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儿有事请教她?
眸光微转,小黑心里已明白过来一一姜元儿倒是聪明,终是想到来找他了!
她疏离的看着回春:“请回春姑姑见谅,小的是男仆,私下相见夫人只怕不妥,恕我不能从命。”
回春见她拒绝,顿时急了,忙不迭道:“不会的,小黑兄弟不用担心,我悄悄带你过去,绝对不会让人发现......”
小黑心里冷冷一笑,面上木然道:“世上无不透风的墙,万一小的私会夫人的事被人发现,夫人或许无事,小的就不同了,说不定要偿命。何况,小的与夫人之间并无可请教之事,回春姑姑还是请回吧,”
说罢,她做势要关上门,却被回春抢先拦下。
回春没想到一个小马奴竟敢不给自家夫人面子,不由怀疑是不是上回在王府搜马房时,自己得罪他,从而让他记恨了?
真是锱铢必较的卑鄙小人!
回春心里一面狠狠的骂着,面上却是差点给小黑跪下,满面可怜的形容哀哀求道:“若是因着上次在王府不小心得罪小黑兄弟,我在此向你赔罪......只求小黑兄弟去见一见夫人,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若不是知道姜元儿的脾气,知道自己若是不把小马奴带回去交差,只怕余下会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回春才不会违心的跟一个下
贱的小马奴说这么多好话。可不论她怎么做低讨好,小黑都不为所动。
回春不由变了脸色,一改先前的奉承讨好,拉下脸色冷冷道:“小哥莫要以为我家夫人如今失势,就可以让你们小看低瞧了。怎么说我家夫人也是跟在殿下身边时间最长的老人,且在之前一直最得殿下宠爱的-------夜夫妻百日恩,等殿下那日念起夫人的好,夫人东山再起之时,只怕你到时想巴结都高攀不上!”
小黑听到回春半带威胁的话,眸子眯了眯。
她几乎可以断定,经由姜元儿让春菱假冒神秘女子一事后,姜元儿是不可能再获得魏千珩的原谅和宠爱了,所以,她根本不怕姜元儿得势以后来寻她报复。
何况,她回到京城就要被赶出王府,只怕两人再也不会相见。
然而,她心里却有一个疑惑解不开,那就是回春方才提到的,‘殿下念起夫人的
好’。
是啊,姜元儿到底有什么好,可以让当年那般盛怒的魏千珩,不放过她,也不放过她身边的另一个婢女灵儿,独独留下她一个,还宠爱这么多年。
当年,她被灌下毒药赐死,贴身婢女之一的灵儿明明已出嫁离府,却也被活活打死扔到乱葬岗,连尸骨都没有留下一块。
偏偏同为她贴身婢女的姜元儿却一点牵连都没有,反而被魏千珩收房,抬做夫人,在燕王府威风享福了这么多年......
这些,都是小黑时隔五年重回京以后才得知的,之前在云州,煜炎不让她知道一点燕王府的消息,甚至整个汴京的消息,都不许有只字片语传进她耳朵里。
直到她重回汴京去灵儿的婆家找她,才得知了灵儿早在五年前就已被燕王府打死的消息......
悲痛不已的她,当时还担心另一个贴身丫鬟元儿也被她牵连,遭遇了不幸,却没想到,等她以马奴的身份进到燕王府,看到的
却是当上主子、并最得魏千珩宠爱的夫人姜元儿........
所以,姜元儿到底有什么好,足以让当时盛怒的魏千珩独独对她网开一面?
还有,灵儿到底是怎么死的?是叶贵妃与叶玉箐下的手,还是魏千珩?
以马奴的身份进到燕王府后,小黑曾试探着悄悄打听过灵儿的事,可王府里五年前的仆人再找不到一个,统统被换掉了,新进府的下人,进王府学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不能提起前王妃以及她身边人的半个字......
在如此避讳之下,小黑自是打听不到灵儿真正的死因,况且,后一批进府的下人,确实不知道王府之前的事,连灵儿这个名字都没听过。
但姜元儿肯定是知道的,正如回春所说,她是陪在魏千珩身边最久的老人了,况且,她与灵儿同为她带出宫的贴身婢女,两人之前情同姐妹,她对她再熟悉不过的,她不可能不知道灵儿的事。
如此,小黑一改先前的疏离冷漠,仿佛
被回春的话吓到了,连忙巴结道:“瞧回春姑姑说的,小的不过马房一个小小马奴,岂敢瞧不起夫人?小的不过是胆儿小怕出事......既然姑姑说夫人找我有急事,我就随姑姑走一起趟吧。”
闻言,回春终是得意笑了,连忙领着小黑悄悄往姜元儿歇身的后厢房去了......
因着魏千珩一直没有解姜元儿的禁足,所以那怕到了长公主府,她也只是被安排在后院不起眼的小厢房里。
小黑跟在回春身后进屋时,她正在屋子里砸东西,乒乒眶眶的破碎声,隔着院子听着都吓人。
小黑敛着眉眼站在门口,回春进卧房请了姜元儿出来。
她一出现,身上的粟兰香顿时熏得小黑头痛,几欲作呕,连忙往后退开了好几步。
前一刻还在砸东西发脾气的姜元儿,出现在人前却成了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身子似弱柳般的半倚在回春身上,步履艰难的往上首的椅子上挪去。
坐定后,她招手让小黑也坐下,又让丫鬟给小黑上茶,小黑却守着规矩站着,与她保持着距离。
换了平时,姜元儿仗着身份,才不会搭理低贱粗鄙的马奴。
可如今她有求小黑,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见小黑不愿坐下喝茶,她向回春呶呶嘴,回春立刻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小黑手里,她这才嘶哑着喉咙开门见山道:
“今日请小黑哥过来,就是想问你,你那日同殿下一同进山寻马,除了刺客,可有其他异样发生?”
闻言,小黑心里冷冷一笑一一她果然是来探查情况的。
姜元儿确实聪明,她暗忖,单凭她放走了玉狮子,魏千珩是不会对她发这么大的火,何况她还上演苦肉计,把自己的脖子吊得青乌一片。
但魏千珩非但没有心痛的来看自己一眼,还将她禁足关起来,那怕回京都不原谅
她,更是言明不再见她。
一切,都太反常了!
所以姜元儿怀疑,当晚在玉川山上一定还有其他事情发生。
思及此,她表现得越发可怜,苦滴滴道:“还求你如实奉告,那日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看着姜元儿娇弱做作的样子,小黑嫌恶不已。
发生了何事?!不过是你精美编造的谎言被揭穿了!
面上,小黑故做疑惑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如今都离开行宫回京了,夫人怎么还问那晚的事?”
姜元儿面容一僵,干笑道:“你也知道,自殿下那日从山上回来后,就冷落于我,我自是要问清楚原因,也好明白殿下是
因何事怨怪我……”
小黑笑着摇摇头:“那晚小的确实与殿下在一起,只是刺客出现时,小的被打晕,昏迷了整晚,什么都不知道……”
闻言,姜元儿微微一怔,眸子迟疑的看着小黑,明显的不相信。
她起身走到小黑面前,扬手拔下头上的赤金芍药花簪塞到小黑手里:“那你们回来时,可有听到殿下说起什么?”
小黑敛眸看着手中的金簪,不动声色道:“殿下嘱咐小的一定要寻回玉狮子,说是寻回马后,会重重要赏,若是寻不回,小的这颗脑袋就不用再戴在脖子上了。所以小的大胆揣测,殿下这次对夫人发火,就是因为夫人不小心放走了玉狮子......”
听了她的话,姜元儿眸光沉下,对她的回答明显不满意,诱导她道:“除此,殿下就没有再提起其他的什么吗?譬如,什么人?”
小黑眸光从姜元儿狡猾的脸上滑过,突然恍悟道:“经夫人提醒,小的倒是想起一事来?”
“何事?”姜元儿兴奋不已。
“小的离开马车时,隐隐听到殿下同白侍卫说,梦到一个人,好像叫……灵儿?”
“啊?!”
姜元儿一声轻呼,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脸色大变:“你……你没听错?”
见她如此形容,小黑心里一片冰凉,盯着她的眼睛凉凉道:“嗯,没有听错,殿下在提起这个人时,似乎挺害怕的,说是灵儿来向他索命了……”
“不应该的……”姜元儿似乎受到了惊吓,喃喃道:“她为何要向殿下索命?害她的人又不是殿下……”
小黑心里一震,正要趁热打铁,问清可是叶玉箐害死的灵儿,门外却是传来了脚步声,有小丫鬟慌乱的跑进来禀告:“夫人不好了,前面传来消息,说王爷召见小黑,却寻不到他人,不知是听谁说,说小黑在夫人这里,王爷已带人过来了……”
魏千珩在找她?
想起昨晚之事,小黑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难道是她被发现了?
不等她回过神来,外面已传来脚步声,魏千珩带人过来了!
第46章 长歌还活着!
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盛夏的天气,随着魏千珩的出现,厢房的气温骤然降下,小黑直感觉脊骨发凉,心肝直颤,僵硬的呆在当场,连逃跑都不会了!
魏千珩迈步跨进门来,高大的身躯遮住了门外的光亮,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形容,只感觉他身上散发着冷冽逼人的气势,让人无端的胆寒害怕。
一进门,他的眸光就定定的落在小黑的身上,尔后看向一边欢喜激动的姜元儿,深眸里的泛起波澜。
姜元儿被禁足一月有余,再次见到魏千珩,她欢喜得身子直颤,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顾不得屋子内外还有下人在,呜咽一声扑到了魏千珩的脚边,扯着他的袍角哭得悲恸委屈。
“殿下……妾身可算看到你了……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妾身怎么过来的?比度日如年还难受,妾身过得简直生不如死!”
姜元儿扯着魏千珩的袍角再也舍不得放开,梨花带雨的样子惹人怜爱,眸光切切的仰视着魏千珩,恨不能将一肚子的委屈都同他说。
魏千珩同样心绪澎湃,负在身后的双手那怕紧握成拳,也止不住的颤抖,泰山崩于眼前都不动容的他,却是头一次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一直紧张打量他的小黑,看到他这般异常的形容,不由越发的惊恐,也由此断定,是昨晚之事暴露――魏千珩一定知道了她就是勾陷了他三次的神秘女子!
思及此,小黑如浸泡在万年寒冰里,暑气未消的炎热天气里,她却是从头寒到脚,连血液都冻住了。
她内心绝望到极点,她就知道,昨晚太过凶险,她终是被那个无心楼的楼主给坑害了。
想到这里,她面如死灰,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都被抽走,双手无力垂下,姜元儿给她的荷包和金簪‘哗啦’都掉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声声响,却是惊醒了魏千珩与姜元儿。
姜元儿见魏千珩一直盯着小黑看着,神情又特别的不寻常,突然福至心灵,想到魏千珩必定是误会了她与小黑的关系,顿时惊慌委屈的哭道:“殿下您误会了,妾身与小黑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妾身是清白的,妾身心里只有殿下,求殿下一定要相信妾身……”听到姜元儿的哭诉声,回春也回过神来,连忙拉着呆若木鸡的小黑一起跪下,颤声道:“殿下容禀,夫人不过是日夜思念殿下,想知殿下过得好不好,所以才让奴婢请来小黑兄弟,打听殿下的近况……奴婢可以做证明,夫人与小黑之间清清白白,请殿下相信夫人!”
深宫后宅,仆人奴婢们都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姜元儿先前在王府得宠时,回春做为她身边的大丫鬟,在燕王府也是风光无比,甚至比燕王妃身边的春枝、春卉还高一头,堪称半个主子。
可后来到了行宫,姜元儿受罚禁足,回春也落了势,短短的月余时间里,却和她主子一样,受尽了委屈与踩落,所以回春的心里,也无比期盼着姜元儿能重新得势。
而如今,好不容易盼到殿下与自家主子相见,那能在这个时候,让殿下再误会自家主子与小黑奴有染呢?
思及此,回春忍不住对跪在身边哑巴似的小黑催促道:“你倒是说句话啊,哑巴了!?”
小黑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从魏千珩进门到现在,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她都看在眼里,他的神情根本不像捉奸时应有的愤怒,冷静自若,可深眸里却又暗流涌动,心里似乎在隐忍什么大事。
而以小黑对魏千珩的了解,莫说他对姜元儿已失望厌恶,就算她如今还得宠,只怕传出她与他人有染的丑事,以他的性子,也不会纡尊降贵亲自前来捉奸。
所以,除了想到是自己的身份被他发现,小黑想不到还有其他事可以让魏千珩如此反常。
如此,她还有何话好说,只能乖乖等死罢。
心如死灰的小黑,心绪竟是意外的平静下来,静静的跪在那里,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与回春恰恰相反,姜元儿却害怕小黑奴乱开口,担心他在惊慌之下,说出她私下买通他打听他私事的事来。
姜元儿知道魏千珩的脾性,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私下买通他身边的小厮,打听他在玉川山消息的事,只怕她更没有好果子吃了。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