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深深弯腰,以额抵地。
“小人庸庸碌碌,无所作为。但小人清楚,这位同乡的青年所作所为并非出于一己私利,而是为了乡里公义。小人远赴异乡讨生活多年,能为家乡做的,也就这么点小事。如果让小人再选一次,小人也会把他藏进公主府。”
只有权力才能对抗权力。
追杀青年的人来长公主府门口止步,反而透出他们的来历不一般。不知道又与哪位权贵,甚至皇子藕断丝连。
毕竟嘛,现在就是个一位皇子拉些乌合之众就敢去暗杀另一位皇子的太平盛世呢!
萧盈看着管事的,道:
“那么,第二个问题。”
管事抬头看着她。
“这人走得哪条道来到京城,坐的车还是船,到了京城几天,住过哪些地方?知道多少全都告诉我。”
管家沉吟着。
“从辈分上来说,王大牛算小人的族侄。他来寻小人的时候,已是走投无路,带着新伤旧痕。”
“他母亲是个寡妇,独自把他养大。他对他娘万分孝顺。我便知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上京来的。”
“于是我收留了他,问他缘由。”
“他说他母亲死了。”
萧盈道:
“那么,害死他母亲的……”
“是水贼。”
“小人的故乡,靠近江口,码头林立。有水贼恶霸横行,不足为奇。但是……此番却不同,那些水贼是要把每家每户都搜刮得干干净净。”
“大牛的母亲为替他娶亲,保留了一对金镯子,也被搜出来,强迫献上。他母亲不肯,结果……”
萧盈道:
“光天化日之下,官府就无人阻止?”
管事苦笑着。
“官府的人来了,说,村人都看错了。那些人是倭寇。”
“既然是倭寇,他们自会上报朝廷。请朝廷派大军来处置。”
萧盈点点头。
“能让朝廷官员指鹿为马,想必……京中贵人便并非仅仅是谣言了。”
管事道:
“大牛脑子一根筋,没了母亲,就没了顾虑。他要到京城里来看看,是那位贵人下得手。”
萧盈了然。
“难怪他要找上你。进了公主府,还有什么京中权贵接触不到。不过你胆子倒也大,难道不怕他就此生事,招来杀身之祸?”
管事恭恭敬敬的说:
“神医娘子有所不知。一来,小人不才,也算随侍公主左右多年,无论这位嚣张的京中贵人是谁,绝不会是公主府的人。”
“二来,小人倒也懂些擒拿之术,自信在小人眼皮底下,大牛做不出过分的事情,也不会让别人无缘无故伤害到大牛。”
原来如此。
萧盈觉得长公主真是个妙人儿。谁都知道长公主在京城恃宠而骄,嚣张跋扈,但她的管事却肯定她不会做冒充水贼取平民性命的事。若说她半点心机都没有,府内随便一个管事都敢自称高手。
有意思极了。
萧盈道:
“可你说了这么多,仍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管事道:
“神医娘子,小人只想让神医娘子知道,小人的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实,神医娘子问小人的问题,小人也问过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