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与公爷相交不深,公爷在芸儿心目中,却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从前老侯爷出事时,公爷也并未一蹶不振。那时候芸儿就想,公爷定非常人可比。结果公爷果然凭自己立下军功,重获身份地位。”
“公爷固然生了病,也没有颓唐。但凡有一线生机,都不放过,才会去同福堂求医。可见公爷的性子,绝非轻易放弃之人。如今得到有关生母的线索,更加不会轻易撒手不管。”
芸儿的话,句句都打在张崖的心口上。
的确,如果他真想自己说的那样,因为命不久矣就想轻易放下,便不会如此踌躇犹豫了。
张崖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芸儿,听她说话,面色渐渐变得严肃,却一扫方才的颓废。
“至于沈驸马与老侯爷之前……这些朝堂上的事,芸儿也不懂。但芸儿从前也听公爷提起过,老侯爷确实犯了罪过,并非沈驸马有意陷害。如今沈驸马也不在了……想要以公爷的阿娘为借口欺骗公爷,何必等到此时?更何况公爷如今一身轻,既没有实权也没有要职。”
芸儿最终下结论道:
“去见见那个匠人吧。公爷,您也说了,待那个匠人离开京城,恐怕之后就如同大海捞针,再也见不到他。而关于您生母的事,也就永远石沉大海。”
“您剩下的日子,无论是长是短,这件事都会永远压在您的心头,变成您此生最遗憾的事。若您万一不幸……不幸……”
芸儿几乎忍不住抽咽了一下:
“恐怕您也希望自己了无遗憾。”
张崖猛地起身,但他身材高大,头撞到船舱的顶,痛得呲牙咧嘴:
“没错,芸儿说的没错。”
摸了摸头,张崖道:
“如果不见那匠人,不知道身世,我……将来到死都定会后悔。”
他诚挚的拉起芸儿的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成规:
“多谢芸儿姑娘指点。芸儿姑娘的话,叫我茅塞顿开。大丈夫人生在世,求得自然是无愧无悔。我这就去见那位匠人。芸儿姑娘,请勿怪罪在下失礼,待之后有空,在下再单独摆一桌酒菜,酬谢芸儿姑娘。”
说完便掏出一块银子,摆在桌上,自己转身便出了船舱,招呼船家将船划靠到岸上,要直奔江安客栈去寻匠人。
芸儿抓起银子,又是失落,又是担心。不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话,会给张公爷的未来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张崖心急如焚,直奔江安客栈。掌柜的笑脸迎上来,他开口便问:
“有没有一个匠人,从西州来……”
比划半天,掌柜又问了伙计,终于弄明白了张公爷要找何人,连忙叫人去禀报。
张公爷在门口跟掌柜的纠缠这半天,惹了不少路过的人注目。他却没有注意到,大堂中有一桌人,一直在斜眼盯着他,窃窃私语着。
幸亏匠人还算守诺,果然在客栈没有走远,听说张公爷来寻他,连忙下来迎接。
“公爷倒是守诺。不过大堂里说话不方便,公爷还请来我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