伤了?他在家里?”吃起醋的少年,问题关注点很奇怪。
“不是,我们在路上碰到的,我去买西瓜,他也在那里,然后他说送我回家,到了家里安安跟我说外婆摔伤了腿,我就马上出去喊贺希言,他帮忙送我们来的医院。”
这段话,简直让陆焉识如鲠在喉,更加的火冒三丈,“他送你回家?你就答应了?”
“路又不是我们家的,我不答应,就能阻止他不走那条路了?”
“……”陆焉识不吭声了。
吴知枝觉得他不对劲,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是很明显就是不对劲,她从他招招手,“你过来。”
陆焉识无动于衷。
吴知枝无奈,微微叹气。
“这么说,他还来了不止一次了?”良久,陆焉识看着那束花,不想说话,可是又想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
“没有,他就来了那一次,就是第一天的时候。”
“你在撒谎。”他脸色阴沉,指着康乃馨,“这束花,日期是今天早上的。”
“这个啊。”她看了一眼,笑了,“这是他叫人送过来的啊,他自己没有来。”
“他还在这住了。”化身为柯南的陆焉识,微微眯着眼睛瞅她,“厕所里,有两套洗漱用品,你别说是吴桐的啊?”
吴知枝张了张嘴,这小子,确实太敏锐了,什么都瞒不过他。
她点点头,“确实,他在这里住了一晚。”
陆焉识抿住薄唇,心头缭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他才离开几天,她就让贺希言在这过夜?
“那天晚上外婆动完手术,医生说要给外婆炖骨头汤,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但是贺希言不肯走,他说怕外婆半夜会出什么事,到时候没个主心骨不行,后来他就在这睡,谁在椅子上,我睡在床上,那晚我还跟你聊过电话,告诉你,外婆住院了。”
他哼了一声,“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焉识啊。”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愁眉苦脸着,“你在s市陪你爸爸,你爸爸又刚动过那么大的手术,我当然不想影响你的心情了,而且,那天要是没贺希言的帮忙,第二天我们就停药了,我账户没那么多钱,还是贺希言先帮我垫付五万的。”
陆焉识:“……”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要是在就好了。”
陆焉识静静望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
吴知枝放下手里的饭盒,想到这些,就没胃口吃饭了,她说:“外婆出了这个事,我才明白,我们家的财政情况太糟糕了,老人家一个手术我都拿不出钱了,我现在觉得……”很挫败,她心里特别的挫败和内疚。
辛辛苦苦两年多,才存下这么点钱,老人一病全搭医院去了,她心里很压抑难过。
对别人,她不会表露出这些情绪,但是对陆焉识,她不必伪装,这就是她无法抗拒他的原因,因为他可以让她做自己,吴知枝低着眸,情绪忽然变得低落,连同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都黯淡了下来。
“外婆这次手术,花了三万多。”吴知枝苦笑一声,“估计到出院的时候,要花掉四万。”
陆焉识没有说话,他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看见贺希言送的那束花,他就没有理智了,可是他没有想过,这时候的知了,是多么的无助需要安慰,刚才他出现的时候,她虽然吓得一跳,可是眼睛比平时不知道亮了多少倍,她心里面是依赖他的,他能感觉到。
“其实有时候,我不太愿意告诉你我们家太多事情,因为连我自己都觉得我们家事太多了,我怕你烦我老说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但好像我们家的日子,除了一地鸡毛就是一地鸡毛……”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忽然,手腕一紧,被他握住了。
吴知枝一愣,抬眸。
陆焉识拉着她的手,嗓音低沉,“你说这些话,让我心里不舒服。”
少年俊美的脸,写满了不悦,“我就喜欢,你什么都跟我说,人生,没有谁一帆风顺,度过了,就是一种历练,我们一起度过,就叫共同风雨,这样,你还不愿告诉我?”
变软的语调,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吴知枝愣了一下,心头竞有些恍惚,也隐隐感到,他已经不生气了。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t恤,底下一条破洞牛仔裤,包裹着他修长的腿,站着,比她高出了整整一个头,他是按着全世界喜欢的模样长大的少年,任谁见了都惊艳,良好的家世,优秀的能力,超群的智商,卓越天籁歌喉,天生的发光体。
生来,就是要让世人崇拜仰望的,
有时候,吴知枝会感到他很遥远,越优秀,越遥远。
她总觉得某一天,他会离她而去,只是明白这个后果,她也放不了手。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偶尔,还是会自卑。”他那么好,她却那么……一地鸡毛,说不自卑是假的。
“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他低头,将她耳边的发丝拢到耳后,露出她白皙的脸,“有时候,我都怕你长得太漂亮,被人抢走了。”
吴知枝心头一怔,弯唇,“怎么可能?谁要我啊,背后拖着一个那么重的拖油瓶,我这种的,要是长到了二十七八岁,估计都没男人敢娶我,怕被我们家榨干了。”
“……我就要你。”
她听到他这么说。
抬眸,他黑湛湛的眼睛盯着她,带了一点柔软,“永远都要,只要你不离不弃。”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打他胸膛一下,“喂!你们这些搞音乐的,说话都这么不切实际的吗?”
“……这我真心话。”
“哎,讲讲就好了,可别发誓,不然雷雨天我家房子得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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