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一脸颓色,唇角咬了咬,下拜请罪:“末将是个罪人,末将不该念同族之谊,迟迟不肯出兵,以致城中粮草短缺,害了大伙。”公子道:“此事当真?”他早知萧峰可能会念宗族之情,是以才亲往雁门关瞧瞧,万没料到这一刻来得如此之快,心道:“我该......”
其念未了,忽听萧远山说道:“梁萧小皇帝,这一切都是老夫的主意,你要怪罪就降于老夫吧?”萧峰与阿朱一听,都是大惊,萧峰摇头道:“不,爹爹,这一切分明是孩儿的主意,您怎么往自个身上揽呢?”转向公子,“皇上,我爹所说非实,望您明察,一切都是......”
公子罢手打断,笑道:“大哥何罪之有?老伯亦何罪之有?”他三人一怔,但听得公子笑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更何况这些都是你们的族人,大哥心肠好,一时手下留情也是情有可原,朕又怎会怪罪呢?”三人听说甚喜,都不敢相信此人如此宽宏大量。
喜念才起,又听公子说道:“你们心善,念族情这是好事,但是人家未必会领情。如今辽军就抓住了你们这个弱点,将大军困在城中,而你又不忍心开战,这无疑是把数万将士的性命,以及满城百姓拱手让人。他等若是良善之辈倒也罢了,可那是耶律涅鲁古的部队。”
“朕来的路上早有耳闻,辽兵作战从不备粮草,需要之时,便去周边村镇抢掠。手段残忍,无奇不用,两国交兵至今,已不知有多少村镇被屠,多少汉人百姓被灭,多少家庭因此而支离破碎,难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么?”萧峰闻言,极是惭愧,脑袋低下,欲言又止。
公子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既不想同族有所牺牲,也不想汉人遭难。但辽帝的野心不除,美梦不碎,势必成为天下人的噩梦,届时不单是汉人与契丹人要牺牲,只怕连......”萧峰痛心疾首,他一向义字当头民为先,此等结果他最不愿看到,只问:“不知皇上可有良策?”
公子微笑:“两国交锋,死伤在所难免,若是将伤忙减到最低,朕这里倒有一计。”三众欢喜:“是何锦囊妙计?”公子道:“大哥,你先起来,咱们再好好斟酌斟酌。”萧峰依言坐回原位,几人靠拢,听公子细细道来。他等听后,面面相觑,萧峰问:“皇上,此计行得通吗?”公子反问:“假若行不通,大哥可有更好的法子?”萧峰错愕,摇了摇头无语。
一顿饭罢,迟迟不见小狗子现身,公子履登城楼,以自家的望远镜查看四周地形,萧峰与阿朱作陪。瞻看了一会儿,阿朱实在憋不住了,上前问:“二哥,昨天跟你同来的那名小丐上哪去了?”公子莞尔,望远镜不离双目,也不回头淡淡只说:“兴许回家了吧!”
阿朱吃惊:“回家?”转瞬生气,“不是说他自小父母双亡无家可归么,要回哪个家?”公子抿唇:“哟,真给难住了。我遇到她之时,小狗子寄宿一座破庙里,不知那算不算一个家?”阿朱又好笑又好气:“我在跟你讲话的时候,你能不能别嬉皮笑脸的,正经一点好不好?”
公子放下望眼镜,转过身来,摊了摊手:“我这样还不够正经么?”阿朱咬唇哼的一声,一恼之下忿然离开,公子大叫:“喂,你这甚么家教?”阿朱不听,公子越喊,她走得越快,又望萧峰:“大哥,你看她......”萧峰暗暗好笑,面上却说:“贤弟谅解,阿朱也是一时情急。”
公子问:“此话怎么说?”萧峰回答:“自从昨晚阿朱知道了小狗子那可怜的身世之后,就一直很同情那孩子,女人嘛......”公子叹道:“原来如此!”心下却在想:“小狗子的事,我还是暂时不要说好了,以免妹子听了失望。”念通此理,又和萧峰谈起军情来。
他两个自晚经朝,日落又出,每天都来这里了解周边地形,由萧峰解说,公子得益非浅。如此三日,这天日当午,偶有风吹响树梢,掀扯行人的外装。尽管城门紧闭一致抗辽,但市集不变,依旧繁华热闹,也偶有辽兵来犯,在城门前扯开喉咙,叫骂半日。
公子不睬不理,继续他的工作,辽兵叫得乏了,也就大兴归去。那公子总是嘴角一勾,挑起一些不知名的笑意,兴许那时心中总会在说:“得意吧,就让你们这些混蛋再得意几天,届时老子一个个收拾!”连萧峰瞧了亦是纳闷,眉头皱紧。
二人又登城楼,公子才取出望远镜,不及瞻看便听小兵来报:“皇上,诸葛副将回来了。”公子心喜,叫:“快宣!”少顷,那赛羽步上城楼,朝公子方向单膝下拜,叩了万岁,公子前搀问:“事情办得如何?”赛羽起身,这才恭敬奏道:“小将幸不辱使命,女真部落族长和哩布已经答应皇上的建议,与辽国旧太子、公主合作,一齐对抗耶律涅鲁古。但他们担心辽国公主那边......”公子莞尔:“你放心吧!”
正说间,又有人小兵来报:“皇上,派出探听辽国公主的人回来了!”公子甚喜:“快传!”不消一瞬,即有两名轻骑登上城楼,一身的风尘仆仆,至御阶前顿首叩拜:“吾皇万岁,小的叩见!”公子一平手:“起来回话!”他二人起身,垂首恭立。
萧峰问:“你二人可探得甚么消息?”左首那人上前一步,起手躬身道:“回大将军的话,小的在城外二百里之外的一座小山岗探得马贼的动向,那里地形险峻,怪石堆多,道路崎岖不平,隐秘洞穴诸多,一看便是个易守难攻的所在。”
公子轻笑:“这个公主倒也不笨,居然寻得这么一个好去处。”赛羽不解,问:“您为何那般笃定,此人必定会跟随我们回雁门关。”公子面上一动,勾起一缕笑意,说道:“此女报仇心切,一定会不折手段打败耶律涅鲁古,替父雪耻,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那天她看见了我,想必一早就打听了我的身份,不然临走前不会说下那番话。”
赛羽细心一想,念起公子曾对他讲过破庙之事,此刻恍然:“她要报仇,皇上就是最好的助力。”公子道:“一语中的!”顿了一顿,“既然知道位置,那咱们也该出发了。”