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崖反过来对欧阳锦道:
“恐怕李希任李大人,也实在是高看我了。我不过借着老父的一点余荫,博了个虚衔而已。当不起李大人和萧家小姐的厚爱。”
“我身体不好,早就绝了娶妻生子的打算。既攀不上李夫人的妹妹,也攀不上萧大人的千金。你我都居住在京城,我有半句谎言,还瞒得过李大人不成?”
欧阳锦的威胁图穷匕首见之时,张崖已经在心中反复权衡,下定了决心。
李希任与萧家不和,也不看好萧淳风在朝廷中的前途,所以想要截胡张崖来做妹婿。他恐怕认为张崖既然敢于提亲,病多半好得七七八八了。
但张崖既然心仪萧盈,必然听出来了李希任隐含的威胁之意。
若张崖不娶萧珍,也万万别想娶萧盈。
否则李希任说不定会找萧盈或者同福堂的麻烦。别的不说,若光是去皇上面前,搬弄下是非,或者令手下窥探萧府,罗织些罪名,便够萧家父女喝一壶的了。
张崖觉得自己就算先前在战场上,也从未有过如此果断的时刻。
几乎听到欧阳锦说“恐怕有大祸降临”的瞬时间,他便决定放弃与萧盈结亲的想法。
独身便独身吧。
他一个人,也无力阻止李希任。
但至少可以做到谁都不娶。
他不能与她相守终身,至少可以不用害了她的终身。
欧阳锦岂能不懂得他的用意。他方才还神采飞扬的脸,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光看脸色的话,两人几乎是不知不觉间便对调了表情。
就这样默默的对视了一会,欧阳锦一把抓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
“好,好。果然是好兄弟!”
张崖知道欧阳锦因为与自己是旧交,恐怕在上司面前大言不惭,定会说服自己。自己出乎意料的拒绝,轻则让他在上司面前颜面到底,重则恐怕会引来责罚。
但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
他不愿意卷入李萧两家的恩怨,更不能害了自己喜欢的女子。
一直以来,好像他都在失去什么。失去生母,失去养父养母,失去爵位,失去健康,失去与所爱之人共度一生的希望……恐怕因为一直持续不断的失去,让他已经习惯了“失去”这种事,所以就算再放弃一次……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困难。
既然张崖已经把态度表明的再清楚不过,欧阳锦也失去了跟他饮酒看风景的兴趣。
他铁青着脸放下酒杯,稍微拱手便当做别过,转身出了船舱。
张崖听到欧阳锦跳回自己船上的脚步声,内心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他对李希任的左膀右臂做出了表态,便不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否则会招来更多麻烦。
一夜之间,他终究又成了孑然一身。
……
欧阳锦回到自己船上,正憋着股闷气无处发泄,却看到船上多了几个人,面色立刻严峻起来。
那几个人,正是白天,张崖去客栈寻匠人时,在大堂里盯着他的客人。
领头的对欧阳锦耳语了几句。
欧阳锦的嘴角忽然狰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