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居民身份证已经被注销,即便没有被注销也不能再报考,所以通过入学考试进去是不现实的。仅有推荐信也不行,她和瑞贝卡没有熟悉到这种程度,她本身也没有优异到可以免试入学。
她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你知道阿诺是怎么入学的吗?”
课间时间,卡兰悄悄问身边的拉斐尔。
“他是以捐赠者子女身份入学的。”拉斐尔跟她解释道,“联邦共和国大学最近的捐赠人门槛已经提高到了一千万联邦币,转化为通用货币还要翻几倍。这次为了让阿诺入学,家族一次性捐赠了三千四百万联邦币――父亲是考虑到他可能要继续拿硕博学位。”
“这样合法吗?”
“捐赠,又不是受-贿,当然是合法的。”拉斐尔略微嘲讽地笑起来,“这是联邦共和国名校们自古以来就有的传统,名校也要吃饭的。”
“那帝国呢?”
卡兰问得太多,拉斐尔疑惑起来:“你想做什么?”
“帝国有类似这样的捷径吗?”
拉斐尔侧身问道:“你想读大学?”
因为卡兰提起,拉斐尔才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可操作性。
实际上,读大学说不定比读高中还更容易。
帝国确实有类似“捐赠人子女”的捷径。
而且希欧维尔家在帝国操作这种事肯定比在联邦共和国要方便,他们的姓氏在任何一所大学都吃得开。很多名校还会为特殊学生提供远程授课,这对卡兰来说也很方便。
当然,一切前提都建立在“父亲同意”这一基础上。
“你去问问父亲吧?”拉斐尔提议道,“他既然都同意你上高中了……”
卡兰趴在桌上不说话。
最近希欧维尔越来越可怕了。
在开这个口子之前,他的态度最多只是冷淡嫌恶。
但是在关系固定下来之后,他会用那种看女人的眼神看她。
他适应得很快,在床上越来越玩得开。一开始他连衣服都不怎么脱,现在他进门就会解领带。而且他之前很少跟她说话,现在会不停讲些下-流的东西,甚至强迫她回应。
卡兰觉得很不舒服。
她很害怕。
旧船上那晚比最初发生意外那晚还更糟糕。
她觉得就是从那一次开始,事情朝不可控制的方向滑坡了。
拉斐尔见她脸色不好,又安慰道:“没事,去试试吧。我觉得他最近脾气好多了。”
可能因为母亲不在庄园,他们没有整天吵架,父亲确实比以往温和。
上次阿诺用酒精灯烧黑了半面墙,他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让阿诺自己处理干净。
以前他肯定会把阿诺狠狠训斥一遍。
“好吧……我试试。”卡兰叹气。
说是这么说了,结果她一直到离开高中,都没有问出口。
希欧维尔话越来越多,她的话越来越少。
她甚至尽量避免跟他进行眼神接触。
六月,她在船上突发心悸晕倒了。
傍晚希欧维尔到的时候才发现,迅速把她送到了急救站。
卡兰醒来已经是深夜。
希欧维尔在病床边,撑着头,阖眼休息,银发垂落臂弯。
她稍微一动,希欧维尔就醒了。
他看着卡兰,总觉得她越发消瘦了。
她的小腹已经看得出弧度,但是身体其他部位,手臂,腿,几乎没有一点多余肉脂,完全不像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好像她身体里的另一个存在,正在慢慢抽干她的生命力。
他还记得她刚来庄园的时候有多么生机勃勃。
希欧维尔问她:“你有按时吃药吗?”
“有。”卡兰简短地回答。
她看见手上的针孔,忽然道:“你的玫瑰枯萎了。”
希欧维尔皱着眉。
“你可以换新的了。”卡兰抬起手,在指缝间看见吊灯炽白的光芒,眼神不闪不避。
希欧维尔不知道她在讲什么。
他的玫瑰花园,
还是他的她。
他把卡兰接到了城堡里,免得她又突然晕倒,没人发现。
心理咨询师跟他提过几次,说卡兰可能有点产前抑郁,应该给她安排适当的社交活动和娱乐活动,希欧维尔对此毫无头绪。
他回城堡的时候,卡兰一定会挑个他第一眼看不见的地方躲起来。
他晚上看书的时候,卡兰总是眼神游离地藏在书架后。
现在她身体状况不好,他晚上也没有强行要做什么。
但卡兰还是对他无比抗拒。
希欧维尔觉得有哪里被破坏了,但是他讲不清楚。
他考虑给卡兰送一点什么,但是卡兰平时并没有表现出对任何东西感兴趣的样子。
他在书房放了个体重秤,每天回来就要卡兰往上站一站。
卡兰无语地看着他:“这是干什么?”
“随时监控你的身体状况。”
卡兰拒绝踏上去,希欧维尔只能把她抱起来,两个人一起站上去,然后再减出她的体重。
卡兰用力蹬腿挣脱了。
希欧维尔被她踩了好几下,脸色有点阴。
卡兰撑着膝盖喘气,有点呼吸困难。
“只是称个体重而已。”希欧维尔在旁边说,“你但凡听话一点,就不必让自己吃这苦头。”
卡兰头也不抬:“滚。”
希欧维尔觉得她每次都在刷新自己的忍耐上限。
他冷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去上大学。”卡兰终于说出口了。
“好吧。”
卡兰猛然抬起头,眼里全是震惊,她没想到希欧维尔完全没思考就同意了。她还以为要像上次一样纠结很长时间,最后被他各种刁难。
“又怎么了?”希欧维尔皱眉问她。
“没什么……”
“之前拉斐尔跟我提过了。”希欧维尔拿来一支钢笔,在体重秤旁边的日历上写下她今天的重量,“九月开学,预产期也在九月,时间有点冲突,但是问题不大。如果你愿意掩饰发色,就去学校上课,如果不愿意,就远程函授。”
卡兰支吾着说“好”,也没有感谢。
希欧维尔往楼上走,示意卡兰跟上。
“你有什么意向吗?”希欧维尔现在倒觉得送她读书问题不大,反正只是读着玩一玩,主要目的是给她增加点社交活动,别老是这么抑郁。
“我不知道……”卡兰讷然道。
她还没从希欧维尔三百六十度的态度转变中回过神来。
她也不知道该申请个什么学校――希欧维尔会同意她去特别好的大学吗?
希欧维尔坐下翻文件,漫不经心地说:“那你去借拉斐尔的择校笔记看看。”
卡兰坐在他对面。
“又怎么了?”希欧维尔觉得她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奇怪。”
希欧维尔不耐烦地低下头。
“我只是想让你安心生孩子。”
“是吗?”卡兰忽然凑得很近。
希欧维尔对她的体温和气息很敏-感,他立即抬起头退远一点。卡兰的脸就在离他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她的眼睛黑黢黢的,又光芒灵动,让人觉得邪恶不祥。
她真的很年轻。
太过于年轻了。
这个距离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小绒毛,鼻尖的一点汗水,还有领口内若隐若现的锁骨。
“万一你喜欢我怎么办?”卡兰认真地问。
“不要做这种不切实际的假设。”
卡兰微微垂眸。
希欧维尔发现这个角度他很方便亲到她的额头,然后他立即甩开了这个想法。
卡兰低声道:“我得到了狄米特律斯,像是得到了一颗宝石,好像是我自己的,又好像不是我自己的。”
她看了两遍《仲夏夜之梦》。
大部分高深的台词和荒诞不经的爱情她都忘干净了。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