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霍然起身,愤怒的用手指着儿子,口中不住道:
“你……你……你……”
她一连说了十几个“你”,除此之外,竟然一个字都吐不出口。
到这地步,才终究绝望的认识到,儿子铁了心跟她对着干。
柳名扬从小读圣贤书,天地君亲师不离口,深谙孝之一道。如今面对激愤的母亲,面色如老僧般古井无波,眼神就跟在看外人似的。
父母控制幼小的子女,无非以钱财拿捏。
他说出入赘的惊人之语,就是反过来用钱财拿捏母亲。
这就是所谓的釜底抽薪之计。
不再跟柳夫人争执是否要放自己自由。柳夫人生下他,母亲的身份永远不会改变,首先便占了孝字的理,也就立于不败之地。
既然如此,干脆换个父母。
譬如“入赘”。
大梁的律法中,说过子女不能不赡养年老的父母,可没有说过子女不能入赘,更没有说过子女非要得到父母的同意才能入赘。正常男儿要不是走投无路,哪里会愿意抛弃姓氏,放下男子的尊严入赘!
柳名扬老神在在,仿佛这件事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云淡风轻道:
“儿子不在乎姓什么。所以入赘也无不可。珍儿,你愿意吗?”
萧珍同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姐姐教过她面对各种情形该如何如何,却事先不可能料到眼前这种,于是结结巴巴道:
“可是……我爹早已去世多年……”
还没有等柳夫人抓到救命稻草般开口,柳名扬立刻接着道:
“那更简单,我只要去萧大人坟前磕头,待我们成婚,自然便是萧家的半子了。”
连萧家长辈的允许都不用求。
柳夫人气得浑身哆嗦,几乎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你这逆子,怎会如此自甘下贱!”
柳名扬凄凉的道:
“逼得儿子如此自甘下贱的,难道不是母亲吗?”
一时之间,三人皆沉默不语。
柳夫人的脑海中甚至飘过念头,恨不得此时自己会如先前在同福堂般再度发病,是不是只要自己倒下了,儿子就会服软认错?
可偏偏此刻什么征兆都没有。
柳名扬却清楚知道,从同福堂离开时,女掌柜交代过:
“柳夫人发病是因为郁结于心,淤积五脏六腑,引得四肢痉挛,引发窒息。可若夫人大吼大叫,生气愤怒,却不必担心。一旦怒气发泄出来,反而气血通畅,不容易得病。”
所以干脆下一剂猛药,叫柳夫人怒发冲冠,反而无事。
同福堂的女掌柜,真正是位神医。
那晚上救了自己的……
想到这里,柳名扬忽然猛烈的摇了摇头。不行,不能再想了,既然已经认定了珍儿,自己就不可以再心心念念其他的女子。否则怎么对得起可怜的痴心一片的珍儿?
同福堂女掌柜的身影越是挥之不去,他越要强迫自己把那个聪颖利落的身影从脑海中摒除掉。
今生无缘,他要一心一意的对待珍儿。
“母亲,你做选择吧!你是要接纳珍儿过门,还是愿意待儿子入赘了萧家,再接受儿子的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