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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督主有病 杨溯 9382 2024-06-30 07:36

  夏侯潋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声,“我们血债滔天,你以为你就干净么?姓柳的,你手上沾了多少血,你心里没有数吗?既造杀业,必遭杀报。执刀者,必为刀戮。你师父有你师父的报应,我娘有我娘的报应,你有你的报应,我也会有我的报应。这世上留给人的选择原本就不多,打从你师父拿起刀杀第一个人开始,我们便是不死不休。”

  柳归藏怔愣片刻,也笑了起来,“我一生的心愿,便是让戚家刀屹立江湖,传之百代,永世不绝。如今看来,怕是不能了。罢了,不祥之器,不传也罢。来吧,夏侯潋!这一战,只有你我二人!”

  夏侯潋手中横波猛然一振,刀身反射着阳光明晃晃地照过来,猛烈的杀机呼啸着随风逼近!夏侯潋猛地奔向柳归藏,高台的地板在他脚下剧烈地颤动,白色囚衣的衣袖在风中翻飞,像飞蛾的翅膀,横波迎面而至!

  柳归藏提着刀,正面直视横波水月般的的刀光,他的脸几乎绷成一座冰雕,胸中气息如雷一般翻涌。可是,他忽然松开了手中的倭刀,倭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面,他闭上眼,迎上横波锋利无匹的刀尖。刀尖刺进了他的胸膛,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他的身体像山一般崩倒。

  夏侯潋怔住了,他还握着横波,柳归藏的胸部剧烈地起伏,他伸出手,死死握住夏侯潋的肩膀。

  “夏侯潋,你以为……杀了我就算报了仇吗……”柳归藏吃吃冷笑,“你错了……错了!你的仇人,在伽蓝!”

  “什么意思!”仿佛一道焦雷劈在头顶,夏侯潋愣在当场。

  “你的报应,就快来了!”柳归藏脖子一仰,吐出最后一口血,手从夏侯潋的肩膀上跌下来,彻底没了声息。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你给我说清楚!”夏侯潋摇晃着柳归藏逐渐冰冷的尸体,柳归藏大睁着无神的双眼,好像在嘲笑夏侯潋的无知。

  在伽蓝?柳归藏是什么意思?夏侯潋头痛欲裂。

  “你傻吗?”身后的刺客出声了,“伽蓝有内鬼,恐怕来头还不小。”

  “我知道!”夏侯潋回过头,那个刺客坐在椅子上休息,刀横放在膝上,“我只是……”

  “不敢相信?”刺客笑了声,“有什么不敢信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有利可图,出卖亲友也并非难事,何况只是同僚?”

  “那你救我有什么利可以图?”夏侯潋狐疑地看着他,“老兄,你到底是谁?”

  刺客闭嘴了。底下有刺客冲台上高喊:“头儿,官兵来了!”

  “老大,官兵来了,你们好了没,我们快撤!”唐十七也朝这里吼。

  刺客从台上跳下去,上了马,做了个手势,有几个刺客从自己的马上翻下来,上了同僚的马。

  “这几匹马留给你们。”刺客握住缰绳,“夏侯潋,保管好你的命。”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夏侯潋冲他喊道。

  刺客没理他,带着人走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夏侯潋大喊:“少爷!少爷!干你大爷的,是不是你啊!”

  刺客没有回头,人马井然有序地入了密林,顷刻之间,场上只有满地的尸体和萧萧风声。

  夏侯潋跳下高台,揪着书情的领子问:“我被关了几天?”

  “刚好十七天,”书情从他手底下挣扎出来,“师哥,那些人到底是谁啊?你朋友?他们干嘛假扮成咱们的人?”

  “你没听见吗,老大刚刚叫那个人少爷,”唐十七一脸贱兮兮的模样,“老大,你老实告诉咱们,你是不是傍了个有权有势的少爷?还真不赖,比我出息!”

  夏侯潋心烦意乱。原来他被关了十七天,可是从京城到柳州,两千余里的路,还得翻过两座大山,十七天也压根不够。况且那个人使的刀法形如鬼魅,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果是少爷,那也该使他教给他的伽蓝刀才是。

  这丫的到底是谁!

  还有那个乌龟柳归藏,说话又不说清楚,干他娘的!夏侯潋爬上马,不理会唐十七和书情在后面的叽叽喳喳,随便拣了条路往前跑。

  他的身后,远处的密林中,刺客骑在马上远远望着他的背影。刺客摘下素瓷面具,露出白净的脸颊。沈玦低低咳嗽了几声,眼下青黑一片,有难以掩盖的疲倦。

  东厂缇骑纷纷脱了黑衣,露出织金绣线的曳撒。

  “督主,您受伤了。”有缇骑提醒了一声。

  他话音刚落,沈玦的身影晃了晃,忽然从马上栽下来。缇骑们大惊,高声喊着“督主”,忙不迭地下马,扶起人事不省的沈玦。

  ————

  司徒谨趋步步入柳州东厂衙门后院,柳州掌班太监余先如早已等候在廊下,正背着手走来走去,一脸焦灼,抬眼望见司徒谨,如同见了自己亲娘一般,一脸喜气地迎上来。

  “哎哟,司徒千户,您终于来了!”余先如亦步亦趋地跟在司徒谨的身后,“唉,你说说督主这人儿,也不打声招呼,嗖的一下就突然冒出来了,茶也来不及喝一口,点了五百个番子就急匆匆地去了郊外,把柳归藏给宰了。吓得我呀!唉,你说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司徒谨冷冷看了他一眼。

  余先如看司徒谨这眼神,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七上八下地悬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司徒千户……督主这星夜飞驰,马不停蹄地赶到柳州,听说一路上每日只睡两个时辰,难不成……难不成是奉了上面那位的旨意?”

  司徒谨停了步子,不答反问:“若非如此,余大人以为是如何?”

  余先如混迹东厂多年,自然知道其中猫腻,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忙道:“卑职糊涂!卑职糊涂!”

  衙门门口忽然闹哄哄的一片,一群番子扛着一台又一台的箱笼进来,摆在东厂大院的天井下。余先如脑子空白一片,指着那些箱笼,问司徒谨:“这……这是什么?”

  “从柳归藏家里抄出来的。”司徒谨走下天井,掀开盖子,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戚氏军刀,“半个月前,京城衙门里递进来条子,说柳归藏意欲谋反。柳州无名鬼斩首大会是假,柳归藏纠集同党谋反是真,督主当机立断,千里飞驰,就是为了扼此阴谋于摇篮之中。”

  “那……那也应当传信至柳州卫所,由卫所官兵捉拿才是。怎……怎么……”余先如一辈子顺顺当当,还从未逢上这样的大事,抹着脸上的汗,“且、且柳归藏武林中人,广开武馆,家里有点刀枪棍棒也实属情理之中……”

  司徒谨掀开最后一个箱笼的盖子,露出里头锃亮的火铳,“有火铳也是情理之中么?”他拿起其中一管火铳在手里掂了掂,“五雷神机铳,朝廷命令禁止百姓不可私藏火器,此逆贼明知故犯,是何道理?”

  看到那火铳,余先如彻底傻眼了,忙道:“司徒大人,这……这我从不知情!这个逆贼,竟然私藏火铳!真是罪该万死!幸亏督主及时赶到,要不然我柳州岂不生灵涂炭!”

  “至于为何是督主来此,而非一纸檄文传至柳州,”司徒谨淡淡道,“余大人收了柳归藏多少银子,届时是柳州卫所而不是督主抄到柳归藏的账簿,余大人恐怕难逃罪责吧。督主假扮伽蓝刺客,掩藏身份,也是不想将柳归藏谋反之事闹得满城风雨,传出去平白动摇民心。”

  仿佛有惊雷在余先如脑子里炸开,他吓得双腿直打颤,差点就要跪下来。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是督主救了他的狗命,两眼顿时红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拜了又拜,“谢督主救命之恩!谢督主救命之恩!”

  司徒谨看他这模样,摇摇头,没有再理他,提步朝后面的厢房走去。走过穿堂,再沿着曲廊走了一射之地,林木掩映间,厢房的红漆门若隐若现。

  “督主,事情已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司徒谨低头站在门边,“现在东厂上下都相信柳归藏谋反一事。”

  “很好,进来吧。”屋里传来又涩又哑的声音。

  司徒谨进了门,那个人半躺在罗汉榻上,如墨一般的长发泻在内八仙的榻围子上面。他只穿了素白的中衣,衣领敞着,微微露出身上缠着的绷带。他没看司徒谨,而是开着窗子,看外头的醉蝶花,那花儿开得一簇簇一丛丛,如烟似雾,梦里似的。

  “魏德让你带了什么话儿?”沈玦淡淡开口。

  “督主擅离职守,不辞而别,魏公公大怒,”司徒谨垂着眼道,“他说,痼疾缠身,命不久矣,亦当还宫。否则……”

  “否则?”沈玦的目光扫过来,霜雪一般冷清。

  “否则,归冷宫,洒扫庭除,终身不必再进司礼监。”

  “知道了,”沈玦坐起身,“既然如此,明儿就启程吧。”

  “是。”司徒谨俯首,却没有走,沈玦看向他,“督主,卑职冒昧。督主此行,不是为了杀柳归藏,而是为了救无名鬼。那个无名鬼,就是当年那个四喜公公吧。”

  “司徒谨,你多话了。”

  “先贵妃娘娘遇刺的那个夜晚,督主曾经为了生病的同屋冒死潜入御医署偷药。后来卑职听说,督主同屋的四喜公公逃宫了,至今没有寻回。他不是四喜,而是受伤的刺客。”

  “司徒谨,咱家从不知道你如此多事。”沈玦投向他的目光没有温度。

  司徒谨轻声道:“督主那时候说,他是天底下待督主最好的人。督主为了他,不惜屡次以身犯险,置生死于度外。既然如此,何不直接趁此机会将他带走?伽蓝那种地方,是个火坑啊。”

  “和女人待久了,嘴也变多了吗?”沈玦不耐烦地说道,“退下!”

  司徒谨作了一个揖,道:“卑职已暗中派人看着他们安全出了城,督主不必担心。卑职 告退,望督主保重身体。”司徒谨退了几步,转身出了门。

  沈玦沉默着没吭声,等司徒谨走远了,他才站起身子,望着窗外绚烂如烟火的醉蝶花。

  “还不是时候。七月半的解药还没有研制出来,魏德也还没死,我自身难保,如何……如何能够保全他?”

  他想起那天在马上夏侯潋紧紧贴在他身后的温热身躯,七年来,那是第一次,他们俩靠得那么近,简直像肝胆相照、心心相印。浅笑浮上嘴唇,沈玦伸出手戳了戳一朵伸到窗边的娇艳花瓣,沙哑地说,“阿潋,要等我呀。”

  第49章 劫烬灰

  司礼监,内值房。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脸颊上,脸上顿时多了一片红印,像未卸的残妆。沈玦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声也没有哼,只道了声“义父息怒”,忙跪在地上。他的额头抵着地面,冰裂纹的地砖传来沁凉的冷意,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沈玦,你好大的胆子!”魏德来回踱步,气得满脸通红,“你翅膀硬了,咱家管不住你了!连声通传也没有,私自离京,带着番子,杀了柳归藏!那姓柳的虽是个江湖乱党,但每年给咱家纳了不少礼,咱家承诺他东厂不插手江湖事务。你倒好,咱家一转身,你就打咱家的脸!”

  “义父听孩儿解释!”沈玦膝行几步,叩首回道,“一个月前,东厂收到柳州密报,言柳归藏召集天下武林,意欲谋反!孩儿这才片刻也不敢耽搁,星夜奔驰,前去捉拿柳归藏!”

  魏德冷笑连连,枯槁的脸皮层层皱起,像皱缩的树皮,“怎么的,咱家还要感谢你不成?还要帮你向圣上邀功请赏不成!沈玦,你个兔崽子!”魏德越说越气,走上前,狠命踹了沈玦一脚,沈玦被踹得翻到在地,头上的描金乌纱帽滚下来,他捡起帽子戴好,再次规规矩矩地跪回原处。

  “什么谋反,什么火铳,你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干的那些好事!”魏德连喝了好几盏茶,指着沈玦骂道,“前些日子,柳归藏嫡妻通奸一事,是不是你传出去的!你到底和他有什么私仇?这倒也罢了,自己出出气,算不了什么大事。咱家以为你心里是个有计较的,断不会因为一点儿私仇乱了阵脚。好,现在好了,堂堂东厂提督,莫名其妙跑柳州去,屁都不放一个,就把柳归藏给杀了!这事若是捅到前朝,让那些酸儒抓到,你让咱家怎么办!”

  “义父,柳归藏每年上贡,有心人若要查定能知晓!义父庇护一个江湖乱党实在不妥。上个月,东厂探子来报,在柳州发现左都御史孟坚的家仆,恐怕就是调查此事。孩儿虽是为了报私仇,可也是将义父的安危摆在第一位!

  试想,柳归藏斩首大会广邀天下武林参会,那起子言官何等春秋笔法,纵是柳归藏没有谋反之心,到万岁耳中,也定逃不了江湖叛逆之名。况且,孩儿担心消息有误,故意扮成伽蓝刺客,无人知道是东厂所为。孩儿做事莽撞,着实该罚,求义父息怒!”沈玦再次叩首,网巾下的额角青了一块,很快露出点红来,在地砖上印出针尖大的血迹。

  “咱家看你根本半点悔悟之心也没有!”魏德依然不为所动,他坐在黑漆描金宝座上,垂着眼看地上的沈玦。沈玦虽然跪着,脊背依然挺得笔直,像孤生的萧萧风竹。魏德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懒懒开口道:“你这孩子,向来主意就大,咱家是管不住你了。罢了,咱家老了,没那么多闲心思跟你们这些猴崽子扯皮。沈玦,你收拾收拾东西,回冷宫去吧。”

  沈玦没有动,像被定在了原地,过了半晌,才直起身子,朝魏德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大礼。

  “孩儿无能,这几年虽伴在义父身侧,却未能替义父分忧。日后孩儿不能随侍义父左右,还望义父保重身体,莫被朝堂事务拖垮了身子。孟坚此人野心勃勃,还望义父多加小心。愿义父平安康泰,孩儿……告退!”

  魏德托着茶盏的手抖了抖,几点茶沫子溅出来,沾湿了绣蟒膝襕。他坐着没动,看沈玦微垂着头,面含悲戚,向后膝行,就要起身走了,不自觉地伸出手,喊了声:“慢着!”

  沈玦一震,停了动作。

  这时,窗棂下传来一溜脚步声,有个小太监在外头道:“魏公公,万岁爷请您过去一趟。”

  魏德怔了一下,忙起身到窗前,问道:“可知万岁何事召我?”

  “奴婢不知。”小太监踌躇了一阵,道,“不过,看万岁的脸色似不大好。”

  魏德看向沈玦,疑道:“万岁难道要过问你诛杀柳归藏一事?”

  沈玦摇头:“目前还无人知晓是孩儿所为。不过……”沈玦从袖间掏出一本折子,交给魏德,“义父在路上细细一阅此奏折,或许能化险为夷。”

  魏德惊疑不定地接过折子,看了沈玦半晌,拂袖出了门。

  他没有看见,阴影之中,沈玦脸上的悲意像铜香炉上斑驳的金漆一般一寸寸剥离,最后复归无悲无喜的漠然。

  ——————

  魏德躬身趋步进了昭仁殿,昭仁殿是皇帝读书批奏折的地方,沿着墙一溜放了人这么高的书格子,密密麻麻塞满了蓝皮、黑皮的书册子,皇帝不是个好读书的性儿,这里面的书册子夹了好几本春宫图,外人不知道。中间摆了一个花梨木的平头案,叠着些奏折、文书,皇帝随手扔就有人随手整理。

  皇帝坐在靠山椅上,神色颇有不豫,旁边侍立的小太监冲魏德挤眉弄眼,魏德心里有些忐忑,颤巍巍地下拜。往常皇帝都要扶住他,今天破天荒地没吭声,让他拜完了一套礼仪,才丢了本奏折在魏德脚下。

  “自己看吧。”

  魏德捡起奏折,越看心越惊,涔涔冷汗沿着脊背往下流。奏折没有看完,魏德已经哀叫着跪倒在地,爬到皇帝的龙足边,道:“陛下明察呀!老奴和那个什么劳什子柳归藏没有半点关系,这孟坚是血口喷人啊!什么岁贡,什么纳礼,都是莫须有的事儿啊!老奴伺候了陛下一辈子,老奴是什么样的人儿陛下还不知道么?老奴针尖大的胆子,怎么敢和那些喊打喊杀的江湖人纠缠到一块儿去!”

  “孟爱卿家累世忠良,何故要平白构陷你一个勾结江湖乱党之罪?他的家仆亲眼瞧见你的手下人钱正德和那个叫柳……柳什么的一块儿吃喝玩乐!”皇帝气得几乎说不出话,“大伴儿,你糊涂啊!”皇帝指着案上的折子,道,“你瞧瞧,这些全是参你的折子!大理寺少卿左兰江、翰林院学士贺思明、刑部尚书叶稚,甚至还有告老还乡的戴圣言戴先生!戴先生一生清廉,他说你和九年前谢家灭门一案有干系……朕当然知道你不会犯下如此滔天祸事,可朕总得给个交代!”

  魏德打了个一个寒战,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掏折子,“万岁,万岁,求您看过这个折子再做论断!”

  皇帝接过折子,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魏德一边擦着额角的汗,一边道:“老奴与这个柳归藏绝无半点干系!要说有干系,也是东厂的探子来报,从上个月起发现柳归藏频频与南蛮接触,似有不轨之心。老奴不愿冤枉好人,只得先细细查证。可一个月前,东厂突然接到密报,柳归藏发出江湖令,召集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去柳州。更有探子称,南蛮也化装成武林人赶赴大会。老奴唯恐他要聚众谋反,派老奴那不孝子沈玦星夜奔赴柳州,将柳归藏就地处决!”

  皇帝听了大怒,“这个江湖宵小,竟敢勾结南蛮!”

  “万岁有所不知,这个柳归藏的母亲正是一个南蛮子。”魏德抹了抹老泪,继续道,“谋反一事干系重大,宁可错杀一万也不可放过一千!虽然当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只得令沈玦快刀斩乱麻。那柳归藏召集武林人借的名头是斩杀伽蓝刺客无名鬼,老奴便密令沈玦扮成伽蓝刺客,表面上是救出无名鬼,实则秘密处决柳归藏。好在沈玦不负众望,将那贼子斩于马下。后来,东厂果然在柳家山庄搜出火铳三百余门!万岁啊,咱们大歧的神机营也不过五百门火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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