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感觉到,他捏着他手腕的手指顿了一下。
陶初不敢睁开眼睛,连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变得迟缓,但她却明显感觉到,他的气息似乎已经远了一些。
房间里寂静一片,陶初几乎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
急促得让人难以忽视, 甚至呼吸困难。
忽的,她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下巴,指尖微凉的温度, 一点点通过她的肌肤,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他的指腹轻轻地,缓缓地抚摸着她的下巴,似有几分漫不经心,但又好像有几分眷恋。
她的一颗心好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一点点收紧。
“初初。”她听见他清冽的嗓音传来。
随着他的指腹游移,一点点地抚上她的耳尖,她听见他说,“睁眼。”
他的语速平缓,且仍旧带着她所熟悉的那份温柔。
像是耐心地轻哄。
陶初嘴唇颤了一下,下意识地闭紧了双眼。
或许是见她仍然固执地不肯睁开双眼,他像是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很轻。
“初初,睁眼。”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耳畔的浅发。
陶初手指蜷缩,睫毛抖了一下,仍然没有睁开双眼。
而下一刻,她嗅到他身上浅淡的冷香时,她的唇上又添了一抹温软的触感。
唇上一阵尖锐的疼袭来时,她骤然睁开了双眼。
她猝不及防,抬眼就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眸子。
顿时,她浑身僵硬。
他直起身时,在昏暗的光影间,陶初分明看见了他绯薄的唇上沾染的那一点殷红的血色。
她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嘴唇,轻微的刺痛感袭来的同时,她还尝到了一点点血腥的味道。
此刻他就坐在她的床沿,一身雪白的衣袍,乌浓的长发,身后是月亮的银辉,犹如九天之上的谪仙一般,不染尘埃。
而事实上,他曾经的确是九天之上的神明。
只是后来长极渊下的数年,已将他所有的慈悲,纯善,全数消磨殆尽。
他是恶龙。
于这个人世而言,他,就是灾厄。
当他用手指轻轻地拭去她唇角的那一点殷红的血珠时,他看起来仍然是一副清风朗月般的柔和姿态,那双茶色的眼瞳将所有的阴郁戾色隐藏得极好。
可陶初却往后瑟缩了一下,看着他时,她已经心乱如麻。
而在她往后退了那么一下的时候,他神色微滞,骨节分明的右手停在半空片刻,但他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再看向她时,仍然是一副温柔的模样。
“初初?”他定定地望着她的脸,手指微动,原本关闭的灯瞬间亮了起来,将这一室照得透亮。
她脸上每一丝每一毫的神情变换,都难逃他的目光。
陶初猛地坐起来,想要退到床头,却因为慌乱而使得枕头掉下了床。
她反射性地回头,在看见那张被她睡前特意叠得整整齐齐的那张纸时,她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就拿起来,紧紧地攥进了手心里。
沈玉致将她所有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他微眯着眼,语气看似平淡,毫无波澜,“那是什么?”
陶初捏紧了手里的那张纸。
彼时,沈玉致微抿薄唇,却是什么也没说。
他只轻轻抬手,一道淡金色的流光飞出,落在陶初的手背,以最温柔的力道,迫使她一点,一点地打开手掌。
陶初咬着嘴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被迫展开,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受到气流的牵引,转眼间就落到了他的掌心里。
陶初瞪大双眼,“你别……”
她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见他已经慢条斯理地展开了那张被她折叠了好几下的纸。
上面仅仅只有四个字。
再没有多余的字眼,也没有署名。
沈玉致并没有见过陶初的字,所以此刻他无法确定这几个字是出自她之手,亦或是……旁人。
他的那双眸子里光芒微沉。
陶初写下那四个字的时候,设想过很多个当他看到这张纸条时的场景。
但她从未料到,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他就在这里,和她面对面,手里还拿着她准备用来偷偷塞到他门缝里的那张用于表白的纸条。
当所有的情思被毫无遗漏的剖开展露在心上人的眼前,陶初整个人都是慌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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