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千珩咬牙威胁道,最后还不忘记特别叮嘱一句:“包括白夜!”
闻言小黑全身一松,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不由咧嘴笑道:“王爷放心,今日之事小的烂在肚子里,直接带进棺材板里去。”
她笑的时候,黑亮的眼睛晶晶亮的闪着光,不由的让魏千珩又想到方才在水底的那一幕来。
而她一向苍白失血的双唇,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两次与他的嘴唇‘嗑碰’,竟是显出粉嫩的颜色,看得他心里一颤。
魏千珩赶紧收回目光,闭上眸子让自己稳定心神,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诫他,这个丑陋的小黑奴只怕有魔性,要远离!
魏千珩正要起身离开,马厩那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却是白夜带人找了过来。
一见到池子边上两个湿漉漉的水人,白夜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殿下……你们怎么了?”
魏千珩脸色铁青,下颌收紧,咬牙冷声道:“无事,你们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
白夜迟疑的看了看他,又看向他身后的小黑,两个人都像落汤鸡一样,头发缝里都在滴水,怎么可能无事?
但面上,白夜看着他铁青忍怒的形容,一句话都不敢多问,连忙道:“回禀殿下,一切都准备妥当,陛下那边传来旨意,半个时辰后起启上路,要赶在午膳前到达博县,晚上在淮阳郡过夜!”
魏千珩绷紧着脸点点头,示意白夜牵上玉狮子,尔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白夜心里充满好奇疑惑,恨不得立刻找小黑问清楚,但时间来不及,他叮嘱呆愣住的小黑赶紧换上干净的衣裳带上包裹跟上。
所幸小黑包裹不多,且都在关进地牢前收拾好,所以回房换上干净的衣物,立刻背着包裹找到魏千珩的车驾,将包裹找地方放好后,安静的守在车辕边,就等一声令下,扬鞭出发。
身后,宽敞精致的檀木车厢里,魏千珩堪堪换上一身干净的锦服,头发也由白夜伺候着拿巾子擦干,重新拿玉冠束好,冷着脸拿香茶漱口。
漱了一次又一次,明明茶香浓郁,就是赶不走嘴里留下的味道。
还有小黑奴舌尖抵在他唇齿间的感觉……恶心!
整整漱了一盆子的水,魏千珩嘴都麻木了,才稍稍平息下心里的不适,不再那么堵心。
看着自家主子不停的漱口,白夜心里的好奇突突的冒泡,越发好奇起来。
他端着铜盆出去倒水的时候,看到守在车辕边的小黑,心里蠢蠢欲动,趁机轻轻的问她:“方才你和殿下怎么了?”
小黑正襟危坐,表示没听见!
白夜还想问,车厢里传来一声冷咳声,吓得白夜赶紧缩回去。
恰在此时,燕王妃叶玉箐带着丫鬟下人从前面叶贵妃的辇车请安过来,来魏千珩面前请安。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守在车辕边的小黑,眸光顿时一暗。
之前宫宴上听到晋王曝出殿下为小黑奴请太医,叶玉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进王府五年,生病的次数不下十次,可魏千珩莫说给她请太医,连去她的院子看一看她,都是奢侈难得。
所以,那怕叶玉箐知道断袖一事子虚乌有,但也足以看出,殿下对这个小黑奴是真的很不错。
可前几日,突然听到殿下将小黑奴关进了地牢,而姑母也告诉她,殿下亲口向陛下承诺,会在回京之后将小黑奴赶出王府,叶玉箐才欢喜的放下心来。
在她的心里,不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魏千珩,她都不能让这样肮脏下贱的人留在殿下的身边,污了殿下的英名!
却没想到,如今又看到小黑重新出现在魏千珩的身边!
小黑内心还沉浸在方才的可怕事故中,一想到自己连亲了魏千珩两次,还踢了他三脚,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如此,呆愣住的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燕王妃的到来,下跪行礼比其他人慢了半拍,看在叶玉箐眼里,却是他明目张胆的恃宠而娇!
顿时,叶玉箐的心里就生出怒火来――那怕她这个王妃再不得宠,也容不得一个下贱的小马奴轻视!
面上,她却是不动声色的踏步来到小黑的面前,缓缓一笑:“你就是小黑奴?你不是关在地牢吗,怎么在这里?”
小黑不止一次的领教过叶玉箐的忌妒之心,虽然如今的她稳重端庄了许多,但骨子里的娇纵善妒却没有改变。
她谨慎小心的伏地回禀道:“回娘娘的话,殿下大恩大德饶了小的,如今小的是殿下的马夫,替殿下驾马回京……”
听到她的回话,叶玉箐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能赶车的小厮那么多,为何偏偏是他,这样岂不又让人诟病殿下?
她凉凉一笑:“素闻你马术精湛,赶车又稳又好,而本宫恰好有晕车之症,不如本宫去求了殿下,让你去替本宫赶车罢。”
小黑心里一紧,以她对叶玉箐的了解,她一定不会有好果子给自己吃的。
可是,堂堂燕王妃亲自开口,她岂敢拒绝,只得恭敬应下:“小的听从王妃安排。”
叶玉箐满意一笑,踩着轿梯登上魏千珩的马车,掀开车帘进去,对闭眸养神的魏千珩盈盈拜下,试探道:“殿下,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让殿下的马夫……”
“不行!”
不等叶玉箐把话说完,魏千珩眼皮也不抬的就一口回绝了。
“殿下,臣妾是为殿下着想,之前晋王借着他抹黑殿下,殿下怎么能再将他留在身边……”
叶玉箐知道自己的心思逃不过魏千珩的眼睛,干脆将事情摊开了说。
闻言,魏千珩缓缓睁开眸子来,幽深的眸子冷冷看着一脸慌乱不安的叶玉箐,勾唇冷冷一笑:“王妃真是尽职,每时每刻都在为本王操心,可你不要忘了,五年前你踏入王府时本王对你说的话――休想插手本王的任何事,安心做你燕王妃即可!”
叶玉箐全身一颤,白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对她绝情至极的男人!
她原以为,经过上次宫宴的结伴同行,还有他愿意伸手扶她,他已放下心中的芥蒂,不再怨恨她,他们之间的关系已不一样了。
不然,她那来的胆量敢同他说方才的话?
可是没想到,她的满腔欢喜只不过是她的一腔情愿。
叶玉箐咬牙忍住眼眶里的泪水从魏千珩的车驾上退下,临别前,眸光幽恨的看了眼低头敛眉的小黑奴。
她正待回到自己的车驾上,身边的福嬷嬷来报,被禁足的那位,又在闹个不停了,嫌马车太小太闷,坐垫不够柔软,车帘还透光耀得眼睛花。
正愁气没处撒的叶玉箐,快走几步来到车队的最后面,‘哗’的一声掀开蓝绸车帘,对里面正在发脾气的姜元儿,抬手就是一巴掌。
“贱人,如今殿下都不愿意再搭理你,你还折腾个什么劲?你是要本宫将你扔到玉川山里喂狼吗?”
原来,自从姜元儿被白夜勒令不许再去惊扰殿下后,她一肚子的怨气没处撒,就借机各种挑剔衣食住行,吵闹个不停。
衣食住行的琐事归白玉箐管,她触白玉箐的霉头,白玉箐岂能饶过她?
挨了一巴掌的姜元儿却阴恻恻的笑了,挑衅道:“借你十个胆子,你敢吗?”
叶玉箐气不打一处来,正要让身边的婆子掌她的嘴,福嬷嬷却是瞧出了姜元儿的诡计,一把拦下她,冷声道:“小姐,莫要上她的当。如今殿下不理她,她是故意趁殿下就在前面,想闹出事来引殿下过来呢。”
叶玉箐闻言一怔,终是回过神来,勾唇缓缓一笑:“真是天生的贱胚子,想讨打换殿下来瞧你一眼,休想!”
见计谋被拆穿,姜元儿恼羞成怒,白了脸对叶玉箐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殿下禁了我的足你就得意了,据本夫人所知,在行宫这么久,殿下也没踏进你的浮光阁半步,你这个样子,比我禁足又有什么好?”
眸子寒光闪过,叶玉箐反手又是一记耳光扇在姜元儿身上,冷冷笑道:“贱人,你且看着本宫如何生下嫡子稳坐燕王妃之位!”
说罢,她冷声下令,让人严加看守姜元儿,那怕在回宫的的行程中,也继续将她禁足,不许她踏出马车一步!
姜元儿被打得跌倒在地上,双颊红肿一片,眸子里又恨又是绝望。
她本就出身低微,长相也不出众,这些年若不是凭借魏千珩的宠爱,她根本无法在王府立稳脚。
可如今因为一头禽畜,魏千珩竟然将她禁足丢到脑后,那怕回京也不赦免她,让她颜面何存?
更不知道以后要如何在王府立身?
想到这里,她咬牙对扶她起身的回春道:“据说那个小黑奴被殿下从地牢放出来了,你找机会将他带来见我――只有弄清那晚山上到底发生了何事,才能对症下药让殿下原谅我!”
原来,自白夜奉命亲自去到棠水苑,将魏千珩‘不再见她’的话转述给姜元儿后,姜元儿终是察觉到事态的不寻常。
先前,她一直以为魏千珩是为了她弄丢玉狮子一事,一时气愤将她关了禁足。
可后来玉狮子自己跑了回来,还帮他赢了比赛,魏千珩却没有一丝原谅她的意思,更是在她派回春去道贺之时,得了他更严厉绝情的训斥。
至此,姜元儿彻底慌了,而精明的她经过这么多天的反思,突然明白过来,或许那日寻马的过程中,除了刺客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才会让殿下对她如此动怒!
而当日与魏千珩一起进山马的只有小黑奴,所以,姜元儿决定找小黑奴问个清楚……
小黑自是不知道自己被姜元儿惦记上了,她还在奇怪为什么魏千珩拒绝了叶玉箐让自己驾车的请求。
按理,只是一个驾马的车夫而已,那怕魏千珩再不喜欢叶玉箐,出于身份和风度,他都应该不会拒绝。
何况方才两人间还发生了那么尴尬的事,魏千珩为什么不避嫌的将自己弄走?
小黑那里知道,魏千珩将他留在身边当马奴,是要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自己眼皮下,并从来没有放弃让她当诱饵的计划……
时辰一到,车驾启程,为时两个月的行宫一行正式结束,御驾浩浩荡荡的返程归京。
并不知道自己成了某人鱼饵的小黑,为了补偿魏千珩的饶命之恩,打起十二分精神,将马车赶得四平八稳,让魏千珩感觉特别的舒适……
而自从经过水池亲密接触后,魏千珩对小黑却是产生了奇怪的情愫,回程的一路上,他虽然忧心无心楼与神秘女子一事,却每每在车帘掀起、看到前面默默赶车的瘦小身影后,他的心里竟是奇迹般的舒适。
甚至乐意听到白夜与小黑奴避着他贫嘴聊天,回程路途都不再那么枯燥无趣。
而小黑也感觉到魏千珩对她态度的改变,心里悄悄暗喜,又偷偷的开始盘算借种一事。
可惜,她身上最后一份迷陀与合欢香,在关进地牢后,她怕被魏千珩派人搜身,悄悄毁掉了。
所以,那怕她有贼心,也没了贼胆……
转眼,御驾在路上行了一旬之久,这天傍晚进入滨州地界,离京还有小半的行程。
滨州是长公主乐阳公主的封地,当晚,乐阳长公主在长公主府盛情款待魏帝一行。
赶路这么久,大家都略显疲惫,乐阳长公主精心准备的盛宴,却是让大家放松不少。
席间,美酒佳肴,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酒宴过半,众人微醺之际,乐阳轻击三掌,示意场中央的舞姬退下,却换上一个面蒙轻纱的妙龄女子上场。
女子青纱覆面,惟剩一双黑瞳灵转动人,手持三尺青锋,随着鼓点,舞起剑来。
女子身形婀娜多姿,剑也舞得有模有样,四周时有喝彩之声,可看在魏千珩的眼里,却兴趣缺缺。
这样的剑舞,并不稀奇,还不如去外面看看月色,透透气。
坐在魏帝下侧的乐阳公主,从女子进场开始,眸子就似有若无的盯在魏千珩身上,眼见他对场上的女子半点兴趣也没有,还准备起身离席,连忙给那女子递了个眼色。
下一刻,魏千珩刚刚站起身准备离开,青锋挟着剑气朝他直直刺过来。
想也没想,魏千珩侧身轻松避过,反手一擒,就将女子握剑的手擒拿住。
“哐当!”
女子被魏千珩抓住的手软若无骨的松下,长剑掉在两人脚下,女子脸上的面纱也随之滑落,露出真容来。
雪白透亮的巴掌小脸上,一双乌黑透亮的眸子熠熠生辉的看着魏千珩,神情怯怯中又带着一丝探究打量,粉红樱唇倔强的抿紧,柳眉微蹙。
魏千珩眸光滞住,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不论长相还是神情形容,她都像极了当年的长歌!
而随着女子面纱的滑落,她雪白如凝脂的胸前那一点殷红朱砂痣,那怕隔着薄纱舞衣,也妖娆的绽放在魏千珩的眼前。
蓦然,他想起山洞那一晚,他咬破舌尖看到的蒙面女子胸前的那一点殷红的朱砂痣,心里顿时翻滚起滔天巨浪。
之前他一直没有想起那晚看到的女子胸前的朱砂痣,是因为长歌胸前也有朱砂印记,被他刻意遗忘,不愿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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